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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出来,漫天飞舞。
“拦住他们——”钟滇被关羽的神勇吓得面无人色,用和女人一样尖厉的声音喊着叫,不停的向后退去,同时指挥着越来越多的亲卫堵在自己面前。
羌人身后是汹涌的洮水,无路可退,亲卫营的身后更是他们的大豪,他们不能退,关羽的血腥屠杀激起了他们血液中的悍勇,他们结成密集的阵型,奋不顾身的与关羽搏杀。
一杆杆长矛伸了过来,有的刺人,有的刺马,战马哀鸣着倒了下去,关羽跳下马,一边指挥重甲士列阵,一边毫不留情的斩杀着面前遇到的所有敌人。斩马剑一次次的挥起,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剑刃如割纸边的切开羌人的皮甲,斩断他们的长矛,砍在他们强健的骨肉上。
甲裂,矛断,骨断,肉飞。
经过了那一次筑京观的折磨,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人的重甲士仿佛重新经过淬过火的剑刃,变得更加冷酷,更加无情,他们排成一个三重阵,前两排向前厮杀,最后一排面向身后的敌人,倒退而进,护住同伴的后背,将一个个企图追击的羌人斩倒在地。
重达三十斤的斩马剑在他们的手里轻盈的飞舞,欢快的歌唱,舞的却是死神之舞,唱的却是勾魂之曲。
关羽带着重甲士,在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却夷然不惧,以钟滇为目标,不断的向前楔入,楔入。
左侧,吕布纵马奔驰,手中的铁戟灵动如蛇,猛烈如虎,将一个个羌人步卒、骑士杀死,马前无一回之将,成廉、魏越一左一右,紧紧的护着他的侧翼,他们打马狂奔,无情的杀戮,羌人匆忙之间列起的小阵根本挡不住这滚滚铁流,如同洪水前的小石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掀翻,随波逐流。
吕布很愤怒,很失落,作为刘修帐下最骁勇的将军,率领着并州最勇敢的骑士,他本是无可非议的前锋,可是现在前锋却是那个曾经败在他手下的关羽。据说关羽上次临阵斩杀了聂啸,所以得了个刺客之名,号称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次又担当了攻击钟滇中军的重任。
羌人已经乱了,钟滇能指挥的只有他那数千亲卫营,这算什么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再说了,钟滇那羌狗也配称上将?吕布很不服气,他决定让关羽看看,什么才叫上将,什么才叫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右转,右转!”吕布在马上站了起来,血淋淋的铁戟一指右前方,嘶声大吼。
成廉和魏越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发出了命令,三千多骑士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双脚踩着马镫,身体偏到了战马的右侧,利用身体的重量,强制战马向右偏转。
战马奋蹄狂奔,流畅的阵形转了一个弯,像一柄锋利的弯刀,斜斜的向钟滇的右肋刺了过去,而吕布、魏续就是那锋利的刀尖。
钟滇听到了亲卫惊慌的吼叫,大惊失色,连忙指挥一部分亲卫向左侧靠拢。
关羽面前压力一轻,迅速杀进,他看了一眼不按刘修计划行动的吕布,冷笑一声:“想抢功?休想。”他推起面甲,凤目圆睁,蓦的一声大喝:“杀!”
