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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剿,但军队在明,寇匪在暗。且这些贼寇极其狡猾,略听到风吹草动,就逃往海上。想那海域何等广阔,又多暗流礁石,州府官军虽有海船,却往往难寻其踪迹。待官军走了,这起贼寇便又回来,骚扰沿海的百姓。几番下来,不仅没能驱逐寇盗,反倒将沿海搅合的荒无人烟!”萧清婉听赢烈话语虽平,语气里却仍夹着隐隐的怒意,也不好接口,就将茶盏子拿了,递与穆秋兰,令她换了茶上来。
只听赢烈又道:“朕批复奏章,着兵部遣莫华忠前往统领此事。莫将军于海上战事经验颇丰,料来能平定贼患。”萧清婉淡淡一笑,道:“后宫不议政事,皇上不该对臣妾说这些呢。”赢烈默然,片刻才道:“朝政烦心,朕也想个人在旁听朕说说话。”萧清婉不接话,只是道:“既是莫将军亲往,皇上当可无忧了。”说着,又笑道:“倒是糟蹋了好一盏木樨茶呢。”赢烈也就笑了笑,道:“方才只顾着批折子,茶也没吃出个滋味儿来。你叫她们再倒一盏来。”萧清婉笑道:“统共就只炖了那么一壶,哪里还有呢?臣妾叫文燕去炖六安茶了,皇上且再等等。”赢烈笑道:“只是朕却才焦躁了好一阵子,口渴的紧了。”萧清婉想了想,道:“还有臣妾素日里常吃的香露,倒也好。只是女人家吃的,怕皇上嫌小气呢。”赢烈道:“不妨事,你且取来。朕倒想尝尝。”
萧清婉听了,就自去内室拿了一只软木塞白瓷瓶子出来。穆秋兰安置了描金八宝粉彩瓷碗并汤匙,萧清婉就拔了木塞,在碗中倒了些玫红的汁子,将将遮住碗底就停了手。赢烈瞧着,笑道:“多放些又怕什么?你竟然这样小气,怕朕吃光了你的体己么?叫御膳所的多做些送来就是了。”萧清婉微微一笑,道:“哪里是为这个,臣妾这宫里,什么不是皇上的,皇上自管尽着使就是了,臣妾可惜些什么?只是这香露味道极浓,略多放些,就甜腻了。怕皇上腻了舌头。”赢烈就笑看着她,在她鼻子上一刮,道:“这话朕爱听,这宫里连着你,都是朕的。”萧清婉脸颊微红,就低了头轻声笑道:“还在人前呢,皇上就这般没正经了。”赢烈道:“批折子批得朕也累了,同你说笑两句,散散心。”
两人说着话,过了一会儿,造办处便有人来,给皇帝皇后叩了头,到后头去看了场地,讨了皇后的话,回禀三日后来施工,就领旨磕头去了。
不觉已是红日西斜,萧清婉看着又到了晚膳时候,便道:“皇上今日在哪儿用晚膳?”赢烈道:“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在你这儿了。”萧清婉就笑道:“臣妾本是极愿意侍奉皇上用膳的,只是想起三皇子才回黎顺容那儿。皇上有日子没见三皇子了,他又才受了些委屈,那么乖觉伶俐的孩子,看着让人只觉心疼。皇上该去瞧瞧才是。”赢烈就看着她,笑道:“少见你这样的,倒把朕往别人那儿赶。”萧清婉连忙笑道:“哪有此事呢?臣妾倒巴不得皇上只在臣妾这儿,只是这后宫里那么多的姐妹,若是臣妾一人占住了皇上,怕是就要让泪水给淹死了呢。”赢烈淡淡一笑,道:“只是朕来了你这儿,就只想与你在一处,心里想不起旁人。也罢,朕知道你昨日连着今日的侍驾,精神倦乏了,朕也不吵你,就瞧瞧纪儿去。”萧清婉亦含笑道:“来日方长,臣妾是要陪着皇上一辈子的,又何必跟一个孩子争长论短。”赢烈一笑,道:“你自在歇息罢,朕改日再来瞧你。”说着,就起身下炕。萧清婉侍奉着整理了衣冠,便就恭送了皇帝离去。
