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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按华神医的说法,已是好得极快的了,偏杨桢却觉得裴嫊这病怎么还是好得如此之慢,在病榻上直躺到三月里才能下地行走。
也不知杨桢是仗着天子的龙威呢,还是和华神医私交颇好,时常逮到机会便要刺上他几句,嫌弃他的医术也不过如此,这眼看半年都快过去了,还没能把他的心肝宝贝的病彻底治好。
华神医倒也不恼,只是云淡风清地道:“医者,本就只能医病,不能医命。本来你家娘子这病也只有三四成着落在我的医术和灵药上面,余下的六七成却全在她自己心结能不能解。”
“她这心疾本就全由心中多年郁结,经久不消,日积月累,这才会心脉淤阻,气血不畅。俗语有云,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不是她此时心结终于解了大半,我便是盗来天上的灵芝草也是无用。不过,若是你家娘子余下的心结未解,只怕她这心疾便不能彻底痊愈,兴许哪一天还会有复发的可能。”
杨桢瞪了他一眼,至于裴嫊余下的心结,不用华言多嘴,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莫说这是裴嫊的一个心结,更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结。看到裴嫊近些时日越发因为此事而焦急愧疚,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该,谁让你当时脑子进水,这下作茧自缚,看谁救得了你?”
可是他在心里恨归恨,骂归骂,却是比裴嫊更担心这生孩子的事儿。于是软硬兼施,硬逼着华言继续留在宫里当裴嫊的专职大夫,一定要把她这不孕的身子给治好了,重新调理成一块沃土。
自打裴嫊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日渐康复,她最大的心病便是无子。她知道杨桢很想要一个他们俩的孩子,也为此拘着华神医不放帮她调养身子。
她倒不怕日日都喝那调经求子的苦药汁子,她怕只怕那些药汤如流水价的灌下去,到最后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反倒让人失望。
若是她一生无子也就罢了,这是她咎由自取,可是杨桢却是一国之君,岂能无后。
她也试过劝他临幸别的宫人,早在她还卧病在床的时候,她就极其委婉的跟他提过,说是既然她不能侍候他就寝,不如便召了别的嫔御来侍寝。
却被杨桢一口拒绝,“你病成这样,我哪还有心思去找别的女人。再说了,若我真去找了,只怕你又得酸得心痛发作。何况先前你不在宫中之时,我从没召旁的女人侍寝,不也熬过来了吗?”真是时刻不忘表白自己。
她私心里固然不愿他再有别的女子,可是事关皇嗣,她就是拼着心痛发作也不能不提,可只要她一提起子嗣的事儿,杨桢便会一脸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我只想要嫊嫊给我生的孩儿,这一辈子我也只会让嫊嫊给我生孩子。”
“可是,可若是我,若是我命中注定无子呢?”
“怎么会呢,你之前不是曾怀过一次胎吗?”杨桢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他都已经不知道他现在还坚持这个说法是为了将谎言进行到底呢还是为了安慰裴嫊让她相信她这身子其实也是能怀上孩子的。
裴嫊低头不语,她好几次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她曾服过绝子药的实情讲出来,好几次话都已经冲到了舌头尖儿上,却还是又咽了回去。
也许真如杨桢所说,只要精心调理,她还年轻总会再怀上孩子的。
可是眼见这一年又过去了,纵然这大半年来杨桢一直在她身上努力耕耘,勤奋播种,但她的肚子却依然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还素没赶在十二点之前,唉,其实要不是结局是最早想好的,这两天也不会写得这么顺。偶一直有一个很偏激的想法,对那些凡是用黄瓜欺负女孩子的坏人,通通没收作案工具。明天多半是晚上更,因为偶要和补眠君去约会,晚安,各位亲,好梦哦
☆、第117章 白花空自逐水流
这一日;杨桢一早便上朝去了;虽然他动作极轻,就怕扰了某人的清梦,裴嫊却仍是醒了过来;待他走后;更是无心睡眠,也早早的爬起来继续想她的子嗣问题。
她这里正在愁肠百结,却不想橘泉来报说是承平大长公主正在宫门外求见。
裴嫊的面上便显出几分惊讶来。她知道杨桢是极敬爱他这位亲姑母的;他幼时曾在承平公主府住了好几年,因此在当朝几位大长公主之中,唯独对承平大长公主另眼相看,优待无比。
本来他们姑侄关系一向是极好的;特别是在杨桢回了帝都;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和承平大长公主府过从甚密。但是让裴嫊奇怪的是,大约一年以前,似乎在自己病好得差不多时,她发现这姑侄俩之间的情份似乎淡了许多。
杨桢对他这位姑母倒是一如既往,时常有赏赐送去公主府。反倒是承平大长公主似乎有意要疏远她这位皇帝侄儿,所有赏赐统统退回,据说弘昌帝曾亲自前往公主府三次,公主却一次都没开门让他进去过。
她虽不知这两人之间因何闹得如此之僵,但前几日中秋佳节,弘昌帝特意请承平大长公主入宫饮宴,她都不肯来,怎的今日却会进宫来呢,还特意要来见自己?
裴嫊心中有些忐忑,却不敢怠慢了他的这位姑母,急忙亲自迎了出去,就见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年贵妇正立在门外。
她是正一品的贵妃,承平大长公主也是正一品的品级,可若从辈份上讲,她却是公主的晚辈,因此裴嫊便先福了一福,口中道:“不知大长公主驾临,迎候不及,还望公主莫怪。”
承平大长公主微一颔首,不待裴嫊开口,便当先朝内殿行去。
待得进了花厅,也不用裴嫊招呼她,她顾自便坐在了上首。
裴嫊倒也不恼,只是坐在下首相陪,只觉承平大长公主一双眼睛从上到下的把她扫了一遍,最后牢牢的盯在她的脸上,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让她心里越发不自在起来。
她只得找些话来说,“我已经命人去明德殿外候着了,等圣上一下朝知道大长公主过来了,还不知会怎生欢喜呢!”