与他正对面的一个羌人百夫长忽然打了个寒颤,手中已经递出的长矛滞了一下,关羽的斩马剑已经电然而至,一剑劈开了他的半边身子。
“斩将!”关羽大喝。
“夺旗!”重甲士轰然应和,再次发力突进。
吕布听在耳中,急在心里,不顾危险的从马上站了起来,回头对部下挥舞着铁载:“加速!加速!”鼓声更急,骑士们猛踹马腹,全力攻击。
在另一侧,段煨和郭汜也较上了劲,寸步不让,互相的瞟着对方的进度,一旦发现对方超越过了自己,就拼命的催迫手下的骑士加速。他们互相比拼,却让羌人吃足了苦头。羌人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水冲得失魂落魄,这没了退路,敌人又大举来袭,如何才能活下去,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问题,此刻再被这些汉军比赛似的攻击,更是士气大落,溃不成军。
羌军之中,唯有北宫伯玉的阵地显然规整一些,北宫伯玉举着战刀,在阵中往来呼喊,指挥着将士们奋勇反击,前面密集布阵的刀盾手、长矛手控制着心中的恐惧,顽强的阻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汉军,虽然紧张,却还不至于就乱了阵脚。
“先生,先生!”北宫伯玉百忙之中摇晃着已经成了木偶的王国,希望他能尽快的清醒过来,帮自己想个逃生的办法。虽说眼下还没有崩溃,但是仅凭他这五六千人想要挡住几万汉军,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前面是汉军,左边也是汉军,右边是钟滇,但钟滇现在只顾得上他自己,根本指挥不了大军,汉军正在迅速杀入,估计用不了多少,他的右面也是汉军。
只有后面没有敌人,但是后面是汹涌澎湃的洮水。
洮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烈?
王国呆呆的站在阵中,看着越来越宽的洮水,看着水面上翻腾的人和马,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将士被水冲到下游,有的人被冲上了岸,也不管面前有没有敌人,手脚并用的爬上来,瘫软在地,有的还在水里挣扎,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
羌人贫困,轻易不肯放弃随身携带的任何物品,他们这次又是主动撤退,所以不管是帐篷还是立帐篷用的木桩,事无巨细,全部带在身边,有的扔在马背上,有的自己背着,现在全在水面上飘着,成了那些落水的羌人救命的希望,有的比较幸运,抓到了能帮他们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有的则比较倒霉,抓到了沉重的锅釜,一不小心就被带到了水下。
王国脑子里一片空白,对北宫伯玉的呼喊置若罔闻,他头上的进贤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一块土黄色的头巾,被奔跑的将士冲撞了几次之后,头巾也掉了,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散了开来,披在肩头,在春风中轻轻舞动。
身边数千人的喊叫似乎与他无关,他就像行吟在汩罗江畔的屈子,心里只剩下死寂。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王国呐呐自语着,一步步向洮水走去。
北宫伯玉瞟到王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急得大叫,王国却不理他,很快就消失在急流之中。北宫伯玉大惊失色,却来不及去找,汉军已经成功的分割开了羌军,远处,更多人的步骑冲了过来,大地在悲鸣,洮水在呜咽,他们都在吟唱着招魂之曲。
“天国在招唤我了吗?”北宫伯玉似乎听到了上天传来的声音。
“大人,大人,是李文侯大人。”亲卫用力的摇着北宫伯玉,指着远处奔来的汉军兴奋又惊恐的叫道。
“李文侯?”北宫伯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凝神向前看去,果然是李文侯,他的战旗换了,是一只金光闪闪的鹿。
金鹿营,刘修的凉州羌军,是李文侯,是李文侯。北宫伯玉忽然仰天大笑,昔日的战友现在要用他的首级来向刘修邀功了,好啊,好啊,这样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总算能成就一下朋友之谊。北宫伯玉忽然想到了四面楚歌,想到了那个临死之前要将首级送给故人的楚霸王项羽。
