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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李憬臣也专门叮嘱过,若他不在,皇宫里任何人送上的食物或水,皆不可入口。后来,到某一日莫春秋嘲笑他多此一举,一个从断肠崖下爬上来的人,原本就是百毒之身,多一种毒少一种毒又有什么区别,李憬臣这才失笑,虽叮嘱次数少了,却依然叫她小心。
端起茶盏,盏是雪白的骨瓷,薄如蝉翼,茶水透过茶盏,整个盏都透着淡淡的青黄。
“这盏甚好,皇后果然是有品位的人。”上邪辰淡淡的赞。
“玲珑若是喜欢,本宫待会儿就叫人将这套茶具送到太子府。”皇后随口道。
“可别!”上邪辰笑,“若喝杯茶还要顺走皇后一套茶具,若被憬臣知道,又该笑话玲珑了!”她一边说着,一手已揭开盖子。
只一眼,笑意更深。
茶是特供的白毫银针,茶叶形似针状,白毫密被,色泽如银,冲泡后香气清鲜,杯中景观更是情趣横生,只见芽芽挺立,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乳。
而整个太子府,好茶虽多,唯白毫银针没有,因为李憬臣不喜欢。李憬臣不喜欢,太子府没有,不代表上邪辰就不认识!
“白毫银针?”她笑,吸了口茶香,一双美目看着皇后,“果然是好茶,光闻这香气就感觉到了。”
“那就再尝尝。”皇后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好!”上邪辰淡淡笑,喝了一口,似觉得意犹未尽,索姓又喝了一口,“茶好,水好,泡茶的功底更好!”
见得上邪辰大大方方喝茶,皇后反而有些惊诧了,她这不是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喝了两口!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今儿个在她的宫殿,她居然敢毫不设防的喝茶!
“你不怕本宫下毒?”皇后眉眼都是笑。这杯茶,确实有毒,不过分量甚微,她也不需要将上邪辰毒死,只需要上邪辰有那么一会儿神智不那么清醒就行。
“皇后一国之母,纵玲珑不被皇后喜欢,皇后也犯不着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上邪辰似笑非笑,“再说,下毒是件多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的伎俩,皇后既将玲珑邀至未央宫,必然会有更好的手段。”
她的语气清冷,毫不避讳的说出两人对立的立场,也毫不避讳的告诉皇后,她对她,有所防备!
然,就是这种毫不避讳的对立,大厅里本该是剑拔弩张,本该防备压抑,可下一瞬,上邪辰做了个让所有人都不解的动作。
她的眸光流转,竟是勾魂摄魄的看了叶邵伟一眼!
一眼过后,她很快垂下眼帘,仿佛刚才那一幕,什么也没发生!
叶邵伟素爱美人,虽不知上邪辰为何无缘无故朝自己投过这样形同“勾‘引”的一瞥,却依然怔了一怔。
这个女人,虽看起来落落大方,尊贵优雅,可方才那一瞥,却是风‘骚入骨!是真正的尤‘物!
也难怪多年来不曾对任何女人心动的李憬臣,寵她如此!
皇后却很不开心!这都什么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居然敢在她的面前搔‘首‘弄‘姿,若她是皇上的嫔妃,就刚才那一个动作,她分分钟就要她去死!
只可惜,她是李憬臣的女人,而刚才那一瞥,又是对着一个名义上的太监!若她因这件事发火,反而让人觉得她在吃醋,坐实了她和叶邵伟有一腿的事实!
皇后忍了一下:“玲珑果然是世上难得的绝色佳人!方才那一瞬,连本宫都看呆了去!”
“皇后过奖了!皇后若还在玲珑这般年纪,必定也是绝代佳人,艳冠后宫!”上邪辰恭维道。可她这哪里是恭维,分明是在暗示皇后老了!
对于一个曾经美貌过的女人来说,美人迟暮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悲凉的事情!
果然,皇后额头上有青筋迸出,她再忍了一忍:“是啊,魏王和彩莲公主都已经那么大了,本宫也该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太阳xue,好似无限烦忧的:“本宫自生了魏王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儿,后来诞下彩莲,很是欢喜,平日里也就多娇惯了一些,没想到果然被本宫寵坏了,姓格脾气都不好,加之后来得知不能受孕,脾气姓格更是大变!如今这番,受点惩罚也是应该。只是今年过年,本宫看着其他嫔妃儿女欢绕膝下,本宫想到彩莲还在迦释院,心里难免剧痛。”
她顿了一下,朝上邪辰身后奶妈怀中小包子看去,脸上露出一抹期翼:“玲珑也是做母亲的人,想必……能理解本宫这番感受吧!”
她的表情诚挚,话语间更有几分推心置腹的味道,她叹了一口气:“如今小皇子已有8个月了,若玲珑的气消了,回去后麻烦告诉太子一声,彩莲毕竟是他的皇妹,她还那么年轻,难道真要她对着佛像青灯一辈子?”
说这番话时,皇后全无从前凌势艳丽的一面,取而代之,是完全的慈母的形象。上邪辰这才多留意了几分到她今日的装束,艳压群芳的正红被紫红取代,发髻也更为沉稳,倒有几分符合她现在的年纪!
“彩莲公主到迦释院是皇上亲自下的令,皇后若想公主早日回来,直接找皇上请旨不是更容易吗?”堂堂一国皇后,怎么反而求到她这里?简直匪夷所思!
皇后苦笑了一下:“彩莲为何被送到迦释院,玲珑亦是清楚,至于宫中格局,你我都是聪明人,就不用多说了。若想彩莲回来,还真只有太子或玲珑求情。”
这一次,上邪辰倒是听懂了,皇后的意思不外乎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而她并不如表面风光,不一定能求得圣旨。
上邪辰点了点头:“是,玲珑会把皇后的意思传达到。”
虽不十分明白皇后此举的意思,但这实在不是一件大事,若是端着不答应,未免太不近人情,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她已听闻彩莲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李憬臣也提过一次,差不多要把彩莲放回来治病了!
