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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王侃侃而问,就像与他闲聊:“原来是丹家后人。你家族立誓不涉朝政,你也敢破誓吗?”
丹明也淡然应道:“与阁下相比,丹某所做的,不过是帮朋友个忙而已。”
竟王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了楚荆扬。楚荆扬身上伤口似已冻结止血,浑身上下却尽是血迹。他看向这个救助他养育他而又欺骗他利用他的义父,即使无限的百感交集,眼睛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歉意。
竟王却只是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微笑来,而后缓声说道:“荆扬,很好,你做得真好!”说罢突然纵身一跃,从数丈高的城楼顶层俯面跳下,深色的大氅猎猎迎风,就好像雄鹰骤然滑翔落地。
他坠落的身影在楚荆扬的眼睛中一划而过,楚荆扬心头一痛,闭上了眼。
城楼之下突然炸开了锅。
党羡之透过敞开的宫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重重跌落在雪地上,突然颤声说着“七叔”便奔了过去,晚清连忙追上跟去,党熙之和慕容博也赶上前去,留下一脸惊滞的皇帝和诸臣。
众军之外突然又有五骑冲了进来。杨蓝行速太慢,被先后追来的烟罗小萝和卜叔卜婶分别会合,两个少年不肯回去,卜叔和卜婶只好一同陪来让他们好歹看上一眼。将至城下之时,几人远远瞧见有道人影从高高的城楼上纵身跳下,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闯至城下后,杨蓝在一堆面容苍白呆滞的人中找出了楚荆扬和丹明,他见楚荆扬一身血色,顿时心都揪了起来,跳下马便跑上前去,结果还未至跟前,只见楚荆扬身子微微一僵,一大口血从口中吐出,即使又闭紧了嘴,血迹却仍不断从嘴角流出。杨蓝顿时觉得身体发软,仿佛自己顷刻间便要晕倒了。
楚荆扬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对丹明匆匆丢下一句“让他们将功折罪”便微微靠着他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烟罗也看到了她哥哥,同时又多瞧了一眼地上另一处躺着一动不动的跳城之人,鲜血早已将他身下的雪地染成大片的殷红,微微侧倾着的脸上苍白如纸,正是她的义父。烟罗一声尖叫,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涌上来瞬间便模糊了双眼,她更加看不清楚了。
烟罗一边大哭,一边瞧瞧躺在那里的义父,又看看躺在另一旁的哥哥,心里无比恐惧而绝望地认为他们突然都死了。
小萝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一时连安慰烟罗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做不出来了。
卜叔和卜婶不忍看这惨状,正想安抚一下这两个被吓到的孩子,忽见十几个侍卫行色匆匆,却是直奔他们而来。
原来慕容博出了宫门还未仔细去看竟王,却被突然又闯入的几人吸引了视线,一看之下惊喜交加,十分激动,那两个曾在他手下逃脱的少年人居然赫然在列,慕容雅的下落就靠他们了!于是慕容博立刻吩咐跟来的几个侍卫上前先拿下这两人。
卜叔卜婶顿觉情势严峻,在这混乱当口,真是不能指望会有谁忽然跳出来帮他们了,于是两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生拉硬拖地拽过烟罗和小萝的马头,调转了方向,一边催马一边催人,让他们赶紧跑开。
烟罗和小萝受了刺激,尤其是烟罗,潜意识里觉得这里是个十分恐怖的地方,卜叔卜婶一说让他们跑,两人来不及多想,痴痴呆呆地便听了话,只管纵马一路前奔。两个大人见状松了口气,也立马就跑。侍卫们还未来到人跟前,人就跑没了;追了几步,却早已去得远了。慕容博还没来得及过来援个手,要抓的人一眨眼又没了。
楚荆扬倒地的一刻,仿佛无数的人都涌了过来,幸亏杨蓝离得近跑得快,否则连个楚荆扬的衣角也沾不到了。
楚荆扬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地静静躺在那里,杨蓝跪倒在他身畔,心里一阵绞痛,伸出了手却不敢碰他,仿佛一碰就会让他疼似的。在这当口,杨蓝竟然没哭,她心头一个激灵,突然想到楚荆扬爹妈的事儿,她心里十分恐惧而忧虑地想:你不会死吧……你千万不要死啊,我也不要殉情……
丹明以最快的速度把此次事件的遗留问题解决了一下。他叫上孟广,大步直接走向太子,沉膝一跪:“小民代朋友请命,恳求让红蕉军开赴前线,戴罪立功。”
党熙之立刻双手扶他起来,温声说道:“丹家兄弟不要拘礼,此事稍后详议。”说罢叫来慕容博,让他陪着孟将军先行安排这支部队去安营休整,然后再作计议。
楚荆扬当时说的那句话孟广也是亲耳听到的,尽管语轻言微,但在红蕉军看来那就是楚帅的军令。孟广率部效率极高,顷刻间便和慕容博一同撤往扎营之地。
宫门口忽又冷落了下来,京城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这个天寒地冻的早上,短短个把时辰内,皇城上几乎换了遭天。
党羡之一直站在离七王爷的身体几步之遥的地方,安静地看着,觉得他曾经的七叔似乎早已烟消云散了,眼前的人十分陌生,而他好像在做一场梦。
晚清站在她身边,一时无言,心里同样不胜唏嘘。她到现在还不能相信那些士兵是被一个人给搞定的,不禁向楚荆扬的方向看去,丹明正在那里,和他身边的另一个姑娘低声说着什么。
那姑娘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拉着面前之人没有知觉的手,虽眉头紧皱,神情却还算平静。晚清叹了口气,摇头想:可怜的姑娘……
她转过头来默默愣了两秒,又转过头去看那姑娘,看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发现那是自己的幻觉。于是晚清就那么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边慢慢走了过去,在还有一两米远的地方停下,难以置信充满试探地叫了一声:“杨蓝?”
