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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证明这个该死的女人是清白的,是被人陷害的又怎样,他仍是毫不留情的狠狠责罚了她。他知道太后觉得他处置不公,对她这位侄女罚得太狠了些,他却恨不能再狠厉一些,直接把她辇出宫,再也不要看见这个可恶的女人。
因为每看见一次这个女人都会提醒他,他的自制力并不若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坚不可摧,不过是一只舞罢了,就能动摇他的心志,让他险些犯下大错。
永寿宫那个老妖婆将第三个侄女偷偷接入宫中的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还知道人就藏在那个女人住的幽篁馆里。他已经在这宫里经营了三年有余,虽然目下还比不上裴家那个老婆子在后宫几十年的经营,但是任谁在这宫中想要瞒着他做一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河东裴氏,自从先太尉承恩公裴朗去世后,就已经不再那么难对付了呢。和裴太后暗中交过几次手之后,他就已经发现这位稳坐后位几十年,不但安然躲过后宫的倾轧暗算反倒还把别人给斗倒了的胜利者,其才智也不过平平。那么在她背后一定有一位高人在给她出谋划策,掌握着整个裴氏一族前行的方向。
而这个人就是裴太后的父亲先太尉承恩公裴朗。只怕从他送女入宫开始,后面中宗皇帝一朝后宫所有的腥风血雨,重重阴影之后都少不了此人的暗中谋算,推波助澜。于是他的女儿最终稳坐后位,而裴氏一族则成为六大门阀世家中的翘楚。
若不是少帝登基后不久,他便跟着病逝而去,只怕这杨家的天下,危矣!
而裴朗去后,留下的二子一女,虽然女儿贵为太后,儿子们手握权柄。但是此时的裴氏一族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只能虚张声势,却拿不出什么真本事来。唯一能想到的法子竟然是不停的往宫里送女儿,一个不成送两个,两个不成再送第三个进来。
既然裴家自己要把闺女往火坑里送,他又何必去拦着呢?他甚至不介意陪着那个裴家小娘子在御花园中再玩一把偶然邂逅的戏码。至少这丫头的曲子唱得还真是语出天真,毫无所图,比起当初她姐姐裴嫊在路边吹得那些个意图明显的箫曲来,真真是高明了十倍不止。
纳了这个裴家塞到他身边的第三个女人,本是他计划之中的事,可是为什么他竟会破例连着三天都宣她侍寝?
他才不会当真睡了她,裴家的女人他碰也不要碰。他让裴嬿一遍遍的唱着那句小曲,自行褪下她的红裙,用这幅如此香艳的美人脱衣图佐以下酒。
他只是在羞辱她们,他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当初那个女人第一次到甘露殿来不也是这样被他羞辱的吗?
可是他竟然羞辱了她三天还不够,一时竟丢不开手,时不时的就要把她再召到身边笑脱一回红裙。或许他这么喜欢羞辱这个裴家女,不仅仅因为她姓裴,而是因为她唱的那支小曲儿:“笑脱红裙裹鸭儿。”
只是,他想脱的究竟是谁的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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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番外三 不知此情何所起(2)
赵长喜从七岁时起便做了九皇子杨桢的贴身内侍。 他陪着杨桢在承平长公主府度过了最难熬的那几年;再然后他服侍着这位不受宠的皇子成为不受宠的藩王,在远离京师的荒僻之地一呆就是近十年。
那时谁能想到这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九皇子最终竟会荣登大宝;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于是;他也跟着他的主上搬入了皇宫。能住到这天下一等一的的皇宫里,他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何况他如今侍候的乃是天下第一人,这宫里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奉承一番;让他觉得有生以来从不曾过得这般畅快过。
可是让他奇怪的是;他不过托了圣上的福;当了个圣上身边的内侍总管,就能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极了。怎么这坐拥天下、美人成群的圣上,反倒坐在这宝座上越来越不开心了。
圣上倒是笑得越来越多,可是贴身侍候了他十几年的长喜公公一眼就能看出来,圣上唇畔的那些个大笑、微笑、浅笑统统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那笑意连眼底都未达,更别说由心而生的欢悦了。
这些年能让圣上真正开怀一笑的物事真是越来越少了,只怕也只有在每年冬天落雪的时候圣上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真心的笑意。
长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圣上一见到天上飘起雪花,眼角眉梢便会笼上一层浅浅淡淡、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时常立在檐下看着那空中纷扬而落的雪花,有时甚至还会伸出手去接那冰凉的雪花。
他也不明白宫中明明已有一处梅园,圣上却为何要在御花园西北角那处极偏僻的地方另植了十几株珍品梅树。甚至为了把这些梅树藏起来,还专门建了一处假山把那十几株梅树圈了起来,若是走不出假山中迷宫一般的通道,任谁也别想发现这一处小小的梅坞,圣上还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做墨园。
虽然圣上也带他进去过墨园,但却从不让他动手干活,照应梅树的一应活计全是圣上自己亲力亲为。圣上最为宝贝的是一株名叫小叶墨梅的仙品梅树,当初费了好大的周折才从海外弄到了这三棵墨梅,可惜圣上费了无数的心血也只养活了一株。
可是这眼瞅着第四年都快过去了,这株海外仙品却还一次花都没开过,每年雪落得或早或晚,总是错了过那墨梅的花期。今年下第一场雪时,圣上还有些黯然,感叹今年又见不到这墨梅绽放的凌寒清姿了。 不想到了上元节前的那个晚上,黑沉沉的夜空里居然又飘起了雪花。
圣上一见又落了雪,也不顾天寒地冻的就奔到了那处梅坞,回来时唇边含笑,“这墨梅终于要开花了!长喜,你明日预备一下,朕一下了早朝就要去墨园赏梅。”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欢喜。
可惜,却是空欢喜一场。
长喜现在想起来当时弘昌帝的脸色还有些后怕,也不怪圣上气成那样,便是他一眼看去,见到那一树光秃秃的绿叶,被剪得连朵花瓣都没有的墨梅树,最初的呆愣过后,心里的那个气呀,简直是怒火丛生。
圣上为了这株小叶墨梅花了多少心思,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简直是当成闺女一样宝贝着照料着,哪成想,眼见这闺女就要开花了,结果被别人给摘走了,这搁谁谁不气啊?
