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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身后的同窗不论老少,都发出一声惊呼,有的甚至被掠过眼前的劲风刮得眯起了眼睛。
在公孙瓒起动的时候,阎柔也催动战马,开始奔驰。与公孙瓒双手端矛的不同,他一只手紧紧的扣住缰绳,身体微微的向前倾,右手放平了长矛,手臂微微向后收,锋利的矛尖平平的直指前方,直指带着桃花而来的公孙瓒。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其实并不很远,甚至不足以让战马加到极速,但是能否在最短的距离内将战马的速度尽可能的提起来,本身就是骑术的一个重要方面,如果骑术不精,不能在与敌人交锋之前达到一定的速度,那么在交手的时候就落了下风,很有可能被对方借着一撞的力量打下马去,哪怕你有再高的武技也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在两人相距不到十步的时候,白马奋蹄急奔,公孙瓒身体前倾,双手握矛,一声断喝,直奔阎柔的胸膛刺去。
公孙瓒的白马神骏,阎柔跨下的红马虽然并不差,但是也不占上风,甚至看起来还比公孙瓒的白马略逊一筹。而阎柔此时不论从速度上,还是从气势上,都远远不如公孙瓒那么强悍,他的眉头甚至轻轻的皱了起来,似乎被公孙瓒的杀气所压倒。
铁矛刺破虚空,电然而至,眨眼间就到了阎柔的马前。
阎柔微微手缩的手臂没有向前伸出去,只是不经意的抖了一下,手中的长矛忽然一颤,矛头象一条蛇一般猛的跳起,准确的撞在公孙瓒疾刺而至的矛头上。
全力施为的公孙瓒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矛头和自己的矛头撞在一起,似乎并没有用力,手中的长矛被一股力量轻轻一带,略微偏了一点方向,从阎柔的身边一掠过而,离阎柔肩膀不过一尺之遥,险些刺破他身后被劲风鼓起的大氅。
可惜!公孙瓒暗自叹了一声,顾不得多想,本能的双臂用力,顺着那股力气横转长矛,藏在肘后的另一个矛头突然横扫,直奔正与他擦肩而过的阎柔的腰侧。
“杀!”公孙瓒看着相隔不过一步远的阎柔突然绷紧的眼神,舌绽春雷,大喝一声。
公孙瓒不仅有一张俊朗的面容,还有一副好嗓子,声音清亮,穿透力极强。平时与人说话,哪怕隔着数十步,他也能让对方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他与阎柔不过一步之遥,骤然一声暴喝,更是声势惊人。
暴喝声中,寒光闪闪的矛头已经扫出。
刘修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喝彩,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边的刘备以及一切,眼中只有那只从公孙瓒肘后犹如眼镜蛇一般弹出的矛头,飞驰的战马在他的眼里忽然慢了下来,就象是慢镜头一样,飞散的鬃毛,在光滑的皮毛下颤动的肌肉,被风吹得倒卷而起的战袍,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他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骑兵对冲,虽然只是两个人,而不是千军万马,但这却是真真实实的。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粗话:“你娘哟,这他妈的一个回合就能要命啊,怎么可能二马盘旋,你来我往的打个几十上百个回合还不分胜负?真他妈的坑爹啊。”
在他看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做出反应,连自己的长矛都没来得及刺出去的阎柔和公孙瓒差得实在太远,他没被公孙瓒的第一击刺杀算是运气,却绝不可能躲过这阴险的一击。
什么大马贼,什么火烧云,一切都是浮云。
公孙瓒威武!
