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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花园依旧是浓浓密密地生着杂草,一直蔓延到了墙根,阿润打量了会儿,便顺着廊下去了柴房。
在柴房里挑挑拣拣,阿润选了一把铁铲,看太阳甚大,便又拿了个破斗笠,打了打上面的灰尘,戴在头上,扛着铁铲出来。
此刻贺兰春华正在书房里思索他递给刑部的结案陈词,耳畔听着寂静地蝉唱,忽然间,夹杂了一阵嘈乱的嚓嚓声。
贺兰春华起初以为是毛振翼在玩耍,不料过了会儿,那嚓嚓声越发鲜明,且有节奏。
贺兰春华拿了镇纸把公文压住,自己走到门口,踱步出外,抬眸循声看去。
那看来已有六分眼熟的纤弱身影,挽着双臂的袖子,头戴一顶炸毛的破斗笠,正躬身在竭力除草。
在她身后,已经躺下了一大片杂草,其中有几枝月季花,迎风自在,看似伶仃柔弱,却偏十分柔韧,风吹不倒,复又起身,顶着金色的阳光摇曳舞蹈。
阳光也穿梭于她的臂弯、脖颈之间,微微弓起的纤腰、被微风撩动的裙裾之间,光影错转,看来如许美好,鲜活,生动。
竟让他有些看呆了。
☆、第36章 相依为命
贺兰春华无端端生出点儿奇异地情愫,正侧头细看;却见阿润忽然跳了起来;挥起手中铁铲四处乱舞;浑身抖动如同抽筋。
贺兰春华吓了一跳,急忙下台阶:“发生何事?”
那边阿润跳的更高,转过身来跑到贺兰春华跟前;尖叫:“大人,那里好像有条蛇!”
“蛇?”贺兰春华一惊;“在哪儿?”
就在阿润觉得他是怕蛇的时候;贺兰春华摸着下巴说:“据说吃了蛇胆,可以明目清心……”
阿润不敢置信。
“哪里有蛇?”毛振翼从屋里跳出来,嚷嚷:“别弄死!我要养着……”
贺兰春华一指草丛;毛振翼即刻便跑了过去;十分起劲地开始打草。
“大毛;留神被蛇咬了!”阿润见贺兰春华全没有去阻止的意思,便道:“大人,你不怕蛇有毒咬到大毛吗?”
贺兰春华摇头:“别忘了大毛是长翅膀的;从来只有鹰啄蛇,放心吧。”
“他的名字虽然叫小翅膀,但他并不是真的长了翅膀。”阿润继续不敢置信。
“小翅膀可是很聪明的,”贺兰春华张望片刻,把阿润头顶的斗笠扶正了些,道:“嗯,幸好有此物挡着太阳光,不然的话晒得更黑了。”
阿润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听着前半句,微微暖心,听了后面的,却撅了嘴。
贺兰春华一案成名,街头巷尾都称新任知县大人“青天再世”,又因他判了三名凶顽死刑,于是百姓们暗中送其外号“贺兰三斩”。
把一干公文封好了,命人快马送到京城。次日,贺兰春华清晨起来,听到击鼓声响,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人命案件,不料却是个行路的商人,报有人拦路抢劫。
贺兰春华命班头问明拦路之人的形貌并地点,便即刻派人去缉捕。
到了下午,县衙外却又有人来找,竟是爱夏,本来不敢进门,在外头徘徊,被守门的衙差见了,便喝问她为何在此逡巡,爱夏害怕,鼓足勇气吞吞吐吐说了要来找姐姐。
衙差本来不耐烦,正要将她赶走,爱夏小声说道:“我姐姐是新来这里给知县老爷当管家的。”
衙差一听,即刻换了脸色:“啊,原来是阿润姑娘的妹妹,怎么不早说呢?”
