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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岸上鸦雀无声,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见状,小丫鬟居然也不惊奇,只拿含笑的眸子四下里瞧,间或露出点俏皮笑。
众人愣了半盏茶的光景,有按捺不住的主就跳将出来,不解里更多不甘。
“这就是今儿的题?”
“这就是今儿的题。”小丫鬟笑语。
一下教欲欲跃试的众人如遭泼头冷水。
“三月三,那时节,惊鸿一瞥。推杯换盏里,动了心弦三两。百转千回处,恨日西斜。风梭梭,影娑娑,叹身不得前。问卿,几何?”
一道亮嗓便在这时插了进来。众人吃愣,愣过后下意识寻了那声音望去,便瞧见摇扇缓步而来的男子,身后长随亦步亦趋。
“三月三,那时节,误认天人。对酒当歌时,心下涟漪万千。梦里千百度,长夜依稀。夜凄凄,月期期,罗衾难耐寒。问卿,几何?”
两阕吟完,恰好穿过人涌立在当前。那般倜傥的男子,那般耀眼的光彩,登时就将众人踏在了脚下。小丫鬟似笑非笑地看来,半晌,这才稍欠了身冲着红幔里低声耳语。少顷,复又直了身望过来,笑意更深。
“这位公子,若上舫,您能出价多少?”
“一颗心。”男人收了扇,笑溢唇边。“与这天下。”
小丫鬟笑。
“无须。我家小姐道,只要公子能拿出一文钱,既可上舫。”
人群登时炸了锅。一文钱?能得见花魁真容,甚至得拥花魁共度良宵,竟只需一文?
教天下人情何以堪!
无视众人的惊诧愤愤,只待男人取出一文后,小丫鬟二度欠身,恭请男人上舫。
“各位,今儿承蒙赏光,红楼众姐妹感激不尽。日后,还望多多捧场。”
话音方落,那终年流连于牟枝河上的画舫红楼就此缓缓离了岸,载着天下人的期想与愤愤渐行渐远,只留一众天下人在岸边望舫兴叹。
画舫之上,别有洞天。
虽是画舫,内里却是装饰得别有风味。雕廊画柱,飞榭流台,若不是脚下隐约有波澜,任谁也不会想此刻是身在船中。只身一人登船的男子,上舫后便被请进了厢房端坐,一旁有佳人酒水美肴侍奉着,却始终不曾得见花魁现身。男人也不急,只自在品酒,间或抬了眼瞥向窗外沿河美景,好不惬意。
却没想,这一等,竟足足等了半日有余。直至夕阳西垂,美酒亦是饮尽多坛,花魁雉姬却依旧迟迟不肯现身。难得男人也是好脾气,自始至终不曾生了半点不耐,只是在余晖隐于江中时,最后一杯美酒见了底,这才低低叹了一声。
“没酒了呢。”
厢房内陡然暗了下来。待佳人掌了灯,男人便嗅到些微浮动暗香萦绕左右,心头一动,下意识转了颈子望向房内纱帘后,便隐约瞧见了人影稳稳端坐。
一旁侍奉多时的佳人便在这时悄悄退了下去。
“好久不见。”
陡然静下来的厢房内,只剩男人状似呢喃一般的轻嗓萦绕。纱帘后人儿动也不动,男人却并未因此失了兴致。再度举杯时才忆起美酒早已见空,倒也不介意举着空杯冲纱帘后作势。
“我很想念你。”
雉姬,淡衣。
纱帘上生了小小涟漪。
“川巳。”
一声呢喃,一点轻叹。
“进来。”
闻声而起的男人,脸上不见动容,身形不见摇晃,却在桌上酒杯倒翻在旁时泄露了心事三两。一步一步却又不停歇地走到纱帘前,站定,挑帘,凝视。
纱帘后,是名冠天下的花魁雉姬,是三月三上京城普华寺外的俊俏小哥,是摘星楼里千杯不醉的豪爽公子。
是半倚在软榻只着了纱衣酥胸若隐若现的美人儿,淡衣。
“我该唤你雉姬,还是,淡衣?”男人轻声问。
雉姬把玩着穿了红线的一文钱,烟视媚行。待她轻抬了螭首看来时,青瀑微动,尤物一般。
“今日之前,我是红楼里的雉姬,上京城中的淡衣。今日之后,我是艳流儿。”
只你一人的艳流儿。
“艳流儿,艳流儿。”念一声,便入了心。声声叠叠地念着,那名便在心中扎了根。
踏前一步近了身,长指探上人儿的颊,缓缓逡巡着,珍惜里有珍视。
“艳流儿,你可曾相信,我用一生一世在等今日的相遇?”