待皇帝去了,萧清婉才歪在了炕上闭目养神,叫绛紫过来拿了美人捶给捶腿。一时御膳所抬了皇后的晚膳来,穆秋兰看着他们安置了,就又走了进来,见此情状,便就笑道:“皇上今日坐的久些,娘娘劳累了。奴婢瞧晚膳里有三蛇羹,最是提神的,娘娘待会儿吃上一碗就好了。”萧清婉眯着眼睛,淡淡道:“皇上不喜后宫干政,却又说喜欢本宫侍奉,偏偏要在坤宁宫里批折子,所谓伴君如伴虎,本宫今日可算知道了。”穆秋兰微笑道:“皇上是喜欢娘娘,要娘娘陪着。”萧清婉道:“这本宫都知道,只是帝王之宠便如一把双刃利剑,一个不仔细就要伤了自己。”穆秋兰听了这话,只是默默,但听萧清婉又道:“失宠自然不行,伴君又确是件不易之事……也罢,往后也只好提着心醒着神儿,处处谨慎为上。”穆秋兰低声道:“娘娘,奴婢多一句嘴。其实只要皇上喜极了娘娘,娘娘就不必怕这些。如今时日还短,娘娘该思虑的是固宠。”萧清婉道:“这个本宫如何不知,不然这些日子本宫花了这么多心思,是在戏耍么?只是……罢了,不说这个了。外头的事情如何了?”穆秋兰道:“李公公都安排妥当了,只等夜里了。娘娘料准了她会动手么?”萧清婉道:“看她今日早晨行事,想必是那边示意的。既没得手,自然要做些别的出来,不然怎好交代?这……哎呦!”说着,她忽然痛呼了一声。绛紫忙停了手,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手重了,娘娘恕罪。”
萧清婉坐了起来,看着绛紫,道:“你慌些什么?”绛紫只是颤着身子,不发一语。萧清婉就浅浅一笑,道:“听着本宫说话,是怕了么?”见绛紫的头埋得低低的,就又道:“你且放心,你是本宫自娘家带来的人,若你们都安分守己,忠于本宫,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只是若你们之中谁手脚不安稳,做了什么对不住本宫的事儿,可就别怪本宫心狠无情。”说毕,便就笑着,起身亲自拉了她起来,温言道:“咱们自小是一道长大的,这情分我并没忘。只是如今有人不安分,我自然要压压她的性子,与你有何相干呢,你倒抖成这样?这皇宫大内如何艰难,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咱们不相互扶持着过了这日子,可要怎么好呢?外头那些个宫女太监,不知个底里的,我怎么敢放心用呢?还是你们更亲近些。已是掌灯时候了,快去同文燕放桌子铺排晚膳罢。”绛紫低声应了喏,便就去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秋兰道:“这绛紫,胆量极小,想必是不敢做什么手脚的。”萧清婉道:“她们几个里,绛紫不伶俐,胆量也略小,文燕少言寡语,不甚得人意,也就青莺同明月,出挑些。”
须臾,文燕进来,奏报道晚膳已被,萧清婉便就起身,出去吃毕了晚膳,便又回来,歪在炕上看书,就叫青莺在旁秉烛添茶。这般看了几卷书,穆秋兰过来,笑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歇息。这夜里熬油费火的,娘娘还该仔细眼睛。”萧清婉便问道:“什么时辰了?”穆秋兰道:“已是一更天了,门上落了锁了。”萧清婉便将手里的书递给青莺,道:“是该睡了,让她们打水进来罢。”说着,就进了暖阁。
少顷,绛紫文燕捧着金盆热水、香皂手巾等物进来,萧清婉让她们服侍着梳洗了。今日本不该青莺当值,只是皇后既没说话,她不好走开,又不能抢了绛紫文燕二人的差事,便就垂首立在一旁。萧清婉洗了脸,在妆台前坐了,对她招手笑道:“你来替本宫摘了头上的饰物,再拿篦子篦上一篦。”青莺听了吩咐,就走了过来,将皇后头上戴着的一应簪环尽数取下,各拿帕子擦拭干净,就放到了漆盒里,又开了镜奁,拿了嵌红宝石牙雕篦子,在娘娘头上轻轻篦了起来。
萧清婉眯着眼睛,让她篦了一会儿,道:“还是你服侍的好,甚合本宫心意。”青莺道:“奴婢粗笨,是娘娘抬爱了。”萧清婉就笑着拉了她的手,道:“入了秋,夜长了,你也去睡罢,别错过了困头,明儿再过来当值就没精神了。”青莺听了,就道了告退,下去了。
