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脾气属火,身子,更是属火。
“小玉!”李木楠狠劲推着苏小玉,喘着粗气说:“你疯了,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我没疯,我就是想见你!”苏小玉猛地把嘴巴凑上来,差点就用舌头封住李木楠的嘴。
“不要!”李木楠狂吼一声,一把推开了苏小玉。
苏小玉没想到李木楠那么狠心,一个趔趄倒地上,哇一声哭开了。她在哭自己,也在哭曾经的日子。曾经,曾经多么好啊,是她把一切断送了……
她的哭声更猛。
李木楠惊魂未定,慌忙扑进洗手间,拿凉水洗了把脸,平静一会,见苏小玉还倒在地上,走过来问:“没摔痛吧?”
“你少管!”苏小玉恶恶地站起来,一双眼睛要吃了李木楠。
“小玉你听我说。”
“我什么也不要听,我要离婚!”
“什么?”
李木楠被这句话骇住。这女人疯了,这么急把他招来,竟说要离婚。这话要是让陈天彪听到,怎么是好?
在屋子里乱转一阵,李木楠还是想不出拿什么话劝苏小玉好。苏小玉疯疯癫癫有段时间了,他一直在回避,不敢面对她。
苏小玉却不管,大哭了一阵,扑上来,一把抓住李木楠的手:“木楠,带我走,离开河阳,去哪也成,走得远远的,好吗?”
李木楠面色骇然:“小玉,你别胡说。”
“我不是胡说。木楠,原谅我的以前吧,求求你带我走。我一天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他不爱我,真的不爱,我受不了这份冷落,受不了失败,我想远走高飞。”
这话一出,李木楠就要崩溃了。以前,他们有以前吗?李木楠有一阵恍惚,紧跟着,心里就涌上剧烈的痛,还有酸楚。
当初,他那么爱她,以为她也同样爱他。两颗青春的心,眼看就要撞一起了,就在他决定求婚的那个晚上,苏小玉却突然告诉他,她要嫁给陈天彪。
穷!很长的日子里,李木楠都在想,爱情到底是什么,或者,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爱情这东西。在物质和金钱面前,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要是当初自己不那么一贫如洗,一条像样的围巾都不能买给她,苏小玉会离开他嫁给陈天彪吗?
她是嫁给金钱的,也嫁给了权力。这一点,她自己也承认。“木楠,我知道你爱我,对我好,可我不能嫁给你,真不能。我需要的不只是爱,我要更多。可这些东西你给不了我,就让爱死在你心里吧,不要恨我,也不要骂我,让我搏一把。这辈子,我真是不想白活!”
一个疯狂的女人!他曾这么理解她。后来她嫁了过去,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李木楠觉得自己特失败,特没用。再后来,他的想法居然变了。
他不怪她,真的不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为情而活,有人为钱而活,也有人为权而活。但苏小玉今天突然提出要跟他私奔,却让他吃惊。
第8章
24
往事如烟,袭击了陈天彪。
一场接一场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雪封住了朱王堡通往河阳城的公路,整个村庄茫茫一片,冬日闲着没事干,苏万财拉上本家堂弟苏栓子,提着筛子,嚷嚷着去麦场上捉鸟。捉鸟是苏万财的拿手把戏,只要下雪,他的手就痒痒,再说又是两个多月没尝过荤腥了,嘴馋的实在受不了。
两人出了巷子,往北一拐,踩着二尺厚的雪,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麦场上。雪刺眼的亮,苏万财眯着眼瞅瞅草垛,草垛上也是厚厚一层雪,鸟们藏在草垛里,叽叽喳喳地叫。
