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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对看一眼,齐齐往马车走去。
拉开车帘,只见里面一躺一趴有两个人,躺着的那个显然已经死了,整个腹部衣襟全染红了,而趴着的那个,因趴着的姿势,背上衣服一绺一绺,裸出的皮肤上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
谁把这么晦气的人丢到苏府门口?!
“我去把车赶走!”一护院开口,便往马匹走去。
“等等!”另一护院眼尖,抓起趴着那人的头发,将整个头扯起。
这不看还好,一看可不得了,这可是府里的二少爷!整个苏家少爷辈中,除了大少爷外,最厉害也最有地位的人!
大少爷从政,这位二少爷却是从商!出手大方,人脉也极广。
那护院忽的意识到自己竟扯着二少爷的头发,心头一慌,原本拉着苏嘉良的手竟猛然一松,“咚”的一声,苏嘉良的头重重落在木板上。
这一撞击,竟把苏嘉良撞醒了,他努力睁开眼睛,便听见耳边是护院和小厮的慌乱的叫喊:“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受伤了!”
夹杂着,还有对旁边方大的议论:“这不是方大吗?怎么被人给杀了?”
苏嘉良一阵无语,心里无数次大骂:蠢货,蠢货!这种事情就应该静悄悄的把人抬进去就可以了,这下可好,闹得人尽皆知!
众人七手八脚将人从马车上抬下,用了榻面将人抬了进去!
可巧的是,苏仪和苏家大公子苏泽方刚下朝回来,一听说苏嘉良被人鞭伤送了回来,忙赶去苏嘉良的院落。
“嘉良,怎么回事?”苏泽方沉声道,很快走到床边,往苏嘉良背上看去。
这苏嘉良虽是苏家二房所生,但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这细皮嫩肉的背上,百余条鞭痕纵横交错,整个一片背部看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那鞭子重鞭子的地方,更是血珠子一串。
“大哥,父亲……”苏嘉良刚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沙哑,喉咙早在先前的哀嚎中喊破了。他正想说屏退左右,只听外面忽传来急促的脚步,以及老妇人焦急的,“良儿怎么样了?”
果然,下一刻,苏府的女眷们都到了,除了老妇人,还有夫人,姨娘,以及大少奶奶。苏嘉良没有成亲,只有侍妾一串,老爷夫人们在,侍妾们没有资格进来,都在外面守着呢!
“良儿!”老夫人往床上看过一眼,远远的只觉得一片赤红,她整个人就原地就晃了一下,夫人帮把她扶住,快步走了过来。
那样触目惊心的鞭痕,四个女人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
老妇人大嚎:“我的心肝,究竟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
姨娘,也就是苏嘉良的生母更是疾愤的不能自已,她这个儿子,从小被她捧在手心,人又有本事,怎么就被人打成这样,她的眼泪如拧开的水龙头般不停的哭,她蹲在床边,一手拉着苏嘉良的手,不断的问:“良儿,你怎么样了,痛不痛?”
夫人相对理智点,她很快看了苏嘉良的伤势后,走到苏仪面前,轻声的:“老爷,您可要为二少爷做主啊!”
姨娘一听到这句话,忽的反应过来,自己哭也没用,“噗通”一声跪到苏仪面前:“老爷,求求你,求求你为良儿做主!你瞧瞧他,他都快被人打死了!他这哪里是打的良儿啊,分明就打的是您!……”
“娘……”苏嘉良开口,因得他的声音太小,又是弱弱的语气,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想安慰自己的目前,遂华丽丽给忽略过去了!
再说苏仪,苏仪原本心头就烦,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苏嘉良是他的二儿子,这样明目张胆的往苏嘉良身上打,那不就打的是他的颜面吗?
这等公然的挑衅,方才他还压着,想先问清楚来龙去脉,此刻只听房间里哀嚎声一片,苏仪当下就忍不住了:“天子脚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他皱着眉,整个人不怒自威,老成的气质,朝廷二品大官的威严顿时彰显无疑:“来人,把京畿处贺大人给我请过来!”
苏仪将“请”字咬得极重,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一,这京城片区,可都属于京畿处管!就在京畿处管辖范围内,他家儿子被人打成这样,不找京畿处找谁?!
第二,虽说他位列二品,可却是户部,管国家钱粮的机构,一没权利查案,二没权利抓人。这抓凶手一事,还得京畿处来做!
小厮忙答应着,小跑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苏嘉良父亲大叫着要找京畿大人,苏嘉良心头更慌,他忍着身上剧痛,大叫了一声:“父亲!”
“父亲,二弟好像有话要说!”苏泽方往床边走了两步。
姨娘见儿子有话要说,她整颗心都扑在给儿子报仇上,忙又一转身,扑到床边:“良儿,你父亲已经答应给你报仇了,你快把凶手说出来啊!”
看着抓狂的母亲,苏嘉良只得抬头,看着苏仪:“父亲,麻烦您让老妇人夫人等都出去,我有话要对您和大哥说。”
看着苏嘉良紧紧皱起的眉头,眉宇间一片焦灼与担心,苏仪心中升起一股不妙。
他亲自走到老夫人旁边,扶着她的手臂:“母亲,您先回院休息好吗?嘉良身上都是皮外伤,养养就没事了。”
老夫人等人心知苏嘉良在这个时候急着要说的事情必定是大事,当下也不敢耽搁,忙着走了出去。
便就在她们一行走到院落门口时,忽听得苏仪一声大叫:“什么?”
这一声,已是极大的失态,一行停下脚步,转头,担忧的往房间方向看去。这时,夫人开口了,坚定的:“我们先回房,再大的事情,老爷会处理好!”
