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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送出去了,也就送了上千万的国有资产,如果效益差了,让沙州政府如何收场,而且,最后也得市政府来托底。”
黄子堤一番话说来入情入理,众位副市长便将目光集中在了侯卫东脸上。
当黄子堤说话之时,侯卫东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黄夫人与女人移民海外的事情,心道:“他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还是确实是存在着问题。”
他将联营的理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慢慢地道:“当初选择联营的主要原因是沙州农用车厂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在市场上立足,不搞联营,在我们可以看到的将来,破产是沙州农用车厂唯一的出路。”
杨森林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他坐在了黄子堤身旁,对于送掉一千七百万的联营厂,他同样觉得心存顾忌,可是侯卫东也是言之有理,正在反复斟酌之时,黄子堤扭头看了看他,问道:“杨市长,你有什么看法?”
杨森林尽量客观地道:“实话实说,我觉得很矛盾,黄市长的担忧是对企业的高度负责,而卫东市长的想法也很有道理,这是一个两难问题,关键要看一看岭西汽车厂的能力。”
马有财副市长被黄子堤点名以后,道:“此事我记得常委会已经通过了。”
黄子堤道:“不是通过,而是原则上同意了联营的思路,现在具体方案出来,已经进入了操作阶段,我们就必须审慎,决策失误将是历史的罪人,因此,具体决策方案上报市委,由市委来研究决定。”
散了会,朱言兵眼巴巴地等在了侯卫东办公室,见侯卫东进来,急切地道:“侯市长,方案确定没有?”
“暂时还定不下来,得上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侯卫东严格遵守纪律,没有将市政府常务会上的争论透露给朱言兵。
朱言兵站在桌前,高大的身材稍稍有些佝偻,道:“大约什么时候开常委会?”
“这个我定不下来,按照常委会议事规则,何时召开常委会是由朱书记确定,我们两人急也没有用。”
满怀着希望而来,带着深深的失望而回,朱言兵自知改变不了结局,叹着气坐车回厂,他是国有厂的厂长,而国有厂属于国家,作为厂长对于重要事项是无能为力的。
到了厂里,他给厂办秘书道:“把张远征叫到厂办来,中午准备点酒,安排个两百元的生活,你用我的车将陈庆蓉也接过来。”
厂办秘书知道张远征和陈庆蓉身后站着什么人,又见到朱言兵厂长脸色不太好看,也就不多问,连忙到车间去请张远征。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心情很快就平和了,暗道:“兼听则明,黄子堤工作经验丰富,他反对的事情总得有理由。”他将联营方案取出来,认真研究了一会,他意识到,要在常委会上说明众多常委,还得进一步增加说服力。
正在潜心钻研,红机电话猛然响了起来。
红机电话是保密电话,侯卫东的红机电话分别接过周昌全和祝焱的电话,此时见到红机电话响起,由于他这台红机电话没有来电显示,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是周昌全或是祝焱。
接起电话,他礼貌地道:“您好,我是沙州副市长侯卫东。”
“卫东,我是赵东。”赵东一直是侯卫东的领导,虽然两人都是副厅级,可是他的副厅级比侯卫东的副厅级含金量大得太多,因此就很有些自信。
侯卫东知道赵东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份量,也一直想结交,今天赵东主动打电话过来,他感到很意外,道:“赵主任,您好,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他说话之时,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郭兰,想起了郭兰,情绪便复杂了起来。
赵东桌上摆着蒋希东寄来的信件,这封信件经过了正规的渠道,已经到了他的手下,他看了信件,给沙州市副市长侯卫东打了电话。
赵东寒暄几句,便进入了主题,道:“省委办公厅收到了一封人民来信,是反映沙州市绢纺厂存在的问题,上面是数十人的实名签字,省委办公厅很重视此事,你能否给我简单谈一谈绢纺厂的情况。”
侯卫东吃了一惊,暗道:“数十人的实名签字,写的是什么内容,是谁写的?”此时,他不方便问起信件的内容,稍作斟酌,就实事求是地汇报了沙州绢纺厂的现状。
他一直关注此事,对绢纺厂的实际情况很熟悉,心中虽然惊讶,思路却很清晰,面对着赵东的提问也是对答如流。
赵东这个电话是有备而来,他没有想到侯卫东记数据如此历害,几乎所有数据都能脱口而出,他禁不住赞道:“卫东,你还真是下了功夫。”又道:“我核对了一些数据和事实,看来检举信所说大部分是事实,这样,你写一个关于绢纺厂的基本情况,在今天传到省委办公厅。”
侯卫东在心里挣扎了一会,还是没有询问信件的内容,道:“我在下午将绢纺厂的报告传到省委办公厅。”
绢纺厂,项波与蒋希东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而斗争的结果就是效益节节下滑,厂里人心涣散,已经到了必须下决心解决此问题的地步了。
侯卫东默想了一会,还是来到了黄子堤办公室,将赵东电话的内容向黄子堤作了汇报。
黄子堤明显有些吃惊,道:“检举信是什么内容?”
