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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乔治的表情。“这,”她说道,突然蛮不讲理,“要不是要命的滑稽,那又
是什么?”她转身去拿烟。
“或许你还是想参加演出?”他违背心意地问道。
“不要。我不行。我受不了。乔治,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从她的声音里,
他听得出来她不需要从他那里学习有关痛苦的东西。
他提议两个人去度假,于是他们去了意大利。他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
个地方,没在一个地方停留得超过一天。乔治知道她要逃开任何可能产生感
情的地方。夜晚,他们做爱。可是她总是闭上眼睛,想念她剧中的另一半。
乔治也知道,可是他不在乎。他自己的情感,对他衰老的躯体来说,可能太
强烈了些。他感到生命中的种种感情撞击着穿过他的肢体,冲震他的头脑。
他们再一次缩短假期,回到他们在伦敦舒适的旧巢。
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她说:“乔治,你晓得这种事对你可能不太合适—
—你可能年纪太大了些,你脸色好差。”
“可是,你说,除了这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人家会说我要把你搞死了,”黑眼珠瞄了他一眼,半生气,半好玩的。
“可是,太太,相信我。。”
他在镜中看到了他们两人:他,一个臃肿的老头子,低着头,一脸的
固执不屈,温怒阴沉。她。。他无法解读她的脸孔。
“而我可能也太老了?”她突然加上一句。
过后几天她活泼轻快,老开他玩笑,之后,又突然柔情万缕。她的眼
神充满了挑逗的神情,窥测着他。然后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要睡了,
晚安。”
“当然,当然,你要是累了的话。”
有一天早上她宣布她要办个生日宴会,她快满四十了。她说话的口气
让乔治感到不安。
生日那天早上,她走进乔治睡觉的书房,手上端着早餐托盘。他半撑
着身体,看到她,吓了一跳。刹那间,他以为是看错了人,她穿着一套深蓝
色的套装,剪裁得像男装;脚上一双绑带子的黑色鞋子,十分笨重。而她的
黑头发,额前的一络络秀发全部往后梳,编成个烟囱结。她骤然间变成了个
中年女人。
“太太,”他说,“太太,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40 岁了,”她说,“该长大了。”
“可是,太太。我非常喜欢你穿着漂亮的衣服。你穿着漂亮好看的衣服,
我真的很喜欢。”
她笑了,把早餐托盘放在他床边,笨重的鞋子卡卡地出去了。
那天早上她站在厨房装饰一个巨大无比的蛋糕,小心翼翼插上了40 支
粉红小蜡烛。
但获邀的人似乎只有她姊姊一人。那天下午他们三人围着蛋糕而坐,
相互对视。乔治看着萝莎,芭比的姊姊,她穿着直身的厚重套装,丑死了。
而他心爱的芭比,一切的雍容,一切的魅力全部消沉在那粗呢绒之下,头发
往后扎束着,脸上也没有化妆。两个中年女人,聊食物,聊购物。
乔治什么都没说。他全身激荡,若有所失。
那可恶的萝莎,尖锐的眼睛巡视屋子里贵重的家具和乔治,还有她妹
妹。
“芭比,你放开自己了,对不对?”她终于下了结论,显得很高兴的样
子。
芭比带着叛逆的眼神看着乔治。“我没时间再搞这些无聊的东西,”她
说道,“我根本没时间。我们都要老了,对不?”
