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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一日傍晚回归寓所,为其家乡一个无赖看见,无赖误认刘道一为刘揆一,便悄悄尾随刘道一至寓,进门后一把掩上房门,然后呵呵而笑,说:“刘揆一,你与黄兴一起造反,官府到处抓你,你却藏在这儿逍遥,快快给我白银一千两,我便放你一马。”
刘道一皱眉说道:“兄弟你认错人了。况且我是书生,那来千两白银给你。”
无赖笑道:“就算我认错人了吧。你若手紧,给我一百两也行。”
刘道一怒道:“滚,想讹钱,我便揍你。”说着脱下外衣,无赖以为他要动手,吓得立刻开门逃走。
无赖跑到街上,心有不甘,恨道:“可恶的刘揆一,一两银子也不给我,我告他去。”于是往长沙巡警局称发现了逆党刘揆一。巡警道赖承裕是湘中酷吏,当即派兵拿住刘道一,施以酷刑,要刘道一招供同党。刘道一心想:“我代兄一死罢了。” 遂自承为刘揆一,却拒不招供革命党的情况。赖承裕下令日夜拷打,遍施酷刑,刘道一满身血污,张目厉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就是。”
赖承裕冷笑道:“落在我的手中,须先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嫌这个滋味不好受,那就乖乖的招供。”
刘道一怒道:“我即便身死千次,也决不招供一字。”
赖承裕喝令:“再打。”刘道一惨叫一声,闭目受刑,心想:“我哥哥也是人中龙凤,我以他的名义而死,也不枉了。”
胡瑛一行昼夜兼程赶到武汉,先找科学补习所的旧人刘静庵联系。刘静庵此刻在原补习所的基层上,又联络了许多志士,组织“日知会”用以宣传革命。见到胡瑛悄然归来,刘静庵十分高兴,忙通知旧日朋友都来相会。众友齐至,欢然道故。胡瑛便将受孙、黄委托,运动武汉新军响应萍浏醴起义的事说了,众人精神一振,齐声欢呼。这些人过去大多运动过新军,有些还在新军中任职,因而感觉轻车熟路,但大家却为活动经费短缺而忧虑。
当时座中有一人,名叫郭尧阶,大笑着站了起来,舞手说道:“经费不用愁,我有办法。”胡瑛忙问:“郭兄有何办法?”郭尧阶说:“湖南六合锑矿的经理刘小霖,广有钱财,此人业经我运动成功,愿以十万金助我等革命,此事如何?”
胡瑛大喜,其他人也欢欣鼓舞,连声叫好。郭尧阶问明胡瑛住在汉口“名利客栈”,就说:“刘小霖必要见到真主儿,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明天带他来客栈和你面谈吧。”
胡瑛摩拳擦掌,说:“好,好,带他来,我一定说得他痛痛快快掏钱助我们。”
胡瑛第二天在客栈苦等,中午时分,郭尧阶敲门而入,满脸笑意,身后影影绰绰跟了几个人。胡瑛喜滋滋忙起身相迎,郭尧阶一指胡瑛,说:“这位就是孙文黄兴派回来的胡瑛。”话刚说完,他身后忽转出四五个巡警,一拥而上拿住胡瑛。
胡瑛大骂道:“无赖郭尧阶,竟敢卖我!”郭尧阶扭头不看胡瑛,避往一旁。巡警们迅速押了胡瑛出门,带入警署拷打审问。
三七 骤雨落繁花,万里泣哀鸿(3)
谭人凤兼程赶到长沙之时,萍浏醴起义已经彻底失败。义军与清兵苦战了一个月的时间。终因武器太差,力量分散而被清兵各个击破。龚春台无奈潜走长沙,姜守旦逃往江西,廖叔宝、李金奇死难。清军驱兵大进,四处搜捕斩杀散佚隐匿的义军,前后斩杀万人之多,割下的头颅悬挂于四乡通衢之处,以致萍浏醴一带空中血腥弥漫,经月不散。谭人凤见事不可为,只好离了长沙,再到日本。