轻轻绕到草垛后头,那儿有一片洼地,碾场时洒下不少麦谷,鸟们平日里就在那儿觅食。苏万财让栓子拿住绳头儿,自己轻踩着雪,慢慢移到洼地里,小心翼翼地扣下筛子,用一根拴了细麻绳的柴棍儿支起筛子的一边。支稳了,才掏出一把细谷子,均匀地撒进筛子底下,又掏出一小撮在筛子外边稀稀地散了一条细路,然后轻轻移过来。见没惊动垛上的小鸟,才放心地掏出烟末子,跟栓子卷了个烟卷儿。
那天的鸟太精明,好像一开始就看到了苏万财的阴谋,半天竟不飞出来一只。栓子是个没耐心的人,见鸟不上当就嚷嚷着要回,说刘三狗跟朱二姑今儿个定亲,可不能耽搁了肉盘子。苏万财骂:“人家定亲,你急啥?就刘啬皮家那盘子你也馋?他家那个细法,一辈子毛上捋虱子,能给你放几片肉,还不如扣它几筛子,美美地吃一顿。”
“那就再冒一根,说好了,冒完没事我就走。”
两人又卷了烟卷儿,四周是一片子静,鸟的叽喳让两个人心悬得很空,生怕一落地会惊飞鸟儿。终于,有鸟“扑扑”地从垛上飞下来,飞到他们的目光里。两个人心提的更紧了,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看着就有鸟跳进筛子里,苏万财抢过绳头,怕栓子心急,拉早了,可“扑啦”一声,鸟们又飞走了。
“走吧。”栓子嘟囔。
“夹住你的嘴,心急能吃热豆腐?再等等,没看见,鸟们正试探哩。”
果真,鸟们一连试探了几次,确信不是圈套,你让我我让你地往里跳,一只,二只,四只……
“拉呀!”
“急个萝卜,没望见还有五只嘛!”苏万财懊恼地一把打开栓子的手,又屏住呼吸等。
终于,只剩下一只没进了,苏万财不敢再等,屏住气刚要拉绳儿,就有人乱喊着跑了过来。
“扑腾腾——”鸟全飞走了。
“爹死了还是娘抹脖子,哪个挨刀的!”
苏万财气得一跺脚,冲喊叫的方向骂去,还没骂完人就到了跟前,是小寡妇麻大姑。
“不得了了,破烂儿快死了——”
麦场西头那间四面漏风的破屋里,破烂儿真的快死了。盖在身上的那床烂被窝就像铁一样,一敲嘣嘣响。破烂儿身子冻得更像冰块,脸青黑青黑,一个磁蛋蛋,看不见一丝儿血色。麻大姑粗声破嗓催苏家弟兄,叫他们快背破烂儿去看医生。栓子没心思听小寡妇唠叨,一扭身走了,苏万财一想背了这破烂又得挨书记的骂,说了几句风凉话,也走了。
雪地里,二十六岁的小寡妇麻大姑背着只剩一口气的破烂儿,艰难地朝村子走去。白雪皑皑,那一深一浅的足印,记录了这对患难夫妻最初的爱情。
其实,在这以前,破烂儿是有过一场爱情的。正是那场大雪,深埋了这一切。至今想起来,陈天彪仍感到身上冷冷的。
五十二年前,破烂儿出生在那个叫下四坝的村子里。破烂儿是孤儿,爹妈死得早,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十七岁那年,他孤身进了河阳城,收起了破烂,两年后的一天,他在河阳城遇见大队书记的女儿兰花,兰花跟他同岁,小他几个月,初中念完后在家闲着,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挣工分,唯一的事就是跑到河阳城玩,破烂儿城里熟,自告奋勇给兰花当起向导。
一年后,两个人竟然有了恋情,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要是放在今天,陈天彪兴许就把一切都掐死在萌芽中,偏是在那时候,吃百家饭长大的破烂儿心气竟高得能冒过天。兰花让破烂儿到她家提亲,破烂儿就傻乎乎跟在媒婆花大婶后头,来到大队书记家,还没等花大婶说完话,大队书记一把扔了破烂儿恭恭敬敬奉上的厚礼,暴跳如雷道:“一个捡破烂的,敢跑老子门上提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猪脑子里进了水,也不到先人坟上撒泡尿照照?”
