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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标准的乖宝宝形象。“不治行检”四字从何而来呢?也许是因没有近距离接触,故看到的都只是假象?
……
不知为何,荀贞忽然很羡慕徐福和郭嘉,十几岁,正年少气盛,无忧无虑之时,又不知天下即将大乱,游荡市井也罢,闭门读书也好,都尽可随心所欲,而且他们的未来也十分清晰,都会在将来的乱世中成就大名,都会名留青史,为后人传颂。
他喃喃自语:“可我呢?”他的未来会是怎样?
……
天气炎热,蝉鸣噪人。他倚靠大树,远望明亮的天空。
程偃不及小任细致,可也发现了他郁郁寡欢的异常,往常这个时候,荀贞通常都会加入轻侠们的谈笑,今天却看似十分孤单,好像有心事的样子,近前问道:“荀君,你怎么了?”
几句曾在族宴上吟诵过的诗跃上荀贞的脑海:“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诗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诗,他吟诵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文太守上任三个月里受到的种种憋屈历历在目,今日在太守府受到的斥责和无端的污蔑令人难堪,无法忍受,再有不到一年就是黄巾起事了,既在郡中无用武之地,何不挂印归家?
他想道:“反正铁官已在掌控,也已侥幸博得了足够高的名望,我这一年多的北部督邮也不算白当。如今换了太守,新太守明显不待见我,我就是不顾他的羞辱,赖着不走,以后也难再有成就。与其如此,被困郡中,庸庸碌碌地度日,不如索性归家。回去后,还能亲自操练西乡轻侠和繁阳里民。罢了,便归去吧!……,等到黄巾起后,我的未来、我的命运会是怎么样尚且未知,今辞官归家,也只当是趁着黄巾还没起事,让我再过几天放荡随心的日子罢!”
做出决定,他顿觉胸中畅快,块垒尽消,长笑起身,说道:“取我印绶来!”
程偃跑去后院,问唐儿要来印绶。
荀贞不接,指了指大树,令道:“挂到树杈上。”
院中诸人面面相觑,唐儿闻讯出来,问道:“少主,你这是要做甚么?”
“我要回家。”
“回家?”
荀贞哈哈大笑,调笑似的说道:“是啊,回家。我想我的娘子了。”
——
1,贤良方正。
两汉的察举有常科(岁举),有特科(特举)。
孝廉是常科,每年都有。贤良方正是特科,常在灾异之后,朝廷会下诏令朝中的重要大臣和地方上的郡国守相举“贤良方正”。举贤良方正的目的是为了广开直言之路,以匡正过失。所谓“贤良”,就是深明古今政体;所谓“方正”,就是方正之士,是对个人操守的要求。贤良方正的任用通常是为议郎、谏大夫、大中大夫,也有的任郡国守相。
除贤良方正之外,东汉的特科还有文学、明经、明法、治剧、敦厚有行、武猛知兵法、阴阳灾异、有道等。“文学”指的是经书。“治剧”,“剧犹难也”,即指能治理老大难郡县的人才。
另外又有“茂才”,茂才本名秀才,为避刘秀的讳,在东汉改成茂才,西汉时是特科,东汉时是常科。
2,我已连着多日向天诵读《孝经》了。
黄巾起义的时候,有个著名的“读《孝经》灭黄巾”的故事。河内朝歌人向栩“不欲国家兴兵”,给朝廷提议:“但遣将于河上北上读《孝经》,贼自当消灭”。这位名士的下场是:“中常侍张让谗栩不欲令国家命将出师,疑与角同心,欲为内应。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
第三章 光和七年
荀贞的娘子自然就是陈氏女了。
