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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响地涂完了,泊熹自行穿衣,和龄则闷着脑袋收拾物件儿,中途她出去倒过一次水,回来的时候泊熹已经卷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她放下木桶,踮着脚在原地嘬着唇偷觑他,心话儿说自己这时候应该睡在哪里好?
男女授受不清,她自己现下么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了,她横是豁出去了,反正这辈子就认定他了,睡一张床什么的都成,就是怕泊熹有意见。
他还没原谅她呢,要是她以只有一床被子的理由贸贸然钻进被窝里去,指不定他是要恼的,那就得不偿失了,刚儿才让他起的好感又要消磨干净了。
想来想去,和龄觉得还是委屈一下自己好了。
和龄虽说如今贵为帝姬,但是她真正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却极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徳叔去世后她一直是一个人,在关外吃的苦外人不知道,她也从不向旁人说起,是以并不是表面给人感觉上的娇柔瘦弱。
打定主意,和龄就轻手轻脚地站到了床尾,她相中了床里边儿的一条毯子,心想在地上裹上一夜也能睡到天亮。
说做就做,和龄伸出手够到了毯子的边角,用力向外拉扯,她的动作忽然顿了下,发现毯子被泊熹压住了,只觉这一幕分外熟悉,愣了愣才回想起来———同泊熹初识那会儿有一夜晚上也是这般,他压住了毛毯子,看人的眼神亦是冷飕飕的,仿佛她欠了他的钱不肯还……
回忆总是无孔不入,和龄翘了翘嘴角,用力一拽就把毯子抱进了怀里。
这回他毫无反应,她纵然隐隐失落,却也能设身处地考虑到泊熹的想法,他一定很矛盾,他需要时间,其实他肯同她说话她已经很满足了。
和龄抱着毯子走到屋子正中才发现问题,地上是泥,是沙子她或许眉头不皱就躺下去,可是这是泥啊,她也是爱干净的,何况真就这一身衣裳,不好太邋遢的,回头该又脏又臭招人厌烦了。
只好把毯子铺在了地上,围着转了一转,脱了外袍当被子躺下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煤油灯的捻子燃到了尽头,室内骤然落入一片寂静的混沌黑暗之中。
和龄冷得一直没能睡着,她抱着胳膊蜷缩着像一只虾米,只觉得周遭阴风阵阵的,薄薄的外袍压根儿一点作用也不起,泥地也越来越*,浑身难受。
就在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时,身后响起了极轻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和龄竖起了耳朵,暗暗琢磨着泊熹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要做什么?他难道也冷么,还是只是口渴了倒杯茶喝?
还没弄清楚呢,她惊讶地发现他的脚步声居然停在了自己后面…!
和龄是侧着躺着,此时突的一动也不敢动,有个微弱的念头告诉她他可能是梦游症,不过似乎可能性不大。
她没能乱想太久,身体忽然一轻,双脚离地,竟然是泊熹把她抱了起来,她的悲观让她觉得他是不是打算趁自己“睡着”了把她丢出去?慢慢紧张起来。
结果显然不是。
头顶上依稀响起他极轻极淡的叹气声,在这混沌凄寒的夜里,她鼻端幽幽飘荡着他身上的药草香气,似乎连这略苦的味道都是醇和醉人的。
“冷不冷?”泊熹问道。
和龄闭紧嘴巴硬是没吭声,软手软脚地偎依在他怀里,贪恋地汲取他的体温,脸颊上不期然的一点一点儿红了。
夜色如墨,泊熹瞧不清和龄的脸,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她,似乎在分辨她究竟是不是睡过去了,最后又唤了几声,将信将疑地抱着她上了|床。
棉被只有一条,泊熹即便受伤了也不影响他是个大男人的事实,男人身体自带火嘛,女人是水做的,属阴,手脚冰凉十分正常。
和龄心惊肉跳地感觉自己被拢到了暖暖的被窝里,顿时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复苏的感觉,就好像春天到了万物在阳光的照射下昂首挺胸,她美滋滋的,跟着,察觉到身边的被褥陷下去一些儿。
泊熹也躺进了被子里,不过倒是规规矩矩半点不越雷池。躺在他边上装睡的和龄心里却有想法了,这下子她更是睡不着了,心说原来这就是同床共枕的感觉,两人共用一个枕头,共用一条被子,连头顶的空气都是一样的……
再有想法也挨不住困意,和龄很快进入了梦想,她再次醒过来却不是清晨,而是天蒙蒙亮的时辰,她会醒是因为她在梦里梦到自己变作了孙猴子,被如来老儿的五指山压得翻不了身!
翻啊翻,翻啊翻———直到她脚在被窝里蹬了一下,人就醒过来了。
乍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屋内光线不明,和龄想伸懒腰,手脚却动不了,她一惊,忽然发觉眼角余光里白花花的,转头一瞧,脸就成了煮熟的虾。
昨晚上的事渐渐回到脑海里,和龄想起来自己是被泊熹抱上来的,他也是怕她冷吧…只是这是怎生回事,他的上衣怎的半解半合的,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意味。
和龄咽了口口水,没有吵醒泊熹。
他的手臂正圈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和他靠得这样近的,近到呼吸相闻,近到———
她往前凑一下就能亲到他微微张开的嘴唇。
泊熹睡着的样子叫人挪不开眼,眼睫长长的,眉毛也长长的,只是脸色比往常多了些许苍白。和龄拿食指点点他微蹙的眉角,那里很快就平整下去,他歪了歪脖子,脸就侧过来正对着她了。
和龄这会儿连羞赧也没了,她大着胆子唤了声泊熹的名字,他没有反应,应该是睡得很熟很香。不过泊熹身上特别暖和,整个床上只有他是唯一的暖源,这么一想,她猜测是自己半夜里靠过去的。
“泊熹?”
