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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珊大惊,少府虽然不比丞相位居三公,可是那也是九卿的高位,她一个女子,还是不太合适。她抬起头,刚要反对,共尉却打断了她的话:“少府负责山泽赋税,专供王室开支,数目之大,也着实惊人。没有可信的人去管,我实在不太放心。”共尉叹了口气,有些犯愁的说:“不瞒你说,我本来是打算让武嫖去经营的,可惜……她到现在都不愿意见我。”
听共尉提起武嫖,宝珊也黯然了。
“你去负责少府,东海那边的事务,也一并归入少府。”共尉边说边想,似乎有心思,他沉默了一会,转过头来看着宝珊:“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错,烦请你转告她一声,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原谅我,那不如去东海呆一段时间,东海的环境不错,可以散散心,也能发挥她的所长,有点事做,也不至于太闷了。”
宝珊感慨一声,她有些明白了。共尉让她做少府,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确实有这个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借助于她这个中间人,方便和武嫖沟通。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他要顶得住一个女子任九卿之位所要面对的非议。不过从避讳那件事上来看,这个看起来纳谏如流的年轻君王某些时候又是极其强硬的。
“多谢大王。”宝珊行了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共尉坐在那里,久久未动,薄昭已经困了,眼皮直打架,可是共尉不休息,他也不敢休息,只得硬撑着,不停的打着哈欠。共尉见了,只得起身回后宫。回到宫里,他先去看了两个已经睡熟的儿子,然后敲了敲又酸又疼的腰,叹了口气:“难怪有人说,王不好当,我才干了几个月,就累得想逃跑了。”
披着轻纱还在看书等候的白媚笑着瞥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可是也没有你这么当王的。就算那个勤政的始皇帝,也没有你这么卖命的。都是大王的人了,一点小事还亲自去跑,也不怕人看轻了你。”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太累了,连陪我的王后都没有时间了。”共尉翻身躺在榻上,将白媚拉到胸前,抚着她丰腴的手,惬意的吐了一口气。
白媚吃吃的笑着,另一只手轻轻的划着共尉的胸膛,眨了眨眼睛说道:“现在才我们三个人,你就忙不过来了,以后再多些人,看你怎么办?”
“再多些人?”共尉嗤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刚想说不可能,却又想起武嫖和吕雉,顿时气短,他叹了一声:“不能了。有你们几个,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知足有什么用?”白媚摇头笑道,松散开的头发从共尉的鼻端滑过,一股酥麻的感觉伴随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你是王,怎么可能只有三个后妃?少说也得几十个的。”
“几十个?”共尉惊叫起来,瞪了白媚一眼,又笑道:“少来了,你当我是配种的马啊。”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就是规矩。”白媚笑了笑,又严肃起来:“你要是不娶,那别人会说我妒的。妒可是女子四恶名之一,你难道要让我被人指责吗?”
共尉头大了,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他怏怏的淡笑了笑,一时没了说笑的心情。过了好一阵,他才重新开口说道:“岳父的身体可好,我这几天忙得很,也没时间拜见他。”
“又来了,要见也是他来拜见你啊,哪有你去拜见他的。”白媚嗔怪道:“你现在是大王,可不再是将军或者广陵侯了。行为举止,不可孟浪,免得被人说话。你忘了叔孙通的事了?”
“那个酸生,理他那一套干什么。”共尉一提起叔孙通就生气,有些不快的打断了白媚。
共敖一家人到咸阳之后,共尉安排他们住在宫里,宫里的房子多得数不清,原本是住着一些美人的,现在美人们一部分被那些诸侯当战利品带走了,一部分被共尉以奖赏的形式分给了那些还没有娶亲的下属们,所以空出来不计其数的宫殿。共尉的打算是一部分变成各府的府衙,一部分分给那些重臣当府第,这样既可以废物利用,还可以减少维护的开支,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没想到叔孙通跑来建议说,宫殿是不能赏给官员们住的,哪怕是大王的父母也不行。不管是秦法还是楚法,父子成年就要分家,更何况你是大王,所以劝共尉把共敖他们搬出去住,更是提醒共尉,你做大王的,不能再向以前一样,每天去给父母请安,这不成体统。父母都不成,丈人那就可更不行了,所以白公那儿你以后也不能轻易的去。共尉没理他,他就跑到共敖夫妇和白公面前去说,说这样与礼不合,会被人笑话的,结果共尉下次再去的时候,共敖夫妻两个一人抱一个扫帚站在门口相迎,进门都是退着走,一边走一边用扫帚扫地,说是给大王清道。气得共尉当时就变了脸色,把叔孙通叫来一顿臭骂。
“他说得虽然太严厉了些,却也不算出格呢。”白媚轻叹了一声,“人无礼不立,不讲礼,那些达官贵人们会轻视你的。”
一提到达官贵人,共尉笑道:“达官贵人算个鸟,他们要端老子的饭碗,就得听老子的礼。”
“可不是天下的达官贵人都端你的饭碗。”
“快了。”共尉笑道:“那几个出身高贵的破落户很快就没命了,他们一死,又有谁敢说比老子出身高贵。对了,老夫子天天闲着没事做,我明天找他商量一下,让他给老子编一份很高贵的家谱。怎么说,我共家也威风过啊。”
“你可为难老夫子了。”白媚忍俊不禁。共家的先祖是共工,共工那可是有名的恶人,如果硬要孔鲋把共工编成圣王,那岂不是要把老夫子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全掉光?