把印绶挂上树杈,他写了一道辞官的奏记,命人送去郡府,也不等太守答复,收拾好东西,赶上车,带着诸人出了督邮舍。宣康、李博得了消息,也想随他归去,被他拒绝了。宣、李二人只是小吏,太守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在郡府里留个耳目总是好的。
出得阳翟城外,展目田野无垠,奔驰在笔直的官道上,虽热风袭人,荀贞只觉心怀畅快。
他对程偃等人说他“想念娘子”了,也不全是说笑。
他与陈氏女去年八月成的婚,到现在刚半年多,正是新婚恩爱之时。他两世为人,城府深沉,性子稳重,虽不像毛头小伙子一样对新婚的妻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最近几次休沐,他都没回家,去了西乡,算起来,也有半个月没见过陈氏女了,要说一点不想念也是不可能的。
在归家的路上,他就不觉想起了陈氏女。
陈氏女名芷,字少君,不愧是陈家女子,品性贤良淑惠,尽管荀贞常不回家,两人聚少离多,但她对此没有丝毫怨言。不但没有怨言,每当荀贞归家,她还会“新妇起严装”,认真整仪容,拿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来迎接荀贞,颇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
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荀贞想起了去年迎娶她时的场景。
两汉婚娶的风俗大致与后世相同,亦有迎亲之说。婚礼的当天,男方要去女方家迎亲。
那一天,荀彧、荀攸、荀成、荀祈、戏志才、文聘等相好的族人亲友都随荀贞一起去了陈家。为壮声势,并从西乡的轻侠、勇士里选出了二十个相貌端正、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充作骑奴侍僮,侍从在迎亲的辎车两侧,前呼后拥。七八辆辎车,三四十个亲友侍从,把陈家闹得十分热闹。
接了新娘子,回到颍阴高阳里的家中后,更加热闹。
依照礼俗,女方要送亲,送亲的且必须是女方家中的重要成员,这个任务非陈群的兄长们不可。陈群也跟着来了。荀贞当时还是北部督邮,荀家、陈家又都是本郡高门,参加婚礼的除了荀、陈两家外,还有荀贞的一些同僚、郡里的诸多士族子弟,如钟繇、杜佑、郭俊、颍阴刘氏、襄城县李宣等等,太守阴修也派了人来贺喜,时为县令的朱敞甚至亲自来荀家赴宴。
嘉宾僚党,齐齐云集。与荀氏共住一里的邓、胡两姓也都到临。西乡的杜买、陈褒、高素、冯巩、刘翁,包括繁阳亭的原盼等人,亦皆来到。
那一天具体来了多少人?荀贞也不知道,只知道客人们的车、马把整个高阳里都填满了,最初预备下的席面根本不够坐,不得不又在荀衢家再摆酒席,方才勉强够用。后来清算礼金,林林总总加在一块儿竟有十金之多,十几万钱。虽说当世贺礼很重,通常都在百钱以上,来的又多是郡中名族,家里大多也有钱,但十几万钱依然是个令人吃惊的数字。从此侧面也可看出,荀氏、荀贞在郡中的声望之高了。
直到今天,颍阴县的百姓每提起荀贞的这次婚事,还都是眉飞色舞,很是引以为荣。
……
“荀君,你笑什么?”
“啊?”荀贞回过神,“没什么,想起了件有趣的旧事。”
“什么旧事?”
“阿偃,你知道你有个毛病么?”
“什么毛病?”
“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荀君。”
“啊?”
“什么是砂锅啊?打破沙锅问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啊?”