侯卫东道:“赵东没有说,我不好询问。”
黄子堤眼见着侯卫东英气逼人的面容,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愤怒,他道:“赵东是沙州市的老领导,你不能灵活一些,多问几句。”
侯卫东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算了,你赶紧让项波提供一个基本情况,你审过以后,让我再看一看。”
等到侯卫东离开以后,他马上给易中岭打了电话,道:“中午你哪里都别去,等着我,我要过来,你把项波叫上。”
吩咐几句以后,黄子堤狠狠地骂道:“真是混蛋。”
在沙州,他最恨的人是易中岭,如果没有此人,他的市长生涯一定会很辉煌,既能为沙州多做贡献,自己的人生也将圆满,如今有了此人,在钱上富裕了,却让自己踏上了深渊的边缘。
而对于侯卫东,他最初是埋怨,后来是怨恨,现在已经是怒中带着些怕惧了。
他如困兽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道:“还有三百万了,只要有了一千万,我也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出国是一个中远期的计划,近期则必须要应对绢纺厂有可能出现的风暴。
中午来到了易中岭别墅,他对易中岭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发财的路子这么多,何必盯在绢纺厂上,绢纺厂是火药桶,搞不好大家一起玩完。”
易中岭很有风度地微笑道:“我投入了两百万,有可能换回数亿的资产,无论有什么风险,都值得去赌一把。”
第700章 大事(上)
在省纪委,省纪委书记高祥林将纪委副书记廖平叫到了办公室。
高祥林伸手拍了拍桌上的信件,道:“这厚厚一叠都是关于沙州的信件,有的纯粹是胡言乱语,有的是言之凿凿,涉及到了市长黄子堤、副市长马有财、侯卫东,还有国土局长、建委主任等,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茂云地区,那时茂云地区的上访也是特别多,与现在的情况基本一致,然后就出了震惊全省的窝案子,前车之鉴啊。”
高祥林相貌温和,长得很是白净,在岭西有名的白包公,几年时间,查出了茂云窝案等大案,在省委很有威信,近期中纪委也有意调动他的工作。
廖平熟悉高祥林的工作方式,此时见他把此事挑破,便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便道:“高书记,是否开展对沙州的调查,但是现在没有过硬的证据。”
高祥林点了点头,道:“我认为时机成熟了,由你来带队到沙州,从外围查起,从小事查起,只要突破一点,就出师有名了。”
廖平看了看名单,在调查人的名单中,沙州市政府领导就有黄子堤、马有财和侯卫东,另外还有一些部门领导、国企领导,如果真的查实了,则沙州又将成为另一个茂云。
他道:“黄子堤担任沙州市领导的时间挺长,他的爱人和女儿现在到了加拿大,儿子黄志强在去年有了美国国籍,这种情况很不正常,而且,在不少举报信中,都提到了土地问题,易中岭和黄志强都从沙州拿到了不少土地,我估计这里面的猫腻不少。”
高祥林摆了摆手,道:“这是涉及到众多的厅级干部,一定要慎重,你刚才提到的事情只能成为思路,不能成为证据,这一点有区别,我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哪怕就是收受赌赂五千块,也要固定下来才能成为证据,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廖平接受了任务,走出房门,一脸严肃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想着沙州市政府领导的众多面容,知道这一次查案,肯定又有人会中箭落马,不由得叹息一声。
在廖平带队暗中入驻沙州的同时,省委钱国亮书记关于市绢纺厂的批示已经放在了市委书记朱民生的案头,这个批示,他看了好多遍了,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几年市委书记的生涯,无数的大事小事急事难事,让朱民生经历了一次一次的冲击,如今他比初到沙州之时有了更多的自信。
下午三点,黄子堤、宁玥、侯卫东来到了市委小会议室,侯卫东接到通知之时,正在益杨县新管会,下了高速路就直奔市委,到了小会议室,就见到了粟明俊。
秘书长粟明俊给侯卫东使了个眼色,侯卫东心知肚明,看着左右无人,拐进了粟明俊的办公室。
粟明俊与侯卫东关系不一般,他也就没有费话,直接地道:“省委钱书记对绢纺厂的事情做了批示,要求沙州市委彻底解决绢纺厂存在的问题。”
他担任了秘书长以后,成了朱民生与侯卫东之间的润滑剂,侯卫东通过了粟明俊,渐渐取得了朱民生的信任,而朱民生的许多想法也通过侯卫东得到了实现。
侯卫东又与赵东联系过,心中有数,就道:“绢纺厂就如一个脓疮,现在越来越糟糕,再不作处理就会危及生命,钱书记的批示将促进问题解决,这是一件好事。”
粟明俊道:“朱书记也就是这个想法,今天这个小范围的会就是要统一思想,寻找最好的办法。”他是点到即止,对侯卫东道:“黄市长已经来了,不多说了,赶紧过去。”
走到小会议室门口,刘坤正在与赵诚义谈话,见到了侯卫东和粟明俊,都闪在一旁,为两位领导让路。
刘坤此时已经得知了会议内容,眼光就有些复杂,等到了朱民生到了会场,便找了个借口,到了楼下。
“易总,事情不太对,钱国亮有一个对绢纺厂的批示件,对,有人给省委写了信,针对的都是项波,看来市委对绢纺厂有大的动作。”
经过大半年努力,易中岭手下的销售公司也有了一定收获,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能以小博大,将绢纺厂吞进肚子里,只是现在时间不对,现在进行改制对他是不利的。
易中岭给黄子堤发了一条短信,“中午我所说都是可行的,只要一年时间,你就有百分之二十五。”
百分之二十五,是易中岭承诺给黄子堤的股份,折算成人民币,也就是以千亿为单位的人民币,黄子堤女儿、儿子以及夫人都已经出国,他此时去意已决,也下定决心要赌上一把。
他看了钱国亮关于绢纺厂的批示,顺手递给了侯卫东。侯卫东看完的批示,顺手递给了列席会议的赵诚义。
朱民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