承平大长公主别开眼去,“我这次入宫可不是为了见圣上,我是来见贵妃娘娘的。”
裴嫊就更是奇了,“不知公主见我,所为何事?”
大长公主斜睨着她,又冷着眼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才道:“早就听说贵妃娘娘极得圣心,宠冠后宫,便连驸马都说贵妃娘娘真是了不得,居然让圣上为你一个把其余的宫妃嫔御赐死的赐死,赶去出家的出家,如今六宫虚置,这诺大的皇宫居然只有你一个妃子,真真是了不得的很哪!”
这一番批头盖脸的夹枪带棒,裴嫊脸上便有些失了血色,“还请大长公主明示。”
“本来我是再不打算入这皇宫的,只是奈不住驸马日日在我耳边言道,个人私怨为轻,江山社稷,祖宗基业为重,我这才进宫来见贵妃娘娘。”大长公主气鼓鼓地道。
裴嫊心中已隐约猜到了几分她的来意,却不想顺着她的话头,便问道:“不知公主所言私怨为轻究竟所谓何事,难道竟是圣上或是我做了什么得罪公主之事不成?”
大长公主恨声道,“怎么,难道你竟不知道不成?我那好侄儿却是大大的得罪了我。我就清儿一个儿子,他却将我的清儿流放到了岭南,远隔千里,你说我该不该恼他?”
裴嫊又吃了一惊,大长公主之子容清从小和杨桢一起长大,情意甚笃,连绯闻都传出来过,怎的竟会被杨桢如此重的责罚。她心中吃惊之下,顺口便问了出来。
大长公主此时看她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能从她身上剜下两块肉来,“为何?你问我为何清儿就被流放到了漠河那等苦寒之地,还不都是因为你,清儿纵是受了那个贱婢迷惑,替她做了一二件小事,也并不多要紧,既不曾危害社稷,又不曾害了九郎,不过就是害你生了一场大病,现在不也好好的救了回来,还养得白白胖胖的,九郎却要这般狠的罚他。他杀了那个女人已经伤了清儿的心,竟然还要贬他去岭南那种热得死人的地方,我,我苦命的清儿啊,至今连个媳妇都没娶,就……”
大长公主越说越是激动,竟然就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就在大长公主的哭声里,裴嫊终于明白了那些她先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疑问。
等杨桢下朝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却只见裴嫊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榻上,秀眉紧蹙,不知在想什么。
“姑母她走了?”杨桢顾不上更衣,便坐到榻上将裴嫊揽在怀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姑母都和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问了几句子嗣……,大长公主的意思也是,维周,你再采选几个宫嫔吧,不然……”
她是真愁到了心里去,反观杨桢却是没当一回事,一派轻松地道:“我就说姑母怎么转了性子,肯屈尊到宫里来呢?想来是被驸马说动了来找你说项的。”
裴嫊低声道:“大长公主说的也有道理,不如,”
杨桢没好气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我真的先跟别的女人生下皇长子出来,便是我食言而肥,不封她做皇后,等你再生了儿子,麻烦事儿可多着呢。”
他将她身子转向自己,凝视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地道:“更何况,若是别的女子有了儿子,你也有了儿子,你觉得我会更疼哪个儿子一些?”
裴嫊现在总算是对杨桢对她的爱意有了些信心,自然便觉得以杨桢对她的宠爱,那定是会更疼爱她所生的孩子。
“就算知道该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但,人的心总是偏的。我父皇当年做不到,只怕我今后也做不到。那种不被父亲所喜,眼睁睁看着他更疼别的兄弟的感觉,我再清楚不过,所以,我不想我的孩儿因为母亲不受宠而被父亲所不喜,所冷淡,眼睁睁看着别的兄弟比他更得父亲的欢心。所以,我只想要我所爱的人生的孩子。”
“可若是我当真一辈子生不出孩子呢?难道圣上还能等我一辈子不成?”
“你怎么会生不出孩儿呢,那位仙师早替我算过了,说是我的心爱之人是会给我生二子一女的。咱们都还年轻,急什么?朕天天被那些老头子上本子左催右催,朕都不着急,你倒是怕什么?”
裴嫊是真闹不懂他是真不急还是假不急,他今年也有三十一了,这要搁那些娶妻早的人家,长子都要有十五了,他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
“可若是那位仙师说的不准呢?”什么二子一女,只怕她一个都生不出来。
“怎么会呢,那位仙师对我所作的预言,全都一一应验,若是没有他给的那三粒救命仙丹,只怕你也撑不到华言回来。”
“可是,若万一……”不管那位仙师如何预言,她却是做了逆天而为的错事。
杨桢不悦道:“为何你总是如此悲观,总说什么不会有孩子,你是不相信华言的医术还是,还是说你另有什么别的原由才能如此笃定你不会怀上孩子?”
裴嫊只觉他目光如炬,直射到她心里去,似要将她内里那些阴暗之处全都一一照见。如果他知道她在入宫前对自己做了什么,那他……
深深的恐惧从她心底漫出,令她不敢再想下去,低头道:“我只是担心罢了,如今这宫里只有我一个妃子,那么多双眼睛全盯着我,我,我实在是害怕。”
“以后姑母若再进宫来,你若不想见就不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