宁调元潜入义军惨败后的醴陵地区,到处寻找龚春台、姜守旦两人,苦寻十多日,一无所获,见通衢之上遍悬人头,许多村落几成废墟,因而伤心下泪,无奈启程欲经上海重到日本,不料行至岳阳即被清兵水师营缉捕,押了起来。
萍浏醴兵败的消息传到日本之时,东京正是大雪天气,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街巷屋宇全都染白了。黄兴携新撰成的“建国方略”踏雪往孙文寓所请其过目,史称“上国父书”。两人谈起了萍浏醴之败,相对浩叹良久。孙文凝眉恨道:“我不信满清是打不倒的皇权,可惜湖南地处内陆,枪械难以接济!此后我们当以两广为重点,再举义旗,不推倒满清,誓不罢休。”
黄兴说:“只不知刘道一情况如何,此人天纵聪明,有外交奇才,若能生还,实是我同盟会之福。”
孙黄对刘道一都很熟悉,原因是刘道一言语便捷,辩才无碍,又善察人意,风度翩翩,与人周旋应对,无不恰到好处,不论和江湖豪杰还是文人志士皆能相交而为友。他还有另一过人之处,凡中国各地的方言土语,不管多么佶屈聱牙,他听数遍就能摹仿着说,几天之内便可熟练运用。当时,官话的普及率不高,与土生土长的会党人物打交道,语言的融洽十分重要,因此,孙、黄两人都将刘道一看作同盟会最佳的外交人才,对其甚为器重,特委以会中书记之职。
孙文听黄兴提起了刘道一,不由两眼一亮,喜爱之意溢于眉梢,忙说:“不错,刘道一天赋异禀,是我会中难得的人才,他入狱之后,可有消息传来?”
黄兴正要答话,忽传来峻急的敲门声。黄兴奇道:“谁敲门如此急促?”起身开门,寒风扑面而入,随着寒风刘揆一踉踉跄跄跨了进来,眼中含泪,脸色哀痛。
黄兴忙问:“霖生,怎么了?”
刘揆一向前一扑,抱住黄兴大哭起来,说:“道一死了,道一死了。”
原来刘道一在狱中自认是刘揆一,赖承裕屡施严刑,而道一不招一字。赖承裕便招刘揆一家乡的人前来辨认,却认出他是刘道一。
赖承裕咬牙恨道:“严刑之下也不招供,此人为革命党无疑。”但无证据,难以定罪,赖承裕就以搜身而得的印章“锄非”为定罪证据,以革命党罪名报上巡抚岑椿冥,岑春冥下令处死。
兵警狱卒押刘道一出浏阳门外,举刀斫之,连劈四刀方断起头,刘道一时年二十二岁。湖南有同乡来日本者,带信给刘揆一,并说刘道一之妻曹庄时在周南女校读书,闻讯后亦自缢而亡。
黄兴听罢刘道一的死况,与刘揆一相抱哭绝于地。孙文在一旁湫然哀痛,长吁下绕室急走。急走良久,他于桌边停了下来,腮边挂泪,以手击桌,缓缓吟诗道:
“半壁东南三楚雄,刘郎死去霸图空。
尚余遗业艰难甚,谁与斯人慷慨同!
塞上秋风悲战马,神州落日泣哀鸿。
几时痛饮黄龙酒,横揽江流一奠公。”
黄兴听孙文吟诗,诗中之意哀痛悲凉,但气势磅礴力有千钧,当下抹泪而起,又曳刘揆一起身,说:“死者长已已,生者长戚戚。可英雄多才如道一,我们若只以泪眼与哭声奠他,刘郎魂魄有知,一定不喜。我亦欲效总理,咏诗以挽道一。”
孙文沉声说:“道一是第一个为革命而就义的同盟会人。黄兄,愿闻雅韵,以慰英灵。”
黄兴仰面朝天,半响不语。孙文与刘揆一也不说一句话,眼睛看着他。
黄兴突然间又垂下头来,迈脚信步而行,走了一会儿,到了窗边,他便停了下来,眼望着窗外风舞雪乱的冬景,扬头缓缓吟道:
“英雄无命哭刘郎,惨淡中原侠骨香。
我未吞胡恢汉业,君先悬首看吴荒。
啾啾赤子天何意?猎猎黄旗日有光!