雉姬直直望进那人的眉眼中,如花笑靥中有泪痕。
“川巳,吻我。”
爱我。
☆、抵死痴缠
云雨初歇。
周身汗湿的两人,却仍紧紧相偎了,只恨不得嵌进彼此骨。长夜漫漫,毫无困意的两人,便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三两各自儿时趣事。明明只是第二度相见,却似那相伴一生的主,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尽的痴缠。说得累了,便是另一度的云雨。
整夜,不肯停歇的两人,像是要补尽前世今生虚度的光阴一般。而在情欲过后的某个失神片刻里,雉姬却突然生了神伤。
抵死痴缠。
突兀涌现出的辞藻,教燥热的身生了寒意。下意识里攀紧了那人的脖颈,深深望进那一双情欲里不失清明的眸底,雉姬笑到极致。
川巳啊川巳,你又怎知,我是为你而入了这俗世。
无语,凝噎。
这一番缠绵,竟是足足耗去了十日。花船荡在牟枝河上,世界便只剩你我。不问世事,日缠绵,夜缠绵,日夜缠缠绵绵,只恨不得从此日月停驻万世长存。却忘了,俗世,终归能缚人心。
第十一日上,当初紧随川巳左右的莽汉,脚踩一苇稳稳立在画舫外。暗涌攒动的河中,不过单薄一苇,那般壮实的汉子呢,居然就能稳稳站定了,教人惊诧之余更添惊惶。
“爷,十日了,您该回了。”汉子抱拳,毕恭毕敬。
雉姬伏在栏边,无声凝望缓缓江波。太过幸福,竟被冲昏了头脑忘却俗尘。日夜相伴的枕边人,有着超脱的飘渺,不曾问过出处,心下里也该知,哪里会是那寻常百姓家的子弟?知了却当不知,只一心里想要与那人厮守在这随波逐流的花船上。殊不知,船终究会有靠岸一日。
人,自有分别之时。
“归藏,我的长随。”
枕在佳人腿侧惬意浅眠的川巳,不曾睁眼正视过江上立着的奴才,却肆意拈了佳人发丝绕指把玩。带着三两清香的发丝,总教人生了欲罢不能的心。
“归藏?归藏易?”下意识转了颈子望向立在江心的男人,雉姬笑得轻。“总不会还有个兄弟唤作连山吧?”
不着痕迹掀了眼帘的川巳,作势打个呵欠后甚是惬意地动动颈子继续躺定。
“不用管他。”
“爷。”
不受待见的男人,自动出了声。
“主母有令,限今日内回返上京城。”
难堪的沉默。良久,川巳笑出声来。
“我的奴才,何时成了老太婆的衷心狗了?”
男人的脸上打翻了五色盘。
“昨儿你唱的那曲儿,我爱极了。待会温上一壶好酒,你再唱与我听,可好?”