乔治看到两个女人看他。他觉得她们两个的鼻子都尖锐锋利,黑色的
眼珠同样带着犀利、审问的眼光。他说不出话来,他舌头打结,血液在全身
奔驰,心似乎不断胀大,塞满了全身,慢慢产生了巨痛。血液在他耳中咚咚
鸣响,他听不见她们的话。血液笃笃冲上他的眼睛,他闭上了眼睛,不去看
那两个女人。
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丝黛拉的朋友勃瑞福夫妇,夏天在埃萨克斯租了一个便宜的别墅。她
要前往去看他们。她想见他们,但那英国别墅显然是不怎么样(对他们来说,
也是如此)。去年夏天丝黛拉和他先生在意大利到处漫游,在一家小餐厅碰
到了勃瑞福他们,大家很合得来,相互喜欢对方。四个人于是一起玩了几个
星期,吃饭、住宿,旅游都在一起。回到伦敦,他们没像一般人那样,友谊
就此中断。丝黛拉的先生像往常一样,出国去了,丝黛拉于是自己一个人去
找杰克和朵丽丝他们。她可找的人很多,但她见得最多的是勃瑞福夫妇,一
个星期两三次,有时在他们家,有时在她家。他们相处时感到很自在。为什
么?这个嘛,首先,他们都是艺术家,但种类不同。丝黛拉设计墙纸和其他
物料,小有名气。
勃瑞福夫妇则是真正的艺术家。他画油画,她画素描,大部分时间都
呆在地中海区一些生活便宜的地方。两人都是北英格兰人,在艺术学院相识,
20 岁时结婚。婚后离开英国,之后,觉得需要祖国,回来了,然后,又走
了。几年来,来来去去的,就像许多他们这一类的人那样,需要英国,讨厌
英国,却又爱英国。有几段日子,他们过得确实非常穷困。在麦杰卡,西班
牙南部,意大利,北非,他们只能吃吃面条,面包,或是米之类的,喝喝葡
萄酒,加水果,晒晒太阳过日子。
有个法国画评家看到了杰克的作品,之后,他就突然出了名。他在巴
黎,在伦敦开画展,很赚了点钱。现在他的画索价都是数百几尼,而一年多
前,他只能标个十几尼,或者二十几尼。这让他更加瞧不起市场价值。丝黛
拉觉得这也是她和勃瑞福夫妇维持友谊的一大因素。他们和她一样,属于新
派艺术家(包括诗人、剧作家、小说家),大家有个共通点,对哗众取宠的
东西都嗤之以鼻。他们(自己觉得)和上一代是如此的不同,瞧不起上一代
人所谓的社交圈、午餐会、沙龙、联谊会,以及他们那种目中无人自己制造
出来的成就感。丝黛拉有幸也小有成就。并不是她不认为自己有天分,只是
那些所谓有天份的人常常不劳而获。她和勃瑞福或其他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
时,常会谈论那些哗众取宠的问题,相互以对方为准绳,自定准则,决定让
步的程度和让步的方式,讨论如何利用而不被人利用,如何享乐而不依赖享
乐。
朵丽丝·勃瑞福则不能和他们一样谈论这种事,她是尚未“崛起”的
人,还未“进入情况”。她那种很特别很含蓄的素描画,有些懂得品赏的人
买了去,但除非你了解朵丽丝本人,她画中的特色难以理解。和杰克比起来,
她远无成就。这对婚姻产生一点点的紧张关系,但影响不大。他们将之斥为
市场“哗众取宠”所造成的不合理现象,不让两人之间的紧张情绪扩张,但
无论如何,紧张仍然存在。
丝黛拉的丈夫对她说,“这个啊,我可以理解,就像我和你一样。你是
个创作家,且不管那是什么意思,而我,不过是个电视记者。”语气中没有
酸味。他其实是个很出色的记者,有时也有机会拍个短片。不管怎么说,他
和丝黛拉之间,就如杰克和他太太之间一样,总有那么点什么。
过了一阵子,丝黛拉发现了她和那对夫妻之间的另一层关系。勃瑞福
夫妇彼此相依甚深,那是多年来居住国外,贫困相依的结果。只要看看他们,
就知道他们是因真正相爱而结合,而那份真爱,至今都没变质。而丝黛拉的
婚姻也是一种真爱的婚姻。她喜欢和勃瑞福夫妻在一起,因为两对婚姻十分
相像,大家都是能力高强,感情充沛,富有才华的人,各具战斗精神,但战