眼底人才思国士,万方多难立苍茫。”
八句将要咏完,黄兴忍不住语声哽咽,眼角滴下泪来。
刘揆一急忙在桌上摊开纸笔,向孙黄二人鞠躬道:“愿求二公墨宝,为舍弟留一份纪念。”
孙文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提起笔来,便将自己刚才所咏之诗一挥而就,字字筋骨廋硬,笔意却是纵横酣畅,气势狰狞。接着黄兴也提起笔来,字字婉转圆润,秀美妩媚。写毕,郑重付与刘揆一。
刘揆一说:“谢二公对舍弟的厚爱。前此同盟会成立之始,揆一愚鲁,以小隙而拒入。如今舍弟痛逝,揆一知专制不除,将会有无数的好男儿头颅不保,故愿追随二公,入会为革命出力。”
孙文说:“好。”上前双手抓住刘揆一的肩膀,说:“同盟会是反清志士的家,欢迎你回家,共同灭满,建立共和。”
三八 香风烈烈督大通(1)
当日萍浏醴起义的消息传入安徽省会安庆时,光复会的骨干徐锡麟正在这儿的陆军小学堂做会办,此职相当于今日的副校长。原来徐锡麟在办起大通学堂后,培训了几期会党骨干,大通以纪律严明、训练扎实、新潮活跃而在绍兴一带闯出了名头。但后来陶成章等人纷纷入了同盟会,连光复会的会长蔡元培也入了同盟会,对光复会的事务不问不管。但徐锡麟坚决不入同盟会,只以光复会的名义,一心一意经营大通学堂。
大通学堂除了教授传统的国学及西洋的近代科学外,还有军操课,真枪实弹对学员施以军事训练。徐锡麟在管理上极其严格,他的话师生一齐凛遵,莫敢有违,因此学堂的一切都正规严肃,学员也学得认真刻苦,每周一次的实弹训练在附近的观音山上举行,届时学员们列队而往,打着旗、扛着枪、唱着歌、队列整齐,步伐矫健,引得绍兴的市民聚于路边观看,啧啧惊叹赞赏。
不久陶成章来来到浙东,徐锡麟便请他到大通观看学员的军操表演,并说:“学员们毕业之日,就全体宣誓加入光复会,如此训练下去,不几年间,浙东一带就有数万光复军了。”
陶成章大是高兴,称赏徐锡麟办学有方。徐锡麟又召竺绍康、龚宝拴、许仲卿等与陶成章相见。陶成章说:“你等把学校办得不错,但我还有个想法。清廷如今下令各省编练新军,欲在几年之内练成三十六镇新军,若欲倾覆满清,莫若用捣穴覆巢之计。”
众人忙问:“何为捣穴覆巢之计?”
陶成章说:“我们的人如能受官派去日本学习陆军,归国之后便能在新军之中任职,大批革命党掌握了新军,满清还能不灭吗?”
徐锡麟等大喜,说:“此计绝妙。革命要成功,非掌握军队不可!我们便活动官派留学!让我们的学员也争取到日本学习军事。”
许仲卿当即答应拿出银子作活动费。徐锡麟就寻找关系活动了一番,得到了浙江巡抚寿山的支持,于是和龚宝拴等人去了日本,接着大通毕业的学员王金发、陈伯平、马宗汉等人也到了日本,大家或者学习陆军,或者学习警察,都如愿进了学校,却唯独徐锡麟自己因眼睛近视无法入学,大为丧气。
徐锡麟气哼哼回了国,又找陶成章相商。陶成章说:“若能用钱捐官,打入清廷内部,也可行捣穴覆巢之计。”
徐锡麟想了想,狠劲点头说:“不错,这也是一条捷径。”于是再回绍兴找许仲卿,许仲卿慷慨大方,二话不说即拿出银子给徐锡麟捐官。
徐锡麟交了捐官的银子,辗转活动,方被任为安徽陆军小学堂的会办,官虽不大,但这个学堂是为陆军培养下级军官的,作用非同小可,徐锡麟就兢兢业业的干了起来。
萍浏醴事起义的消息传来,徐锡麟兴奋至极,他自己脱不开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