爱夏见状,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
衙差急忙进内告知。里头阿润正在督促两个仆人整理花坛,听到爱夏来到,急忙跑出来,姐妹相见,自然十分高兴。
阿润把爱夏让进自己房中,爱夏一看,顿时眼红:“姐姐,这里真的很大,你自个儿的房间比咱们整个房子都大了。”
“快别胡说,明明只有一半大,”阿润倒了温的茶水给爱夏,“喝一口,一路上来是不是口渴了?”
爱夏赶紧捧起来,喝了满满一杯:“姐姐,是娘怕你在这儿住不习惯,特意叫我来看看,顺便跟你说声,程夫人想要的衣裳娘已经想出该绣什么了,她绣了个样子托我带来。 ”
爱夏说着,便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布包。
阿润打开一看,道:“娘真是有心思,居然是石榴花。”石榴多子,更含子嗣昌盛平安之意。
爱夏笑道:“娘说若是程夫人不喜欢,你就托人捎个信回去,她再想别的。”
“我看她一定喜欢,改天拿去给她看,”阿润点头,把样子收起来,又道:“你晌午吃饭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爱夏摸摸肚子:“姐,这可以吗?别惹人嫌。”
“你等在这儿别乱走。”阿润摸摸她的头,起身去厨下。
阿润跑到厨房,见那婆子依旧不在,叫了秋菊来问,答曰婆子家里有急事,刚才回去了。
阿润道:“怎么每次我找她的时候都不在?”自己去饭橱里找了找,连剩菜都没有。
“这怎么跟被遭贼了一样干净,”阿润苦恼,想自己现做,又怕时间太急促了,出了厨房,到前面叫了个小厮,吩咐:“你去前街买点吃的……”
阿润抬手往怀中掏钱,摸出三文钱来,又有点心疼,正在犹豫,就见看门的老赵急急跑来:“阿润姑娘您在这儿啊,门口上来人了,要拜见知县大人呢。”
阿润不以为意:“是吗,那去请示大人好了。”
“这……”老赵有点犹豫。
“你怎么了?”阿润瞧出异样。
老赵上前一步,小声说道:“阿润姑娘,其实这来人是咱们大丰有头脸的人物,是程府程老爷跟程少爷,不知道您听说没有,他们家跟宫内是有亲的,算是皇亲,这以前……新任知县到大丰,要做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去拜会,可是这回咱们的知县大人很是……与众不同,不去拜见不说,连人家亲自上门,他也不乐意见。”
阿润心想:“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程家的人来啦。”
阿润虽没见过程老爷,但对程百舸的印象还是极好的,听了老赵啰里啰嗦说了一顿,阿润笑道:“原来是这样,想必你之前去跟大人通报,碰了一鼻子灰吗?那跟我说也是没有用,我又不能替大人做主。”
老赵笑道:“不瞒您,之前程老爷的确来过一次,已吃了一次闭门羹了,这次人家诚心又来,若是我贸然跟大人说,被大人斥退……我私心里想,这对大人未来的前途也是不好的,这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办事’,有没有人再另说,先把人得罪了是不是不好?”
阿润听了这番话,把老赵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赞道:“赵叔,你的脑瓜可真机灵,不过,你这么卖力,是不是程老爷给你什么好处啦?”
老赵笑起来:“程老爷是个慷慨的,给了我一些钱打酒喝。”
阿润越发吃惊:“给了你多少钱?”