青莺去了,文燕掀帘子进来,问道:“娘娘就要睡了么?这屋内的烛火是熄几支?”萧清婉道:“全熄了,待本宫睡下,你就在门外,听着吩咐。”文燕心中疑惑,为着起夜方便,这坤宁宫的烛火自来是不全熄的,今夜却忽然改了规矩。但她素来不是个多话的,听皇后这般吩咐,就依样行事,侍奉皇后睡下,自己就退了出去,在门前坐了。
第44章 夜审
是夜,过了三更,天上起了些风,几片云朵遮住了月亮,地上就越发显得暗了。
坤宁宫内,除却上夜的太监宫女,余人早已歇息了,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风过树梢的沙沙之声。青莺自西暖阁里出来,避开了上夜人的耳目,打偏门下了殿,快步走到了正殿阶前。她四下张看了一番,见左近无人,就揭开了那青瓷缸子上的木头盖子,见里面黑幽幽的,一眼看不到底,就自腰里摸出了一个纸包,颤着手拆开了,现出些白色的粉末。就要抖进缸中,她心中却微微迟疑,手上便就缓了缓。只这一瞬,忽听一人道:“夜这么深了,青莺姑娘不去安睡,跑到这儿来所为何故?”
青莺不防此变,身子一抖,就攥了那药包夺路逃去。那人高声呼唤道:“李公公,快拦着她!”话音才落,路边树丛山石之后便跃出几个步履矫健的小内监,向青莺奔去,领头的便是坤宁宫掌事太监李明贵。众人拦了青莺去处,青莺见势,心知是躲不过了,就扬手欲将那纸包里的药粉随风撒了。李明贵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她还待扭动扎挣,早被众内监一拥而上按在了地上。穆秋兰上前,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药包,就笑道:“青莺姑娘好兴致,深更半夜还来喂鱼。”青莺虽知不能幸免,嘴里仍是强辩道:“我不过是白日里见着鱼不精神,问了旁的宫女,她给了这些药,说是夜里投喂药效最好,才如此行事。我是娘娘身边近身服侍的宫女,你们这般待我,不怕娘娘怪罪么?!”穆秋兰冷笑道:“青莺姑娘好一张利口,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那嘴里,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我们也只是听吩咐拿人,你有什么话,还是去对娘娘说罢。娘娘,可是等着你呢!”说着,便对李明贵道:“李公公,还是将这婢子绑了去,怕她一会儿狗急跳墙,按不住伤了娘娘,咱们可担不起这干系。”李明贵早命人备下了麻绳,听穆秋兰如此说,更不打话,令小太监将青莺双手负背的捆了个结实,推着往宫内行去。
那麻绳极是粗粝,捆人的太监下手又重,登时便将青莺手腕上娇嫩的皮肤磨破了一层。青莺是自进了萧府,就随侍在萧清婉身边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但念及自己做下的事儿,又瞧着李明贵、穆秋兰铁着脸的样子,知同他们无话可说,只好含恨忍了。又想到待会儿不知皇后要如何处置自己,心中不禁惊恐起来,面上却还强撑着。
一众人押着青莺进了坤宁宫,径直转到东暖阁前。文燕见状,面上微有不忍,却终究一语未发,只是打起了帘子,就低了头立在一旁。李明贵便将青莺推进了内室,穆秋兰跟着也走了进去。文燕又放了帘子,叫那起小内监散了,自己就守在门边。
青莺因着双手被缚,被李明贵背后一推,一个踉跄,步履不稳,一头撞进了内室。她好容易稳住身形,定睛望去,才见室内灯火通明,皇后就端坐在床畔,身上锦袍绣带齐整,只头发并没挽起,只披在脑后,正自双目炯炯的望着自己。
这般打量了一番,青莺就跪了,凄怆一笑,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