斗,非但不会削弱感情,反而使之增长。
丝黛拉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呢,因为拜勃瑞福夫妻的缘故她才
认真思考她自己的婚姻,之前,她几乎将婚姻视之为理所当然,有时甚且觉
得有点厌倦。从他们身上,她了解自己拥有这样的丈夫,是多么幸运,两人
都是多么的幸运。婚姻中没有恩怨,没有哪一方是受害者,是哀怨者(朋友
中十分常见),也没有一边倒的战斗的局面,以致产生外来的同情者,或是
盟友。
四个人本来打算再一块儿去意大利或西班牙旅游,但丝黛拉的先生出
国去了,而朵丽丝也怀了孕。于是出现了埃萨克斯这个别墅,那是不得已的
第二选择,但他们都认为在自己的国土生养娃娃,尤其是第一年,应该比较
好。丝黛拉接到了杰克的电话(他说是朵丽丝坚持要他代她打的),他们互
表遗憾,说只能在埃萨克斯,而不是麦杰卡或意大利。而她先生本来是那个
周末要回来的,但临时打电报回来说是要再过一个月才回来,可能是委内瑞
拉有了动乱。杰克对此致意,表示同情。其实她并不十分孤寂,一人独处,
她并不太在意,因为她知道他迟早会回来。说真的,要人家给她一个月的委
内瑞拉“动乱”机会,她也不会迟疑,因此,要怪罪他,是不公平的。。公
平是他们互待原则。不管怎么说,下去(或上去)看勃瑞福一家人是种享受,
和他们在一起,她永远是她自己,不会多一点,也不会少一点。
她中午搭火车从伦敦出发,带了一些埃萨克斯买不到的东西:各式各
样的腊肠,乳酪,香料,酒。太阳高照,但不算太热。她希望小屋里有暖气
设备,管他是七月还是什么。
火车空空的。小站四周一片绿野,似乎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她下了
车,食物大包小包,拖拖拉拉的。有个脚夫和站长看到了,走过来帮忙。她
个子高大,皮肤白皙,身材相当饱满。柔软的头发向后梳着,垂下些许卷须。
而她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总是看来十分无助。她穿一件连衣的裙装,用她自己
设计的布料做的。身上一片片的硕大绿叶,在膝间片片飘扬。她脸露笑容站
在那儿,习惯于让男人侍候,享受着他们欣赏她。她和他们一道走到栅栏口,
杰克站在那儿等候,欣赏着刚才的场面。他个子不高,短小精悍,头发黝黑。
他身穿一件蓝绿色夏装,日含烟斗,面带笑容,看着他们。那两个男人把她
交给这第三个人,转身吹着口哨执行勤务去了。
杰克和丝黛拉面颊贴了贴,亲了一下。
“食物,”他说,“食物,”从她手中接过了一包包的东西。
“这里的情况如何,买东西方便吗?”
“青菜还可以,我想。”
杰克仍保存他的北方人特色:对陌生人来说,显得有点粗率。他并不
是内向,只是他不太会表达。他的手环抱了丝黛拉的腰部一下,说道,“太
好了,丝丝,太好了。”他们向前走,彼此都很高兴。丝黛拉和杰克,她丈
夫和朵丽丝,都曾有过这样的时刻,相互默默无言地说:要是我没嫁给我丈
夫,要是你没娶你太太,能和你结婚,该多美妙。
这种时刻,绝对不是这四角关系不快乐的时刻。
“住在这儿喜欢吗?”
“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一贯的简短答语中,包涵了些其他的,她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皱眉头。
他们走到停车的地方,车子停在一棵树下。
“娃娃呢?”
“小鬼头总不睡觉,把我们搞惨了,不过他身体没事。”
娃娃六个星期了。这孩子能生下来绝不简单,一共花了一两年时间才
受精成功、怀胎、生产。对生育,朵丽丝和大部分独立自主的女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