这群女人中,也只有夫人是众人的主心骨了,众人虽是担心,但她们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内院女人能插手,可以插手的!
房间里,苏嘉良陈述的时间不长,更长的时间,却是苏仪在房间踱步,他的脸色凝重,眸光中满是犹豫。
大概一盏茶时间后,他忽的停了下来,眸光坚定,大声吩咐:“来人,准备荆棘条!越快越好!”
再一盏茶时间后,京畿处贺大人火急火燎一路小跑到苏府。
听说苏尚书家的二公子被人打得体无完肤送到苏府,旁边还躺着一个苏二公子的跟班,被杀死了!
这简直就是挑衅!
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苏尚书的官位却是很高了,怎么还会有人这样打耳光!简直不可思议!
更让他头痛的是,敢在尚书头上动土的人,肯定官位更高,到时候不好处理啊!唉,这全国这么多个省市,唯京畿处官员不好当!
“贺大人,请!”苏府专程去请贺大人的小厮忙打开大门。
便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贺大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见堂堂正二品大员的苏仪裸着上半身,脸上表情肃穆而悲痛,他的官服自腰上垂下,而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根老粗的荆棘条!
旁边苏泽方亦是同样打扮,在他们身后两步,则是被抬着的苏嘉良,原本已是背无完肤,如今依然背着根荆棘!
负荆请罪!
看苏仪的样子,竟是打算直接这样走出去了!
天啊,他们究竟惹到什么样的人了,居然逼得他一个堂堂尚书带着儿子负荆请罪!他的脑海里立即闪过朝堂上所有官衔比苏尚书高的人!
应该不至于啊,都是同僚,没必要逼迫至此啊!
贺大人转头,见府邸外面一辆马车也没,难道说,他们父子三人竟似打算直接穿街而过?这样的话,不出一个时辰,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尚书及儿子负荆请罪了!
“苏大人!”贺大人上前一步,看着苏仪的眸光中有询问,然后小声道,“可需要帮忙?”
苏仪摇头:“多谢贺大人专门跑这一趟,已经没事了!是小儿惹下的祸,与旁人无关。”
贺大人再看过趴在榻板上的贺嘉良,心知苏大人必定急着出去,遂侧了身,微微行礼,让出一条道。
苏家三父子很快迈出大门,只见外面百姓瞬间碉堡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一个个站在原地,看着这平日里高高在上难得见到真人的苏尚书!
贺大人依旧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苏仪和苏泽方背部已被荆棘扎破的地方,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姓,然后摇了摇头。
再往院内看去,只看苏府老夫人等人皆相互搀扶着,每个人的眼睛里一派悲凉和担心。
……
一步一步,从苏府到皇宫的路何其漫长!
看热闹的百姓们经过最早的惊愕之后,便开始彻彻底底的看热闹了,一边看热闹,一边还议论着。
“苏大人究竟得罪什么人,犯下多大的事了?”
“肯定是他儿子闯的祸,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这样折腾!”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苏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俊朗小伙,现在肚子都长成那样了!”
“苏大公子帅啊!”
“听说胭脂阁就是苏二公子开的,真贵!我上次想请客去,刚喝了一杯水酒就被赶出来啦!那里的一杯酒,在其他地方都能睡姑娘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苏仪只想把一张老脸藏起来!不过,再想想皇宫里被他家二儿子得罪的皇上和皇后,他也只得咬着牙,一步步朝前走去。
此刻,他很想他的女儿,曾经是靳王府侧妃的苏诗梦,若是她当日在王府在得寵一点,手段在高明一点,如今怎么也是妃嫔了!
关于皇上和皇后的事情,若是有她提点着,何至于苏嘉良犯下这等滔天的罪过!
想到苏诗梦,苏仪忍不住又长叹一声,她和嘉良怎么运气这么差,谁不惹,偏偏惹到皇上的心头好!
一个妄想杀死上邪辰,一个妄想将上邪辰弄到胭脂阁!
百姓在议论中,拥挤着,不断朝三人逼近,幸得一路有苏府护院围着这三人,京畿处贺大人也专门派了一队衙役维持秩序。
终于到了皇宫,虽不过半个时辰,苏仪却觉得这是这辈子走到过的最远的路!
他和苏泽方有官职在身,又都是四品以上,日日要早朝的人,两人都可以直接从侧门走进皇宫的前朝,只可惜苏二公子苏嘉良没有官职,属草民一枚,故三人没有进宫,只直挺挺跪在皇宫外面!
这样的情形,任谁也猜到了!这苏家啊,得罪的可不是任何一官员,而是当今皇上啊!
也难怪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裸着上身,带着重伤的儿子穿街而过!
……
传令官早将苏大人带着儿子跪宫门的事情禀告给正在椒房殿陪上邪辰逗黑仔的端木靳,端木靳就三个字的意见:“让他们继续跪着。”
这一跪,就跪到第二天早上,直到上早朝的时间,端木靳也没有叫他们起身。
虽此时已是初夏,白天穿一件锦袍温度正好,脱了衣服也不过觉得微凉,但到了晚上,却是寒意逼人。
苏仪和苏泽方足足跪了六个半时辰,中间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东西,此刻饥寒交迫,旁边苏嘉良的情况更差,虽说他是趴着,可他的背上有大面积的伤未经过处理,凌晨起就开始发烧。
昨儿半夜,苏府女眷有送过衣服,茶水和点心过来,被苏仪一口拒绝,既是请罪,又如何能吃东西?!
此刻,络绎不绝的官员从宫门口走进,虽说苏仪带儿子跪宫门的事情,各家昨日就知道了,可听见和看见毕竟是两回事。
看着昨日还在庙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