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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喀嚓’的恐怖响声,我成功了,说实话,登顶后,我并没有杜甫登泰山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慨,我只感觉站在雄浑无比的珠峰之上,面对浩渺的云海,人真是太渺小了。刚才你问我怎么理解‘山在那里’这句话,实话跟你们说,登山实际上是登山者与山对话,也就是与灵魂对话,‘山在那里’的含义就是登山者的灵魂在那里,自我在那里,心灵家园在那里,理想的彼岸在那里,没有一个登山者不是为了与自己的灵魂对话而登山的。”沉默的张力充斥着包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内心充满发既兴奋又不安的悸动。白明海长舒一口气,钦佩地问:“郭哥,有人说登山家都是钻死神空子的人,你有没有过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此时郭鹤年的神情很像是一个性格荒谬怪僻的人,仿佛他生来就是与死神打交道的人,生活中充满了离奇可怕的行径。又仿佛他在讲述另一个人的故事,他只是见证者而已。我有一种直觉,郭鹤年的两个我只有在登山时才会合二为一。或许我的另一个我也藏在深山大川里,正如卜老的另一个我藏在奇石中一样。郭鹤年仿佛禅定了片刻,脸上挂着九死一生后的兴奋神情说:“最危险的一次是我独自攀登天山博格达峰,不料中途遭遇了一场小冰崩,前路受阻,我只好用冰锥、绳子、铁锁和睡袋把自己吊在冰壁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风雪交加,登山条件变得更加恶劣,不得已,我只好下撤,可是上山时我在一个切面上钉好的安全绳让飞冰打断了,再往下是一条狭长的冰裂缝,一旦失足,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当时我的腿一个劲地哆嗦,怎么也控制不住,我就扇自己耳光,直到扇得腿不哆嗦了,才艰难下撤。上来时,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下去时用了两个多小时,穿过最危险地带时,我两次险些滑入冰裂缝内,成功脱险后,我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汗淋漓。”说完他仿佛刚刚脱险似的,露出兴奋而自信的神情。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仿佛受到了刺激,内心突然升腾起某种挫败感,我并未及时恭维他铤而走险的壮举,而是心怀妒意地问:“你要真掉进了冰沟里怎么办?”他目光敏锐,似乎一眼就望穿了我貌似无邪的关切下的可疑动机,淡然而从容地笑着说:“那我就成了天山上的一个神。”说完他用探索的眼神盯着我,好像我是他刚刚跨过的一道冰裂缝。但白明海也仿佛受了刺激,他踌躇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地问:“郭哥,你到现在征服了多少座山峰了?”“不,”郭鹤年像是要捂住白明海的嘴巴似的伸出手舞动着断然说道,“面对大自然,在人类创造的词汇中,最不自量力的就是‘征服’一词,面对高山,每个拥有灵魂的人只有敬畏和仰止,每个幸运登顶的人都是被山接纳的人,都是灵魂被洗礼的人,都是真正回家的人。”我被深深地折服了,恍惚间,仿佛另一个我的视线投射到我的身上,让我也变得真实起来。
酒足饭饱后,郭鹤年神采变奕地站起身,挺着壮如公牛的胸脯说:“走吧,我陪着你们看一眼晚霞中的鼓浪屿。”我们走出酒店时,一抹红霞笼罩在日光岩上空,海面宁静得像一碗红茶。我们漫步在鼓浪屿的街道上,心情好不惬意。街道短小,纵横交错,清洁幽静,空气清新,岛上树木苍翠,繁花似锦,特别是鳞次栉比的小楼红瓦与绿树相映,简直就是天然画卷,令人心醉。暮色中,从路旁的小别墅中传出悠扬的钢琴声,如梦如幻。走到钢琴码头的大榕树下,郭鹤年关切地问起我的境况,我惭愧地说:“来之前,我在电话基简单跟你说了,和你不能比,我现在是深陷地狱,至少是深陷炼狱啊!”他笑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一道同情的闪光,这意味着他已经想象到了我的困境。一只蛾子打着转儿从我们眼前飞过去,飞入黄昏薄暮之中,我顿时有一种被蛛网裹住的感觉。暮色降临得好快呀,深蓝色的苍穹下,金星升起的地方,有一块青灰色的云朵从大海那边扩散开来,郭鹤年凝视着地上原来的阴影,沉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轻咳一声问:“你的企业文化是什么?”“做自己!”我的回答如此坚定,连我自己都很吃惊。夜空泛着幽蓝的光泽,微风中弥漫着大海的咸腥 味,这味道怪怪的,刺激着我的唾液不由自主地源源分泌。码头上传来轮船引擎加速的突兀鸣叫,郭鹤年望了一眼大海的方向,字斟句酌地说:“一个人、一个企业、一个城市、一个国家都应该做自己,但是没有灵魂就做不了自己。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再高大也不是巨人,只是机器怪物。正如一个小说家要赋予小说灵魂,一个画家要赋予画作灵魂,一个作曲家要赋予音乐灵魂一样,一个好的企业要赋予企业灵魂,一个好的市长要赋予城市灵魂,一个好的国家领导人要赋予国家灵魂,但前提是他们都是有灵魂的人!”他这番话不仅震惊了我,更是让跟在一旁的白明海惊愕地揉着跟睛问:“怎样才能做一个有灵魂的人?”郭鹤年掷地有声地说:“两个字:创造!”白明海不依不饶地问:“创造什么?”郭鹤年毫不犹豫地说:“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文化!人类是在文化创造中得以辉煌的。企业追求利润无可厚非,但那只是欲望,做企业从根本上是做文化,你所创造的文化就是企业的灵魂。企业没有灵魂,只有欲望,必然陷入盲目扩张的泥潭,其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好的企业家、一个好的市长、一个好的国家领导人和艺术家一样,都是文化的创造者,都应该是艺术家。”