荀贞张了张嘴,对程偃无言以对,不再理他,重新沉浸入回忆之中。
……
他刚才不知觉地笑出声来,是因为想起了陈家女在行结婚仪式时表现出来的娇憨之态。
那一天,陈氏女打扮得非常漂亮,“丽女盛饰,晔如春华”,身穿玄色裙,脚着漆画屐,腰系五色带,耳垂明月珰,环佩叮当。她这一天,才只有十六岁,打扮得再成熟漂亮,总归是个少女,就算对荀贞存有好感,就算颇有见识,非寻常少女可比,事到临头,嫁入荀家门,从此后即将为人妇,难免忐忑羞涩。
行沃盥礼,洗手洁面时,她差点打翻了侍女捧着的漆盆。行同牢礼,与荀贞相对同席而坐,食用黍、稷等食物时,她害羞得头都不敢抬一下。又与荀贞共饮合卺酒时,她只抿了一小口就咳嗽不已,把小脸呛得通红。又在行结发礼时,她手颤抖得半晌没剪下一缕头发。
入门后的第一项仪式:拜见公婆。荀贞的父母早亡,家中没有长辈,无公婆可拜,只能拜族长荀绲。荀贞犹尚记得,陈氏女面向荀绲盈盈下拜时,那一副强自镇定,又忍不住带了娇羞的小女孩模样,使他不由自主地就生起了浓浓的怜爱之心。
种种般般,如今回想起来,令人不觉微笑。
又在那晚,酒宴过后,洞房之内,坐在床上时那一抹低头含羞的风情,被荀贞揽入怀中后那一点害怕又不会拒绝的惶恐,最终衣衫褪去,紧闭双眼蹙眉承受冲击时那一声忍不住的婉转痛呼,又在云雨交融后,抓住荀贞的臂膀那一句怯生生地询问:“妾身今日可有失礼?”
新妇入门,惶恐不安,初受云雨,正体疼之时,夫妻私语,问的头一个事不是别的,而是:可有失礼?荀贞当时就想大笑,太为难这小姑娘了。
……
行驰路上,回忆新婚当日,荀贞嘴角绽笑。
他想道:“我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对了,我回答的是‘今卿初夜,夫妻夜话,当只谈情爱,不言诗礼’。她开始没听懂我的意思,瞪大眼茫然可爱,其后明白了初夜、诗礼之意,登时双颊羞红,把小脑袋埋入了我的怀中。哈哈,哈哈。”
“荀君,你怎么又笑了?”
“阿偃,你能别总在不适当的时候开口说话么?吓人一跳。”
“看见荀君高兴,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
“荀君无缘无故挂印辞官,让俺们都很担忧。”
“你们应该担忧以后。”
“什么意思?”
“我挂了印,辞了官,从此以后就有大把的时间来操练你们了!丑话说到前头,日后操练骑射或学兵法之时,谁要偷懒,我可对他不客气!”
程偃搔了搔头,憨笑说道:“我什么时候偷过懒了?”
荀贞由己及人,瞧着他这副傻样,想起了他的美妻,笑道:“在阳翟这一年多,你几乎天天侍从我的左右,今儿个我辞了官,也给你放个假。你不用跟我去颍阴了,待会儿直接回你家去罢,好好地陪陪你妻,年纪老大不小,也该给你们程家生个儿子了!”
又从程偃的美妻想到了自家的妻子,荀贞暗道:“阿若万般皆好,唯有一点美中不足,年纪太小了。结婚时才十六,今年还不到十七,娇憨有余,身量未足。”
奔行小半日,傍晚时分,遥见颍阴。
程偃不愿回家,被他强行撵走。他又令别的轻侠随从们也先回西乡,只带了小任,骑着马,赶着唐儿坐的牛车,沿官道直行,越过护城河,入了颍阴县城。
他现在在县里的知名度很高,认识他的人也不少,街上许多人给他打招呼。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不管认识或不认识,他都客客气气地回礼。快到高阳里时,迎面碰见了文聘。
“仲业?你干什么去?”
“听县人说荀君回来了,特来相迎。”文聘看看坐在牛车上的唐儿,又看看随行在荀贞身侧的小任,奇怪地问道,“荀君,你昨天不是刚休沐过么?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文聘和荀贞相识日久,彼此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荀贞休沐时,他常会放下课业,陪伴荀贞左右。昨天,他就跟着荀贞在西乡打了半天的猎。
“我辞官了。”
“辞官?”大约是与荀贞相处得久了,受荀贞的影响,文聘的性子比原先稳重了许多,但此时骤闻荀贞辞官之言,也顾不上稳重了,撑大眼,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辞官了?为什么?”
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