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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不安的是,营中有一个传言,项羽这个重瞳子是个异相,而且是很贵重的异相,在项羽之前只有舜帝是重瞳子。这个说法,一下子让英布想起了那个天子气的传说,他恍然大悟,同时惊出一身冷汗:舜帝是谁,那是上古的天子啊,比起赢政这个独夫还利害。我的天啊,搞了半天,原来天子气应在项羽身上啊,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背叛他,生出投靠怀王的念头?
英布现在没有退路了,他只有用鲜血来洗涮项羽对他的怀疑,用鲜血来换取自己的前程,这次渡河首战,要么是胜,要么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英布疯狂了,他指挥着手下的人马连续不断的进攻,一波又一波的向秦军的阵势发起攻击,根本不惜任何代价,一批接着一批倒下的部卒在他的眼里恍若未见,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头发也散开了,张牙舞爪的象个疯子。
秦军的将领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着兵力略逊于自己的楚军,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可能是一场恶战。长城军团是秦帝国最强悍的军团,曾经和野蛮的匈奴人打过无数的仗,打得匈奴人望风而逃,又怎么可能是这些乌合之众所能抵抗的?别说他们,就是章邯手下的正宗关中子弟兵在他们的眼里也是不够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到了这里轻轻松松的就能打败楚军,立一个小小的功劳,然后回去交差。
可是楚军的凶猛出乎他的意料,一个个面黄饥瘦的楚军将士象是疯了一样,连续不断的冲击着他的阵势,他们的打法很简单,一个倒下去,另一个又冲上来,好象他们的眼里都没有生与死的区别一样,这种疯狂的杀气让秦军将士为之夺气,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就在他们还没有调整过来的时候,英布按捺不住胸中汹涌澎湃的噬血欲望,带着亲卫营杀了上来。英布没有带盾,左手剑,右手戟,披散着头发,带着亲卫营发足狂奔,视秦军呼啸的长箭如无物,身后是同样疯狂的亲卫营,旁边是更多的双目赤红的楚军士卒,他们如同草原上愤怒的野马,一往无前,象一只犀利的长箭,狠狠的射进了秦军的阵营。
英布就是这只长箭的箭头,最犀利的箭头。
一个照面,英布一声狂啸,左手的长剑,右手的长戟就击杀了迎面的两个秦军士卒,他的胳膊上也中了一剑,但是他根本不去看,拔步飞奔,剑戟交加,当者披靡,一个接一个的秦军士卒倒在他的身后,亲卫营飞速跟进,长剑如龙,铁戟如林,狠狠的捅在秦军的阵势上。
势如疯魔的英布鼓舞了楚军的士气,同时也极大的震撼了秦军的士气。长城军团一向自视甚高,他们入塞以来,所击辄破,除了王离在杠里输过一阵之外,他们从未遭过败绩。就是杠里那一战,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大泽之中不利战阵冲杀,彭越那帮不要脸的盗贼只会从背后骚扰偷袭,只会烧他们的粮草,如果是正面攻杀,他们怎么可能打败战无不胜的长城军团?章邯的胜利,在长城军团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他们动摇了,楚军,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脆弱,以剽悍著称的楚人,不是浪得虚名的,楚人长期以来压在秦人头顶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吧,看这些虽然瘦弱,却裹挟着无穷杀气的楚人吧。
随着英布的亲自上阵,本来已经够疯狂的楚军彻底释放出了他们的杀意,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凶猛而顽强的冲击着秦军的阵势。随着英布以无坚不摧的冲击力打开了秦军缺口,越来越多的楚军蜂拥而入,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冲击着缺口,秦军的阵势,在鲜血的灌溉下软化了,慢慢的开始涣散,直到轰然一声坍塌。
“杀——”英布挥动手中的手中的长剑和只剩下半截的铁戟,纵声长啸。
“杀——”成千上万的楚军士卒愤怒的嘶吼。
第二章 巨鹿鏖兵 第十五节 重瞳之兆
残阳如血,映红了滚滚北去的黄河水,项羽握着马缰,负手立在河边,凝视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沉吟不语,只有偶尔颤动一下的眉梢让人觉得他还是活生生的人。
虞姬捧着剑,肃立在他的身后,目光越过项羽宽宽的肩头,看着映红了半边天的落日,心里暖洋洋的。她的身上披着一件洁白的披风,柔软的丝绸在渐起的北风吹拂下,凸显出她娇好的侧影。落日渐渐的隐在山后,只剩下满天的彩霞,映得一切都带上了血色。虞姬的目光慢慢的收了回来,凝视着项羽石刻般的面庞。项羽的神情还是那样坚定,可是虞姬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外表那么坚定。
十五万各有所想的楚军,要面对五十万秦军,而且是秦帝国最精锐的秦军,纵使豪迈如项羽,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次将共尉带着英布、蒲将军已经渡河整两天了,还没有消息传来,战况经过如何,项羽心里并没有底,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还要率领剩下的人马渡河与秦军决战,项羽也没有底。
虽然说自从杀了宋义,他就没有了退路,可是真正要踏上这不归路的时候,项羽并不是那样的坚决。他不知道自己渡了河,还有没有机会再退回来,这一仗的凶险,无论怎么形容都不为过,他能战胜秦军吗?