“如此,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就提前谢过了!”皇后笑,看着上邪辰的目光中全是善意。
便就在这时,两个青衣宫婢抬着一架竖琴走了进来:“娘娘,您的琴修好了!”
皇后笑,指着自己面前:“抬过来吧!”
宫婢忙将琴抬了过去,皇后食指微勾,指腹在琴弦上划过,一串音符如流水般划过,叮叮咚咚,甚是好听。
上邪辰这才注意到,皇后只小拇指有长长的指甲,其他指头指甲甚是平整。
瞧上邪辰看着自己的手,皇后再笑:“本宫最早获寵,就是因为弹得一手好琴。”她顿了一下,一丝自嘲飞快从脸上闪过,继而继续,“这几年弹琴的时间少了,昨儿弹琴,竟把这琴的弦生生弄断了两根!”
“断弦本是常事,皇后不必介怀!”上邪辰随口。
皇后却似兴致大起:“玲珑应也懂音律,本宫弹一首《平沙落雁》,你给品鉴一下,咱们顺便等皇上和太子过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李憬臣,你好大的胆子!(5000+)
更新时间:2014…9…23 22:03:47 本章字数:9567
弦动,音起。
声音很轻,初弹似鸿雁来宾,如云霄之缥缈。
上邪辰瞬间得知这位皇后是琴之高手,光是这一个起奏,就比自己高明出太多。她想起方才皇后说她最早获寵,乃是因为弹得一手好琴,想来竟是真的。
平沙落雁,这原本就不是一首高昂的曲子,琴音从皇后的指尖滑出,低沉飘渺。
上邪辰的目光往大殿两侧看去,因得琴音不大,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她的目光再往奶妈怀里的小包子看过一眼,他睡的安稳,丝毫没有被琴音所扰。
上邪辰笑,果然是人生最嗜睡的阶段,每天24个小时,倒有大半时间在睡觉!
再看了看外面天色,估摸着皇上和李憬臣很快就要过来了,她倒是愿意静心听上一听皇后的琴声。
一则,皇后这弹琴的技艺确实不错,至少比太子府上伶人强了太多;二则,但凡在乐器上有造诣的人,弹曲的时候,都很容易带入自己的感情,她不介意从皇后的琴声中揣度一二!
见上邪辰终于开始认真听曲了,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怕你听,就怕你不听!
好曲,好弹奏者,上邪辰很快被代入其中,脑海里很快出现这样一副画面:秋高气爽,雁行云霄,倏隐倏显,若往若来。
序欲落也,上邪辰脑海里的画面也换成大雁回旋顾盼,空际盘旋,欲落不落,她的心中忽的涌起无限悲伤,竟似被琴声所惑,天空由湛蓝变成灰败,群雁变成孤雁。
她想起,当日,她在马车上,轻舟在车外……
她想起,当日,她被他护在身下,漫天的箭羽,破空之音不绝于耳……
她想起,她用自己的生命发誓,今生今世,定要找端木靳讨回公道,为轻舟和自己报那万箭之仇……
她想起,在憬臣太子府上的无数个日夜,她那样心安理得的住着,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迟迟拖着不去报仇……
上邪辰,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恸色漫上双眸,上邪辰只觉得心中苦楚不可抑制,沉重的情绪如海水般漫过头顶,压得心脏近乎停滞,呼吸艰难!
“玲珑,你痛苦吗?”忽的,一个声音传来,如同天籁。
上邪辰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即点头。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救你出来,可好?”天籁般的声音继续说。
上邪辰忙着再点头,她的汗水已抵达整个后背,她的世界已完全沉入黑暗,心脏所承受的巨大负荷似要把她灭顶!
思绪在仇恨与爱恋中起起伏伏,那样深的爱,那样深的恨,一寸寸将她凌迟!
“你在哪里?”她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上邪辰这才刚被她带入自己的心魔,若太快切入正题,很容易引起反弹。
“不知道。”上邪辰想了下,神色痛苦,“好黑!痛!”
“你哪里痛?”
“心。”
“你是谁?”
“……玉玲珑……”
“玉玲珑,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
这个答案原本就在皇后意料之中,她的脸上一派平静。
琴声不止。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豆大的汗水从上邪辰额上冒出,她的神色痛苦至极,明知道乖乖回答问题就能脱离魔障,却情愿被痛苦凌迟,“我……我不能说……”
皇后心下骇然,自她习得此功法后,虽使用次数寥寥无几,但上邪辰却绝对是第一个能拒绝回答问题的!
她很清楚,在自己这种琴音下,对方正受着什么煎熬!
这个世界上,柔体的苦痛或能承受,真正的苦痛,是无法排解的心痛!而她的琴声,正是将人潜意识中最痛苦的回忆,俗称心魔的东西无限放大!
她很疑惑,这个问题,究竟触及到了上邪辰的什么!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想,以及探寻出来的蛛丝马迹,她应该是轩国萧家之人。萧家,难道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李憬臣是你最爱的人吗?”
她又想了很久,这才犹豫的:“……不是。”
“那你最爱的人是谁?”
她摇头,她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樱红的唇色颓败成死灰,衣领的位置已然濡湿,她皱着眉,一双光华潋滟的眼睛轮番闪过痛苦,悲哀,以及坚定的不能说!
皇后身后,叶邵伟脸上已露出一丝不耐,女人就是麻烦,明明有更重要的内容要植入,她却在这里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