杨蓝被这声呼唤震了一下,这么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她几乎可以肯定是谁。“晚清!”她抬头看着晚清,除了衣着和发型,映入眼帘的正是记忆中她的样子。
两人原本以为,阔别重逢会是无比激动人心的事,可却发现,事实上看着对方熟悉的模样,心里瞬间涌现的那阵惊喜已经迅速消退了,目前的感觉基本类似于“哎昨天没看到你你上哪儿去了”。
晚清扑哧一下笑了,杨蓝也笑了笑。丹明惊愕地发现她们两个居然是熟识,却暂不多问,自来熟似的对晚清说道:“太好了,让他们到羡之那里养伤休息,好吗?”
晚清正求之不得,飞快地应了一声又跑回去看党羡之的情况。而他终于像是看够了一般,移开了目光。
党熙之派人将他们连同召来的御医一起送回了连王府。党羡之情绪虽很平静,却是沉默寡言,只好由晚清吩咐管家给这些客人准备房间和所需用品,安排人照顾他们。
杨蓝看她一副自然又习惯的当家女主人模样,再看看一旁那个情绪不高的小王爷,忍了又忍,没有忍住,忐忑又哀怨地问:“你嫁人了?”
“你才嫁人了!”晚清回她一句,却又说道:“不过我见到你了,确实可以嫁人了。”
“啊?”杨蓝傻傻地看着她。
晚清得了空闲上上下下打量着杨蓝,见她背上背了个小包袱,进进出出的也死活没放下来,便问:“你背这什么东西,跟个宝贝疙瘩似的?”
杨蓝一听她问起,顿时便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求关注求安慰似的说道:“保命的药!”
晚清煞有其事地往她肚子上看去:“安胎药啊?”
杨蓝被她的话堵得无力,咬牙切齿气若游丝:“你去死吧!保我的命的……”
晚清来不及多问什么,看到党羡之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房间,便追了过去,又回头对杨蓝说:“先照顾好你家美男吧,我去去就来,需要什么跟他们要就成了……”
晚清来到党羡之的房间,他正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床顶。晚清坐在床边看他,党羡之往昔的飞扬神采突然都消隐了,整个人忧伤消沉得像一棵深秋里的树。
她拉起他的一只手合在自己双手之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你还是很难过是不是,能跟我说说吗?”
党羡之眼睛看向她,良久后伸出手臂将她拉向自己,让她上身趴在自己胸前,抱住了然后慢慢说道:“我从小就想做像七叔那样的人。别人整天看在眼里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在我还没有自己跑出皇宫去到处玩的时候,只能听他讲好多有趣的事,每次见到他我都特别高兴。他还对我说,现在七叔给你讲故事,等将来七叔老得走不动时,就轮到你给七叔讲故事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那种样子不好吗,那样的生活不好吗……”
晚清的脸贴在他的脸颊上,感觉到温热的泪水从他眼角慢慢滑出,打湿了他的耳际和鬓发,也沾湿了自己的脸。她轻轻吻了吻他的泪痕和鬓角,低声安慰:“好孩子,他只是走错了一步路,除此之外,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七叔……”
党羡之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发出了呜咽的哭声:“真的吗?晚清,我很怨他,又很想他……”
晚清在他耳边轻语:“没关系,怨他也没关系,想他也没关系,你想怎样便怎样,把它们通通都释放出来吧,不要闷在心里……”
又过了一会儿,党羡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晚清起身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累了的话就睡一会儿。”
党羡之抓着她的手:“你陪我睡。”
晚清好笑地说:“我昨晚睡了呀!”
党羡之拽住她不放,眼睛仍然闭着,固执地说:“你陪我睡。”
晚清忙说:“好,好。”脱了鞋爬上床钻到他身边去。党羡之一只胳膊抱着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也不再说话,专心睡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党羡之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而平稳了起来,明显是睡着了。而晚清赖在温暖的怀抱和被窝之中,竟然也舍不得爬下床了,赖着赖着就不免意识涣散精神困顿,也快要睡着了。
楚荆扬外伤不重,内伤不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杨蓝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多严重,自己又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连包扎伤口她都插不上手。
而在这个时刻,丹明居然不辞而别了。杨蓝感觉前一刻还看到他了,后一刻却死活找不到了,左等右等找来找去也总不见他人影,抓住了大管家一问,才知道他已经走了。管家说:“这位丹公子说,大家都无大碍,他就不再多逗留了,家中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日后有机会再聚首了。”
杨蓝十分感慨又十分遗憾:你这也太做好事不留名了吧!虽然我想要介绍给你认识的姑娘她已经把自己给卖出去了,可好歹咱们交交朋友叙叙旧谈谈新嘛……
她坐在楚荆扬的床头看着他,他平静安详的容颜看起来就像只是毫无顾虑的睡着了一般。楚荆扬受伤带给她的忧愁被与晚清的重遇冲淡了,杨蓝心里热切地想:你好好睡觉,好好养伤,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