兰花跑出来说:“我愿意,是我让他来的。”
书记一个巴掌打过去,兰花捂着脸跑自个屋里哭去了。
书记吼道:“给老子滚!再敢跑进老子的门,老子打断你破烂的腿。”
整整一年,破烂儿去一次,书记摔一次,骂一次,兰花哭一次,可两个人就是分不开。
破烂儿也有些灰心了,心想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想跟兰花分开。可兰花不依,非要嫁给他,破烂儿吃了秤砣铁了心,又去。
两斤白糖,两块茯茶,一个四斤重的肉方子,红纸包着。媒婆花大婶不去,说她老脸上挂不住这个臊,拿裤裆打脸哩。花大婶发完牢骚,又规劝:“破烂儿,说句不当听的话,再跑也是白搭,多好的主儿人家都推了,就你?趁早死了心吧,有本事,哄着睡了,生米煮成熟饭,看他大叫驴把你吃了……”
“大叫驴”是书记的外号,村里人背地里都这么叫他。
媒婆花大婶让“大叫驴”书记驳了几回面子,恨他,出了个馊主意。
破烂儿心一横,就当闯鬼门关,豁出去了!
那天的阳光很好,空气里弥漫着庄稼成熟的味道,“大叫驴”书记躺在书房炕上,叼着五分钱一盒的经济烟,乐滋滋地听广播匣子,见破烂儿进来,一个蹦子跳下炕,鞋都没顾上穿。
“好你个死皮赖脸的烂货,三番五次的,不知天高地厚。”他一把抢过破烂儿提的礼当,扔到院子里。大花狗闻见荤腥味,呼一下扑过去,肉方子让它逮个正着。
“我要娶她。”破烂儿硬梗梗道。
“挖你先人的坟!”大叫驴书记怒吼道,“今儿个老子把话挑明了,你狗日再敢动兰花的脑子,老子拧断你脖子,滚!”
“我要娶她!”破烂儿恨恨道,目光坚硬地对住书记,脸上一点畏惧也没。
“反了!反了!敢骑到老子头上拉屎。”大叫驴书记突然放缓语气,“你滚不滚?”
“不滚!我得娶兰花!”既然脸已撕破,破烂儿也就不觉有啥狠不过去的了。
可是他错了,他低估了书记,这个被人骂做“大叫驴”的家伙一旦狠起来,做出的事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书记叫来了民兵,那时节,民兵手里是有枪的。
“给老子捆起来!”书记炸了雷,房顶都要揭破了。
就这一句话,破烂儿挨了绳子,细细的麻绳扎进肉里,皮不开肉不绽,一捆就是三天,不给吃不给喝,两个民兵轮流着抽他耳刮子,边抽边问:“还想不想兰花?”
“想!”
又抽一个。
“想不想了?”
“想!”破烂儿回答得更坚定。
“啪!”抽得更响,接着是一枪把子。
几天后,破烂儿被放出来,兰花急不可待,两人又偷偷在一起,一个搂着一个,哭。哭够了,兰花狠下心子说:“跑吧,带我跑吧!”
就跑!刚跑到河阳城,追的人就到了几条路口都给堵上,再想跑,除非长翅膀。
他们躲进一间破房,收破烂时破烂儿常在这歇脚,两个人又抱着哭,天黑下来,暗淡的月光下,两个夺命的鸳鸯拥抱着,呜呜咽咽,哭出一串子对命运的愤懑。
弯月如钩,钩住两个人的心,现实的不平,未来的渺茫,齐齐地朝他们压来。这时候,破烂儿才觉出自己的弱小,望着天上细碎的星星,他忽然想,星星是没有爱情的,除非它变成月亮,或者太阳。
“回去!”破烂儿抹干眼泪,忽然说。
兰花不回去,她铁了心,一回去,就再也见不到破烂儿。
“回去!”破烂儿口气硬硬的,像吐出个刀子。
兰花见破烂儿两眼发凶,一脸煞气,忽然更怕地抱住他:“你不要胡来,不要!”
“我不会动你老子的,不会!”破烂儿的话从牙缝里迸出,一股子火腥味。
“你睡了我吧,睡掉他就没办法了。”
兰花边抽咽边缓缓解扣子,一粒,又一粒,那粉白的身子,一点点显出来,借着月光,破烂儿看到那白在抖,在颤。那是怎样的一片白啊,脆脆的、嫩嫩的、生生的,如同草叶上的露珠,那么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