项羽不知道。
他想起了季父项梁,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惭愧和悲伤。
从懂事起,他就跟着季父项梁逃亡,走过很多地方,也吃过很多苦,最后才在吴县住了下来。在吴县,项梁结识了吴令郑昌,在吴县站住了脚跟,从此告别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终于有心思教年轻的子弟读书习武。他是项梁最看重的子侄,甚至超过了项梁自己的儿子项声,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长子,也不仅仅因为项声的资质平庸,只是因为项梁觉得他最有希望挑起项家的大梁。
之所以让项梁这么认为,就是他躲在人群中看到始皇帝的车驾时下意识的说出的那句话。
“彼可取而代之。”
始皇帝很威风,在无数车骑簇拥下的始皇帝坐在宽大的马车上,如天神一般不可侵犯,无数的愚夫愚妇一见之下顿生敬畏之心,深沉如项梁也不得不为始皇帝的威风所折服,只有他,只有当时不过二十三岁的他,看穿了那个如天神一般的始皇帝威风外表下虚弱的本质,他的威风,不过是旁边众多的车仗、强壮的骑士、豪华的服饰所衬托出来的假相,那个独夫其实不堪一击,不过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他项羽如果坐在那个位置,绝对比他更威风。
他从心里底看不起这个不可一世的始皇帝。
但是这句话为他赢得了项梁的认可。项梁开始教他剑法,教他兵法,他都半途而废,他很聪明,项梁说的那些道理,项佗、项声他们还没有理解的时候,他已经全听懂了,一切就仿佛天生的存在他的血液之中一样那么自然。他不愿意在书房里浪费时间,他不喜欢听那些狗屁圣人的说教,他喜欢和桓楚、季心这样的勇士一起喝酒说笑,比试武艺,他喜欢在吴县的街头打抱不平,他喜欢在看不到边的震泽(古太湖)里畅游。
面对项梁忧心冲冲的责备,项羽满不在乎,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学什么兵法,他就是个用兵的天才,他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他在军营之中如鱼得水,只有手中有大军,他就可以自然的动用他的本能解决所有的对手。一直到项梁死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他总觉得自己手里的人马太少,他一直在等待手握雄师的机会。
项梁死了,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项梁突然战死了。当他看到项梁冰凉的尸身,他几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接下来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中最苦难的日子,是他记忆以来最难熬的日子。他不喜欢范增,这个老头太固执,总喜欢摆出自以为是的样子来教训他,大大咧咧的叫他“阿籍”而不是叫他“子羽”,他也不喜欢怀王熊心,那个老头当上了楚王,就真把自己当成了贵族,可是项羽却清楚的记得熊心刚刚来到营里时畏畏缩缩的寒伧样,他真的觉得这个大王的位置是他应得的吗?如果没有项家,他不就是个放羊的老头吗?
可是他不能不对范增低头,因为有项梁的遗言,他也不能不对怀王低头,也是因为项梁的遗言,他要想真的取始皇帝而代之,他就不得不收起自己对他们的蔑视,恭敬的听他们虚伪的说教。
因为他的恭敬,范增尽心尽力的为他谋划,因为他的恭敬,怀王放松了对他的警惕,让他担任了大军的次将,也为他重掌兵权提供了一个机会。
可是,等他杀了我宋义,真正掌握了大军,要去面对五十万秦军,来一场决定楚国的命运、决定项家的命运的大决战时,他却动摇了,从所未有的动摇了。他不知道,自己渡河之后能否战胜那五十万秦军,能否实现自己在季父遗体前立下的誓言,能否带着八千江东子弟兵凯旋,能否平定天下,建立他心目中的王朝,属于他项家的王朝。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动摇?是因为兵力的对比太悬殊,还是因为这十五万人马分属于不同的势力,有着各种各样猜摸不透的心思?也许……都有?
项羽没有把握。
十五万人里面,他直接掌握的只有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是以项梁带过江的八千子弟兵为骨干组成的,他对这两万人清楚得如同清楚自己的手掌,副将桓楚是他最信得过的兄弟;有四万多人属于项佗。项佗虽然是他的从子,可是年纪和他相当,也是项梁心目中的年青俊才。本来项羽应该对他很放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项佗这次到了营中之后,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他服服贴贴的,或许是当过了魏国的国相,他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傲气,即使是面对他的时候也是如此,项佗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强调他对那四万人的所有权,提醒项羽他的到来对项羽的重要性。
确定,如果不是项佗带着四万人突然出现,项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摆平和共尉之间的关系。
共尉带来了三万多人,更重要的是,大营里还有两三万人原本是他的嫡系。如果不是项佗的出现,共尉的实力比他还要强,这个上将军很难说是谁的,特别是在他听了范增的建议之后一口吃掉了宁君那些人马之后。
因为项佗的出现,共尉最终接受了现实,从这一点上来说,项羽确实要感激项佗及时的出现。
但是项羽不喜欢项佗的那个样子,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看到共尉。不仅仅是因为共尉放弃了入关的大好机会来帮他,不仅仅是因为共尉没有因为他吞并了他的人马而和他翻脸,而是因为他觉得只有共尉是真心来帮他的,是真心想和他并肩打天下的,虽然他的胃口也不小。
吞并宁君那些人马,虽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是项羽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最卑鄙的事:共尉来帮他,他却对共尉下了黑手,这不是英雄所为,这更不是能对亲如兄弟的共尉做的事。
因此,他能理解共尉要求担任阻止援军的任务,而不是和他并肩作战,换了谁吃了这么一个亏之后,都得对他加点小心。项羽答应了共尉,也因此十分担心,共尉目前只有三万人,他能挡得住章邯二十万人马的冲击,护住他的侧面安全吗,他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刻捅自己一刀,就像他自己受到的那样?
一想到共尉,一想到那件龌龊的事,项羽对范增就有一种不自然的反感,就是这个阴险的老头在他和共尉之间布下一道看不见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