“文侯,来吧,来取我的首级!”北宫伯玉厉声大吼,分开众人,大步赶上前去。
“伯玉!伯玉!”李文侯纵马而来,飞身下马,一刀砍落北宫伯玉手中的战刀,伸出左臂,紧紧的挟住他。北宫伯玉狂笑着,泪流满面,也不招架,任由李文侯挟着,亲卫们大惊失色,一起涌上来救他。李文侯也是泪水纵横,他一边挥刀格开羌人的攻击,一边大声吼道:“伯玉,不要再傻了,投降吧,将军会宽恕你的。”
“宽恕我?”北宫伯玉散乱的眼神慢慢的聚了起来,怔怔的落在李文侯的脸上。
“将军让我来请你,他让我来请你。”李文侯大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你看看四周,钟滇败了,钟滇败了。”
北宫伯玉茫然的看看四周,一动不动。
在成功的分割了羌人之后,刘修带领所有的将士扑了上来。麴义、许禇一涌而上,迅速击破了包围关羽的羌人,三头并进,猛攻钟滇的亲卫营。钟滇陷入了四面包围之中,左面是吕布如狂风暴雨般的猛攻,右边是想立新功的段煨和郭汜,正对面是关羽、许禇和麴义三员猛将,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洮水。
眼看着护在身前的亲卫越来越少,阵势越来越薄,敌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钟滇茫然四顾,呆若木鸡。
吕布看了一眼形势,见于已不利,再瞟了一眼发愣的钟滇,突然计上心头,大喝一声:“掩护我!”魏续连忙带着亲卫拥了上来,将吕布护在中间。吕布弃戟,反手拽出雕弓,扣上三只羽箭,拉弓如满月,怀抱如婴儿,瞄了瞄远处的钟滇,撒手松弦。
弓弦猛的一颤,三只羽箭带着残影,脱弦而去。
钟滇的亲卫们发现吕布退入阵中,拉弓搭箭对准中军方向,立刻知道了他的用意,吓得嘶声大吼,可惜战场上声音嘈杂,战鼓声此起彼伏,喊杀声不绝于耳,钟滇又乱了心神,谁能注意到他们的提醒。
三只箭全部命中,钟滇的身子猛的一晃,看了看远处握弓而笑的吕布,一口鲜血喷出,倒地身亡。
“跟我抢,哼!”吕布得意的收起弓,大声唱道:“会挽雕弓如满月……”
魏续等人见钟滇中了三箭,估计是肯定活不成了,这功劳已然落入囊中,不禁大笑起来,应着吕布齐声唱道:“西北望,射天狼!”
羌人骤然遭到水冲,大军被分为两半,已经慌了手脚,在汉军不留余力的猛攻下,他们崩溃在即,钟滇的死亡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对于已经乱得不能再乱的羌人来说,丧失了钟滇也不会有更大的影响,很多人到最后投降的时候,还不知道钟滇已经死了。
最失望的是关羽,他苦战了半天,结果钟滇被吕布射死了,斩将的目的没达到,夺旗的任务也没达到,许禇带着虎士抢在他前面冲到了钟滇的将旗前,一个靠山膀,硬生生的把碗口粗的旗杆撞倒。
关羽哀叹,想立点功不容易啊,这肉少狼多,一不留神就被人抢跑了。
短短半天时间,留在洮水东岸的三万多羌兵精锐全军覆没,钟滇阵亡,北宫伯玉投降,王国失踪,据说是投水自尽了。当场斩杀七千多人,俘虏近两万人,只有四千多人不顾危险,渡过了洮水。
洮水大捷!
远处,袁术带着鲍鸿等人催马狂奔。听说刘修在洮水东岸半渡而击之后,袁术就闻到了胜利的味道,他再也不犹豫了,带着桥蕤等人狂奔,他手下步骑参半,纪灵那两千弓弩手是赶不上了,只能带着这两千多骑士去抢功。他们一口气奔了五十里,眼看着洮水在望,袁术刚刚命令已经疲惫不堪的战士们冲上去痛打落水狗,鲍鸿扯了他一下。
“将军,你听!”
袁术扯下头盔扔在鲍鸿怀里,侧过了头,将手掌竖在耳朵,凝视细听,只听了两声,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举手高呼:“停止前进——”
传令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刚刚发出冲锋的命令,怎么又改停止前进了?不过他还是把命令传达了下去。清脆的铜锣声响起,狂奔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停了下来,人和马都在大口喘气。
“将军,这时候怎么能停?”桥蕤赶了过来,急赤白脸的叫道:“将士们奔了五十里,已经力疲,一鼓作气冲上去还有一战之力,这一停,缓了力,再想冲锋就得等半天了。”
“你老母的,你以为老子不想啊。”袁术的脸色铁青,翻身下马,恨恨的踢了一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