自动忽略男人的存在,川巳满眼里只剩雉姬倒垂的眉眼。把玩着青丝还觉不够,索性高抬了手抚上人儿脸颊,唇角噙笑。
“别教个奴才毁了好光景。”
“随他回去罢。”
收了心到腿上枕着的男人身上,微垂了螭首瞧下来时,精致容颜隐在倾泻发丝后,模糊难辨。
“不差这一日。”
对视良久,确信人儿不是说笑了,川巳沉默,沉默过后,便是轻叹一声里直起了身。
“好。”
居然就径直翻身下了船。雉姬一声惊呼实诚卡在嗓间,慌乱里扑身到栏外寻觅那人身影,却惊觉人竟是同样稳当立在江上。男人能站住了,脚下却还需依附一苇,川巳却连那苇叶都无需,踩着江水如同陆地,气定神闲到教人生了恐。
“至多三日,等我回来。”
“好。”雉姬重点头。
然后,那人便走了。雉姬举目凝望,看那人一步一步踏江而去,挺直的脊背,飘逸的发,走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看得久了,眼里居然就生了湿意。垂首拭去眼底湿,再抬首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雉姬陡然间里竟就生了从此要失却那人的恐。
“我等你回来。”
却不知,这一等,三日变成十日,十日变成月余。
月余成载。
------题外话------
归藏易与连山易,再加个周易,便成“三易”
☆、不速之客
川巳走了几日,雉姬便盼了几日。
初始时,还能藉由那十日的厮守记忆来挨过漫漫长夜,日子久了,那点回忆便没法再支撑下去。心不得餍足,人便恍恍。无数个深夜陡然惊醒了,就没法再入睡,只能听着潮涌直至东方发白。
夜里得不到安眠,白日里人恍惚,却还一味强装了欢笑对上一众姐妹与妈妈。闲暇时也会抚琴消遣,却总断续着不成章。更多时候,人只是安静凭栏斜倚了,看一江春水东流去。
于是,川巳走了几日,雉姬便浑噩了几日。
甚至,某个夜里惊醒时,心下里忍不住就叹,怎么就能狠了心教那人走了呢?纵是教他走,也该使着性子定下归期才是。偏生就咬牙撑出欢笑来送那人离开,半点异议都不曾生。悔,悔,悔。
浑浑噩噩里,不觉便是月余。
川巳走后一月有余,天已经带了三分热味。又是夜半梦回时,空惹了一身冷汗,气喘吁吁地坐起身来时,借着窗外月光便瞧见了那个背对着自个端坐桌前的身影。气定神闲地坐着,隐约还有酒香飘散。
雉姬心下一阵狂喜。
“川巳?”
“哦。醒了?倒是警醒呢,不过方进来,酒封刚开你就醒了,是要与我喝上一杯?”
清清亮亮的女嗓,哪里可能是川巳?待到那人施施然转了身,藉由那一室月华,容颜清晰展露出来。清秀的容颜,宛若盛开于午夜的幽昙,清冽,高贵,孤芳自赏。
雉姬只觉心狠狠揪了起来。
她的讶,不在那人夜半擅闯画舫,不在教人惊叹的容颜。在的,是那人转身时一并扑来的似曾相识。不,不仅仅是似曾相识。那份子熟稔,竟是到了总觉那人施施然进房是理所应当,对面举杯是理所应当,甚至连居高临下了都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到教雉姬总觉若是那人不曾出现,这一世便成残缺一般。
“你…”
“虽说风月场里的女子不配知我名号,但你,是个例外。雉姬,记住我的名字。”
拥有花一般容颜的女子,字字珠玑。
“言府,花未。”
同样如花般的名号,听在雉姬耳中却只觉刺耳。不,不是,不是那个名。心下里有声嘶喊,总觉有另一个名儿在脑中回荡,却总抓不住,唤不出。徒劳无功。
“花未…”
下意识里呢喃着,再一刻里又如醍醐灌顶。言府,上京城里第一府,官家第一府,当朝宰相府。
来的,是宰相千金。
想通了,雉姬又笑。不着痕迹收了初始时的慌乱坐直了身,再对上那人的眉眼时,笑里便多镇定。
“小姐夜半闯进我这花船,为的是哪般?”
花未却不答话,只自顾举了杯深深嗅一番后仰头倾尽。杯空,凤眸微眯,一点意味深长的笑就浮出了水面。
“十八年的女儿红,好酒。”
说话里又四下里环视片刻,那点笑愈发深了起来。
“盘竹香,鸠琴,一江春水,再加个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