就在刘修为第一次亲眼目睹传说中的武将单挑的场面而激动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他更惊讶的一幕。
阎柔的握着马缰的左手忽然向外一翻,直接向那个阴险的矛头撞了过来,映入刘修眼帘的是一块直径约三尺左右的小盾。矛盾相击,刚刚弹出的矛头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来,猛烈的撞击显然是公孙瓒始料未及的,他的身子在马上晃了一晃,险些栽倒。
两匹战马一错而过,瞬间分开几十步,然后几乎同时开始减速,准备掉转马头开始第二波的攻击。
刘修愕然,他下意识的看向远处正好把头扭过来的公孙瓒,公孙瓒的脸上有一抹潮红,而眼神中则多了些异色,显然对刚才那一击没有成功感到非常震惊,还有些茫然。刘修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为什么茫然,因为从公孙瓒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阎柔手中小盾与矛头撞击的那一幕,他只能感觉到原本应该割破阎柔腰腹或手臂的矛头被撞了回来,甚至险些让他失去平衡,却不知道在那一刹那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修心中的惊骇不亚于公孙瓒,他回头看向已经调转马头的阎柔。他不知道阎柔那块小盾是误打误撞的挡住了公孙瓒的袭击,还是他及时做出的反应。如果是后者,那他的反应速度也太惊人了,两匹马一错而过时的速度那么快,而公孙瓒那一击又是那么的隐蔽,这点时间就算用电光火石也不足以形容其短暂。
刘修自诩自已经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恐怕就是号称鬼手的武军候也没有这么快。一想到武军候寄予自己的希望,他忽然觉得心情非常沉重。
武军候对他说,他会让公孙瓒先与阎柔进行骑战,公孙瓒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他的马快,既然能双手持矛,骑术想必也好,就算阎柔是个大马贼,武技高强,遇到这样诡异的对手,他也不占上风,公孙瓒有较大的可能取得胜利,那样的话,他赢不赢就无所谓了。哪怕阎柔最终还是战胜了公孙瓒,他也有很大可能会受伤,就算他运气好得天怒人怨,一点伤也没有,他的心神也会因为紧张而不稳,在这样的情况下,刘修倚仗着他的力气,倚仗着他的速度,在步战上至少有六成的把握战胜阎柔,退一万步讲,他就算败了,也不会败得太难看。
刘修不知道阎柔现在是不是心惊肉跳,但是他可以肯定阎柔没有受伤,而公孙瓒第一击没能奏效,他的双头铁矛就失去了奇袭的作用,阎柔有了心理准备,公孙瓒的机会骤减。
这么一来,他就不是可赢可输,而是必须赢才行。
可是,他这么一个新丁,仅仅是经过了武军候一个多时辰的指点就能击败阎柔这样的高手?虽然他痛恨这个汉奸,非常想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但这可不是仅凭一腔义愤就能办到的。
这需要实力。
刘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实力。
第031章 失之毫厘
“真可惜。”刘备惋惜的捶了一下手掌,大声叹道:“只差那么一点点。”
“可不是。”刘修附和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安,这真是巧合吗?
听到刘修的声音,刘备这才发现他,欣喜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兄,你去哪儿了,我留在屋里的早饭……咦,你的脸怎么了?”
“嘿嘿,没事,没事。”刘修尴尬的摸着脸上的伤,有些幽怨,刚才武军候临阵磨他这杆枪,可把他折腾得不轻,脸上挨了一下还算轻的,身上那几下才叫重呢。武军候说过,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他也不愿意让刘备知道他在武军候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衰事,连忙岔开话题:“饭我看到了,今天毛家真是下了本钱啊,伙食那么好。”
“可不是。”刘备忍不住笑道:“只等着把这个火烧云给灭了,还有大飨呢。承明说了,不仅有肉,还有酒。”他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四周,凑到刘修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歌舞伎。”
刘修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个小色坯,才多大啊,就知道看女人,毛长齐没?”