圣上的脸色整整一天都没缓过来,阴沉得跟夏月里大雷雨之前的天色似的,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到了晚上的上元晚宴,这么喜庆的节宴上,圣上还是黑着一张脸,别说德妃娘娘,就是近日圣上那位新宠裴充媛也不敢再凑上去撒娇卖痴,讨好卖乖。
所有妃嫔都觉出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了,有好些低等的嫔御都吓得不大敢去动筷子了,倒是那位已经退居幽篁馆的裴才人仍是面不改色的一道道菜的细细品味,真是,好胆色啊!
出乎长喜意外的是,弘昌帝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找她的茬,说是要去与民同乐,直接转身走人。
虽说自从登基后,每年上元节圣上都会上街走走,不过还从没有过撇下一众宴饮的宫中贵妇就自顾自走人的先例,看来圣上心里的火,从早上到现在还是没有下去。这才懒得再去应付这群女人,只想独自去宫外散心。
圣上换了一套寻常衣衫,仍是如从前一样戴着那个昆仑奴面具,在朱雀大街上信步而行。圣上似乎对这昆仑奴面具情有独钟,每年上元节去宫外观灯时从不肯换别的面具戴,只肯戴这炭黑一般的异族人脸面具,这面具都带了好几年也不肯换掉。
长喜有时候觉得,圣上每年上元节都要微服到宫外去观灯,并不是去赏玩民间的灯火,与民同乐,倒像是去怀念什么似的。总是沿着朱雀大街走上一道,然后便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极缓极慢的从这头走到那头。虽然他脸上戴着昆仑奴面具,什么神色也看不出来,但是长喜就是能感觉到他似是在怀念着什么,因了这份怀念,所以每一个上元之夜都会来这里故地重游。
他侍候杨桢这么多年,只有一年的上元夜他不在杨桢身边。那是隆兴二十二年,那年中宗皇帝不知怎的竟转了性,下旨命他几个在藩地留守的儿子们都回京大家伙儿一起过个团圆年。
多半是人老了,终于想起来除了最幼的三位小皇子,他的几位年长的儿子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这位君父一面了。
许是父子一别经年,久别重逢,终于引动中宗皇帝的一点慈父心肠,竟然让几位王爷在宫里多住些时日,等过完了上元节再起程回藩地。
到了上元节那天,中宗皇帝更是兴致极好的带着几个儿子一起微服出宫去民间观灯游玩,与民同乐。可偏偏长喜那几天染了极重的风寒,高热不退,爬都爬不起来,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前一天的上元夜里京城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吴王、蜀王、赵王、燕王这四位亲王居然趁着中宗皇帝微服出游想要弑杀君父,谋朝篡位。听说十皇子险些就被那几位王爷派出来的刺客给一剑刺死,多亏了自家殿下闽王杨桢相救才逃得一命,但杨桢的臂上却也受了不轻的一道剑伤。
难道圣上每年上元夜出宫只是为了追忆当年的庚辰之乱,可是那样惨烈的往事,又有什么好怀念的呢?变乱当晚,京城中不知死伤了多少无辜百姓,后来四王事败,被尽数赐死不说,还连累了无数朝臣显贵,王公贵族。
那圣上到底每年这个时候跑到这宫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来追思什么呢?长喜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隆兴二十二年的上元夜里,除了残酷的庚辰之乱外,在圣上身上还发生了些别的变故,又或是遇到了什么人,让他念念不忘,一直追思到现在。
长喜也试着问过他家圣上,可惜杨桢只回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个字也没吐露给他。好在长喜本也没指望能从圣上嘴里听到点东西,虽然他跟在弘昌帝身边够长够久,可是弘昌帝杨桢从来都是一个极为内敛的人,他心中想些什么,所思所想,从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因此很多时候,长喜都会对他家皇帝大人的言行举止产生强烈的不解、好奇以及惊诧。
比方说弘昌帝明明后宫佳丽无数,却还动不动就跑到平康里那种地方去寻欢猎艳。
明明和承平大长公主之子容清容大人是兄弟之情,却对关于他二人有龙阳之癖的流言蜚语置之不理,一笑而过。
而弘昌五年最让长喜吃惊不解的莫过于圣上居然又对那位裴才人裴嫊感起兴趣来了。
弘昌帝这些年一直对河东裴氏一族不怎么待见,对待裴家人无论面上如何,实则心里都是有那么一份嫌恶的。所以最无论是最先进宫的裴昭仪还是后来进宫的裴嫊,无论这两位美人怎么使尽浑身解数想要邀得帝宠,最终都铩羽而归。
特别是裴嫊,他之前有多不待见这位美人,长喜可是在一边瞧得清清楚楚。变着法儿的羞辱人家,降了人家的品级不说,还把人家撵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