老赵道:“阿润姑娘,这不是我要的,是程老爷素来如此,人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十几文钱……”
“十几文?”阿润惊呼,她方才要买吃的,还不舍的那三文钱呢。
老赵看阿润目光中流露不信之意,忙承认:“真是瞒不过阿润姑娘,确切来说,是二十文……”
“什么……”阿润仰天长啸,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心酸地撅嘴,“赵叔,不如我们两个换换,我去看门儿得了……”
老赵这才会意,便道:“我刚才跟程老爷说了,要来找姑娘通融,若是姑娘求了知县大人同意,肯见程老爷了……程老爷必然不会亏待姑娘的……”
阿润眼珠转了转:“赵叔,不要这么说,我怎么能为了区区……几十文钱做那种事呢……不过,我也认识程夫人,她对我好着呢,就看在程夫人的面儿上,我去跟大人说说看,不过可不一定行。”
老赵忙点头:“虽说姑娘才来几日,我也看出来了,大人对姑娘格外厚待,您去吧。”
阿润挥挥手,狠心掏出五个铜板给小厮,自己便去找贺兰春华。
一般在这个时候,贺兰春华只会在书房里,阿润摸到书房,趴在门口看了一眼,果真看到贺兰春华捧着一册书,正在看着。
阿润低声叫道:“大人?”
贺兰春华回头,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儿,便道:“何事?”
阿润问:“大人,你在忙吗?”
贺兰春华道:“不甚忙,如何,莫非是双儿跟小翅膀有事?”
“不是,”阿润这才放心大胆地进门,“只是外面来了两个客人,十分诚心地想要拜见大人。”
“客人?”贺兰春华狐疑。
阿润道:“是……都是两个好人,其中一个我是见过的,他对大人你是十分的推崇,还说大人你是什么贤臣之光……什么栋梁,什么什么的……”
“阿谀奉承之词,”贺兰春华不屑一顾,“不见。”
“你都不知是谁,就不见?”阿润着急,跑到他跟前。
贺兰春华察觉异样,垂眸看她:“嗯?你为何对此事如此热衷,难道……”
“我没有!”阿润忙说。
“我都没说完,你便心虚起来。”贺兰春华笑。
“我只是嘴快,哪里心虚了,再说我也没做什么。”阿润低声嘀咕,“得了二十文的又不是我。”
贺兰春华似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阿润寻思着,继续求道:“大人,你真的不见吗?你来到大丰当父母官,很应该见见当地人,何况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照面的时候。”
贺兰春华把手中书册放下:“你这般卖力,我倒是好奇了,来的人是谁?”
“是程家的程老爷跟程少爷,我跟程少爷见过面,知道他很仰慕大人,所以才来为他说情的。”
贺兰春华凝视阿润双眸,隔了会儿,才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见见他们就是了。”
阿润大为高兴:“太好了。”自然高兴,耳畔仿佛响起了二十文铜钱叮当乱响的声音。
贺兰春华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问道:“真的没给你什么好处?”
“没有!”阿润忙又合拢嘴,心里补充一句:“起码现在还没有。”
阿润怕爱夏等急,就叫了个小厮去外通知,自己回屋见爱夏去,不料走到中途,就看到屋檐下坐着两人,一个是爱夏,另一个却是毛振翼,两人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阿润知道毛振翼人小鬼大,爱夏也是个急脾气,便忙叫道:“大毛,爱夏,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孩子双双抬头,毛振翼举手示意阿润噤声:“别这么大声,你惊到我的蚂蚱了。”
阿润走到跟前,才发现在地上,有一根细长的草绑着一只极大的青头蚂蚱,草的那头在爱夏手上,那蚂蚱蹬着两条腿,蹦来蹦去,总是挣扎不了。
阿润见两人原来是在玩耍,而不是她想象中的扭打在一起,才松了口气:“哪里捉的蚂蚱?”
毛振翼道:“爱夏从草丛里捉的,好厉害,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爱夏吐吐舌头,贴在阿润耳畔小声说:“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很傻,连蚂蚱都没见过。”
“不要胡说,这些大家子的公子少爷都这样,”阿润笑着训斥爱夏,又道:“厨房里没有好吃的,我刚才叫人上街去给你买点火烧。”
爱夏懂事说:“反正我又不饿,不要紧的。”
毛振翼听了,随口就说:“你们是在找吃的?怎么不早说,我屋里有。”
阿润问道:“你哪里会有吃的?”
毛振翼道:“上午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