“我十五了。”刘备一梗脖子,不服气的说道:“阿母说了,只等我在县里找个事做,每个月能挣上几石米,就要替我说亲了。”
瞧你那点出息,这可不是以后的蜀国皇帝应该说的话。刘修暗暗撇了撇嘴,一边和刘备闲扯着,一边看向远处的公孙瓒。
公孙瓒端坐在马上,脸色平静,他圈回马,再一次和阎柔遥遥而立,不过调了个位置而己。只是他的嘴唇抿得有些紧,以至于有些发白,握着铁矛的手也有些用力过度,关节处的皮肤不见了血色。
公孙瓒有些遗憾,又有些不解,遗憾的是第一击居然被阎柔荡开了,不解的是第二击为什么没能奏效。他练成这两刃铁矛以来,几乎没有失手过,本以为今天同样能一个回合拿下阎柔这个大马贼,没想到却失手了。
看来阎柔这个大马贼的确有点本事,不是阳乐(辽西郡治)那些顽劣少年可比,就算是和辽西郡的边军相比也并不逊色,自己有些轻敌了。
这可以算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强敌。
公孙瓒的眼神有些热了起来,他双臂一振铁矛,大喝一声,再次催动战马,带着无所畏惧的杀气向远处的阎柔冲了过去。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臂微曲,隐在马颈边的长矛随着战马的奔跑不停的颤动着。他眯起了眼睛,炯炯的目光穿过了百十步的距离,死死的盯在阎柔古井无波的脸上。
这一次,一定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阎柔几乎在同时开始加速,他还是单手持矛,两条腿紧紧的挟着马腹,身后火红的大氅被劲风吹得倒卷而起,有如一团火呼啸而来。
刘修屏住了呼吸,闭紧了嘴巴,全神贯注的看得越来越近的二人。
刘备也没心情和刘修打趣了,他张开嘴巴,眼神热烈的看着阎柔,两手抬起,只要阎柔一落马,他就会为公孙瓒第一个叫好、喝彩。
刚刚还在为公孙瓒第一击没有奏效而惋惜的同学们也静了下来,一个个带着三分紧张,七分兴奋的看着眼看就要再次交手的两个人。他们的紧张倒不是担心公孙瓒落败,而是被场中的气氛带着有些紧张——毕竟刀剑无眼,武技再强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出意外——在他们看来,公孙瓒双手持矛还能在马背上坐得稳稳的,仅从骑术上来说就比阎矛高出一大截,只要不出意外,公孙瓒取得胜利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公孙瓒将阎柔击落马下时,用全身力气为这个同窗助威。
与学生们紧张中带着兴奋的情绪不一样,站在另一侧的毛钦等人却有些担心。毛钦圆圆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他的眼角却在不停的抽动,笼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久久没有吐出来。
在早晨看到公孙瓒在桃林中演练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些担心,觉得公孙瓒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实在有些不智,担心阎柔有了准备,而现在阎柔轻松的避开了公孙瓒的第一击,更让他的担心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增加了几分。他暗自祈祷,希望刚才只是意外,希望公孙瓒不仅仅能出奇,更在双刃铁矛上有过人的造诣,不出奇也能凭实力击败阎柔,为毛家先胜一阵。
在他身后,和阿楚一起坐在帷幕之中的毛嫱已经站了起来,冲到帷幕出口处,踮起了脚尖,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快要交锋的公孙瓒和阎柔,拳头握得紧紧的,涂了丹的嘴唇微微张开,几乎要叫出声来。
林间一片寂静,只听到蹄声隆隆,两匹马越奔越近,翻飞的马蹄踩得林间的泥地一片狼藉,无数片桃花被踩烂,和泥土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一点娇嫩,随着马蹄飞起,又无力的落下。
“杀!”公孙瓒暴喝一声,双臂一振,长矛闪电般刺出。
“杀!”阎柔同样一声大喝,后曲的手臂暴涨,长矛带着撕破风声的厉啸刺出,矛头如毒蛇般微微颤动,有如毒蛇吐出的信。
两只矛柄在空中交错,“嗡”的一声闷响,公孙瓒双臂用力,矛头猛摆,铁矛划了半道圆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