和龄半撑着手臂支起身体,她俯视着他,“…泊熹?”
他仿佛吱唔了句什么,薄薄的唇瓣轻轻翕动,和龄心口跳得怦怦响,商量似的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觉得我们迟早也是要成亲的,等以后成了亲就会日日同床共枕眠,我这么说你也明白了……我打算亲你一口,盖上我的章,你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自言自语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按说若是从前的泊熹到这会儿早就会醒过来了,如今却因他才打诏狱出来,连月身体困乏,身上又有伤未愈合,难得能这样睡上一场好觉,故此和龄动来动去他也没被闹醒。
自然了,他对枕边人没有防备也是一个缘故,才能够睡得黑甜。
“你不说话的话,就是默认了———”
和龄撅着粉粉的唇靠过去,贴上去的那一瞬间脑袋里空白白一片,她是睁着眼睛的,扇子似的羽睫随着眨眼在泊熹面颊上扫来扫去。
原本是极其美好的场景,和龄正欲功成身退,谁知床边的小几上冷不防响起“唧唧唧”的耗子叫声。
她平时根本不是怕耗子的人,盖因这会儿心虚气短,有点儿偷偷摸摸的意思,打眼瞧见耗子举着两只前爪往前蹬腿,仿佛要跳将到床上来一般!
和龄吓了一跳,想喝退那只胆大包天的偷觑耗子,一张嘴却咬到了舌头,疼得脸往下一磕,鼻子撞鼻子。
实打实这么撞一下睡得再香再甜的人也要醒过来的。
泊熹吸了口气,一睁眼就看见和龄趴在自己身上捂着嘴巴,眸中微有水光,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他闹不清状况。
“……嗯?”
“嗯!”
“做什么?”泊熹一头雾水,视线顺着她的脖领子探了探,很快又调转回她写满窘迫表情的脸上。
和龄忍着舌头的疼痛笑着打哈哈,“醒,醒了啊?醒了就好,我想问问你早上想吃点儿什么———”
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这回答差强人意,和龄默了默,忽的埋头伏在他胸口咯吱咯吱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宝贝儿你究竟在笑什么?”
和龄的迷之笑点哈哈哈!!!
下章盼盼哥有戏份,怒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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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宝贝儿蛋蛋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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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慕君兮
窗外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屋子里面光线并不大好;却因女孩儿清脆甜软的笑声将这灰暗的场景点缀出几分道不明的明媚感。
泊熹眸中惺忪未退,抬手在自己眼睛上搭着放了一会儿缓神;和龄的笑声一促一促的,很短;却密集;他不由得伸过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是不烧么?”怎么像傻了一般笑个不住;莫非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泊熹心里有想法;嘴上却没问出来,而和龄也终于停止了抽搐式的笑容。
她握住他的手道:“没别的,因为我适才瞧见这屋里有一只大耗子;可大了;还一点儿也不畏人———”
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面颊上那副闲话家常的轻松神态顷刻间荡然无存。
和龄“啪”地扔下泊熹的手,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下来,途中脚丫子乱踩一气手忙脚乱,仿佛磕碰到了他身上一些重要部位……
不过其实和龄也是一知半解,她臊得整张脸通红,缩在棉被边边里看他,两只眼睛幽亮幽亮的。
泊熹气息紊乱,转过脸的一刹那脸上的神采让和龄觉得十分陌生。他又把头转回去,阖上眼睛压□体里涌起的燥热。
静谧中,泊熹睁开眼睛望着屋顶,话是对和龄说的,“一定要跟着我?不怕我拿你做人质么。”
和龄怔了怔,似乎没有深刻去思索他这句话里潜藏的涵义,顽笑似的答道:“我愿意的,一辈子给你做人质好不好。”
接着两人就都不说话了,陷入诡异的静谧里。
床边小几上那只耗子也早就不知所踪。
和龄忽然咀嚼出他的意思来,惊骇道:“你仍旧不放弃?”她整个人坐了起来,被子里的热气都散去了,急道:“以卵击石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你也明知我姬氏并非真正意义上同你有血仇,既然是这样,何必还非要往死胡同里走,你便果真一点都不在意我们的将来么?”
泊熹一边唇角依稀向上吊了吊,像极了嗤笑,语音上扬,“我们的将来?”
和龄呆住了,木木地看着他,不理解他这样的反应。
泊熹下床自行穿衣,也不用人伺候,很快便穿戴齐整。她昨夜为他涂的药效果当真是极好的,伤口都有愈合的迹象,也不那么刺痛了。
“还不起床么。”
他回过身看她,手却按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那道顾盼朝留下的鞭痕不平整的触感,让他嘴角奇异地略略上挑,笑容和熙得叫人悚然。
和龄人是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脑海里却连轴转,拼命思忖泊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很在意他对他们未来那种没有期许的颓然态度,另外,她意外地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原谅自己了,且他原谅她的时间比她意识到的要早的多。
只是…为什么还是有种看不透的泊熹的感觉呢……
农家小院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