我怀着惊愕的心情,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运用自己全部的眼光仔细地打量一番郭鹤年,唯恐他是个幻影,然而他是真实的,犹如我潜意识里失落很久的一面镜了,以其与众不同、浓缩地折射出自我的全部唯一性。这种唯一性证明:郭鹤年决不是内体上的一个细胞,他就是整体,完全独立的整体,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情不自禁地问:“你的信仰是什么?”他目光中有一种盈盈的幸福感,用信徒般的口吻说:“艺术的核心是真善美。”白明海疑惑地追问道;“可是真善美是永远追求不到的。”郭鹤年自信地笑道:“正因为如此,它才是一种信仰。”郭鹤年的话让我有一种突出重围的快感,好像自己再也不是个魂不附体的人,我知道我想得可能太简单了,从郭鹤年刚毅的面孔上,我能体味到,他的内心世界一定是经历了万劫不复的拷问,正如亚伯拉罕把自己的独生子以撒杀了向上帝献祭一样,不经过心灵的恐怖和战栗何来信仰?正如超现实主义大师安德烈·布勒东所言:“美将是痉挛的,否则就没有美。”那么真与善呢?想到这儿,我仰望着湛蓝的星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敬畏。
我计划在厦门逗留一个星期,郭鹤年想全程陪同,被我婉言谢绝了,他是个大忙人,我到厦门只想散散心,他心领神会也不强求,我让白明海在酒店办了个手续,加入了五日游的旅游团。头一天游厦门市内的景点,旅游大巴车上有二十多人,都是来自各地的散客,导游是一个举着小蓝旗穿着紫色吊带裙的女孩,她一上车,我就惊呆了,以为自己看花了跟,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看时,那微启的朱唇,轻蹙的秀眉,精致的脸蛋,诱人的脚踝,芭蕾舞演员般纤长的美腿,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再看白明海,就好像被迎面击了一锤似的,头晕目眩张口结舌地盯着女孩,心中激荡着忧郁的兴奋和疑虑,尽管坐着一动未动,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激动战栗的热火已经燃烧。女弦用舌尖舔了舔唇瓣,吐气如兰地介绍着景点,声音甜美动人,口齿伶俐,一路上游客们与她开玩笑,她回答幽默机智,博得大家一片笑声。女孩一上车就看见了我和白明海,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和看见其他游客一样,这让我心里直划回儿,私底下撺掇白明海跟女孩搭茬,白明海干脆将头扭向窗外,丝毫不敢直面女孩的存在。但女孩还是注意到了白明海,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瞟着他,白明海却像一座冰雕毫无表情。我一直想找机会将冰雕凿碎,可是白明海始终不给我机会。中午在南普陀寺吃素斋时,女孩不见了,白明海心不在焉地吃着,好像已经魂不附体了,我逗趣地说;“兄弟,我一直相信,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另一个我存在,只是一直没得到验证,想不到今天验证了,兄弟,你就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白明海低着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有什么好问的,都过去了!”他说话的神情像一条刚从水里挣扎上来的狗,用力抖了抖身子。我不依不饶地说:“这么说你确定那个女孩就是池小娜?”白明海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大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池小娜呢?”我喝了一口素面汤,嘴里顿时充满了老陈醋的味道,我逗趣地说:“你小子是他乡遇故知,怎么也应该叙叙旧吧。”窗外的阳光透过大榕树斑驳地射到餐桌上,树冠上鸟鸣啁啾,却看不见一只小鸟,白明海望了一眼窗外繁茂丰盈的大榕树,一脸幸福地说:“大哥,你别忘了我和文惠就快结婚了。”我这才意识到白明海和池小挪的缘分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我心里执拗地认为这一定是另一个池小娜,或者说是池小娜的另一个我,因此很想通过白明海得到确认。这个幽灵般的女孩并未让我失望,傍晚回到酒店时,她突然走到白明海面前不冷不热地说:“晚上我请你吃饭,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六点半我在酒店门前等你。”说完转身而去,留下一缕娇艳欲滴的丁香花的香气。白明海被池小娜的突然袭击弄愣了,懵懂地望着那个美丽的情影,不知所措,那样子既荒谬可笑又令人怜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去吧,晚上我和鹤年吃饭就不带你了。”
白明海很晚才回到酒店,我非常想听关于池小娜另一个我的故事,因此一边看书一边等他,他是默诵着戴望舒的《雨巷》走进房间的,就像从另一个世界归来似的。我断定此时的池小娜已经是另一个“我”,因此迫不及待地催促他讲一讲两个人见面都谈了些什么。白明海长叹一声,惆怅地点了支烟,深情地说:“大哥,我真不敢相信现在的小娜和以前的小娜是一个人!”我发现他的心海正处于汹涌澎湃的兴奋和冲动中,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他站在镜子前,朝镜子里看了一会儿,但他的目光不是为了看自己,只是为了看镜子,然后他莫名其妙地说:“大哥,要是站在镜子后面,能看见什么?”我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说:“真实!”白明海惊讶地看着我,被灯光照在墙上的斜斜的阴影像刀片那样凛冽锋利。他又转向镜子,打量着自己说:“怎么你和小娜说的一样,她也说借助镜子是看不清自己的。”我听了心里一紧,心想,这可不像曾经的那个池小娜说的话,能有这番见地,必定受过心灵上的苦难,便好奇地问:“她不是嫁给一个台商了吗?怎么到厦门来了?”白明海的目光中隐藏着相当复杂的思绪,他叹息地说:“她父母出事以后,对她打击太大了,她没办法在歌舞团呆下去了,整天用酒麻醉自己,有一天在酒吧她喝醉了,被一个男人扶上了车,由于她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