“你小看他了。”共尉得意的笑道:“书生的这根笔杆子,那可是神通广大,他们打不过人,骂人却是天下无敌的,说你白,你就白,不白也白,说你黑,你就黑,不黑也黑。我这次就要为难一下老夫子,省得他没事找事。”
白媚见他说得有趣,也不禁轻笑起来。两人说笑了一阵,白媚又问道:“对了,你说那几个破落户要完蛋,可包括义帝吗?”
“义帝?应该也快了吧。”共尉算了算,估计了一下日程:“如果没有意外,今年年底之前,义帝一定会呜呼哀哉。”
“你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共尉奸笑道:“我这个西楚王天高皇帝远,义帝管不着,东楚王可不一样,他愿意天天看着义帝那张老脸?再说了。他把田市赶到胶东去,让田安他们几个做王,田荣会那么听话?也许现在山东已经乱了,他不立刻处理了义帝,又怎么独揽大权?”
“可惜了公主。”白媚叹了口气:“你那一招暗间计,可把她害惨了。”
共尉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骂道:“吕臣这个竖子,也是个死脑筋。”想了想,他又叹惜道:“这么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只敢看不敢吃,他居然也忍得住,真是不容易。”
第一章 关中经略 第三节 不祥之兆
怀王落下了最后一个棋子,吕青面色黯然,松开手,将手中的棋子撒落在地。
“臣又输了。”
“输了又何妨,反正还可以从头再来。”怀王目不转睛的看着胜负已定的棋盘,沉默了好一刻,又说:“都说世事如棋,其实世事不如棋,世事是不可以输了再来的。”
吕青迟疑了一下,拜倒在地:“大王保重。”
“卿家也保重。”怀王瞟了他一眼,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有些不舍的摩挲了片刻,推到吕青面前:“你陪了寡人这么久,寡人没什么好谢你的,这块玉佩,就留个念想吧。”
吕青接过温润的玉佩,眼中湿润了。他又拜了拜,退出了大殿。
殿外的台阶下,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的武士。吕青看了他一眼,惋惜的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出了宫,消失在黑夜之中。
“楚霜,进来吧。”怀王叫了一声。
“喏。”伏在阶下的武士应了一声,起身低着头,迈着小碎片走进了大殿,重新跪倒在怀王面前。他身上的战袍破烂不堪,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皮肉,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辛苦了。”怀王轻声说道。他一个接一个的收起案上的棋子,仔细的装进精致的木盒里,拿在手上掂了掂,交到楚霜手里:“寡人没什么好赏你的,这盒棋,你留着解解闷。”
楚霜痛哭零涕:“臣有负大王托付,焉敢受大王赏赐。臣无能,本当一死以谢大王,只是生怕大王没有准备,这才苟且偷生,千里来告。臣不敢污大王之地,出宫之后,臣必一死,又何必受赐。”
怀王叹了口气:“何苦来哉。你已经尽力了,只是共尉的心机远胜于你,才让你无从着手,这是命,是寡人的命,也是楚国的命。前有宋义祖孙,后有你楚霜,寡人还能说什么呢。”
“大王……”楚霜放声大哭。他被楚怀王相中,假意责罚了一通,送到共尉的军中,本想是让他当个暗间,打探共尉的虚实的。没想到共尉根本没留他,转手就把他送到刘季军中去了。刘季和共尉相隔甚远,他根本打听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怀王安排的这着棋从头到尾都没有起过作用。等刘季死了,他终于重新到共尉帐下的时候,天下大事已定。他万般无奈,只得潜行千里,偷偷回到彭城,把关中的事情告诉怀王,让他提前有个准备。只要眼睛不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怀王也好,燕王韩广、赵王歇、齐王田市也罢,都是砧板上的肉,只等着被人宰了。
“去吧,寡人要静一静。”
“大王,还是赶紧走吧,项籍的人马刚刚出关,大王还有时间。”楚霜苦苦哀求。
“走?”怀王笑了笑,瞟了一眼楚霜:“你走吧,寡人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见怀王如此坚决,楚霜无奈,只得退出了大殿,出宫之后他徘徊良久,半夜时分,自沉于泗水。
怀王随即叫来了吕臣和熊英夫妇。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的吕臣,怀王又是心痛,又是惋惜,这样好的人才,为什么不能为已所用呢?
“吕臣,共尉在关中称王,号西楚,项羽称东楚王,伯天下。”怀王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动声色的将楚霜传回来的消息转述给吕臣听。吕臣面无表情,仿佛石雕的一般,直到怀王说完了,他还是一动不动。怀王都有些不理解,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心如止水?他特地问过吕青,吕青说,吕臣以前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之所以变成这样,是陈胜战死以后。陈胜下葬的时候,吕臣因悲伤过度,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成了这样。
“你的使命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了。”怀王静静的说:“但是,寡人还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大王请讲。”吕臣吐出四个字,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怀王拉过熊英的手,眼中露出不忍的神采:“我这个女儿,原本应该嫁一个放羊娃,或者是农夫,夫妻恩爱,老死山中。只是因为我的原故,才被引入了这场是非之中,将她原本应该拥有的平静生活变得不再可能。是我害了她。”
吕臣的眼皮颤了颤,两只大手不由自主的紧握在一起。
怀王也不看他,只是抚着熊英的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她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她是喜欢你的。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吕臣抬起了头,正好迎上熊英泪眼朦胧、哀怨的目光,心中一颤,又低下了头。
“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们会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好夫妻。可惜,可惜……”怀王连说两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