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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不实,再让朕查出来,那朕便叫你尝尽零碎之苦!”
那翠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皇帝只唬了她一句,便将所知尽倒了出来。她是个懵懂憨蠢之人,日日只知饱食酣眠。柳静秋虽知其忠心,却凡事也不肯交代于她,于近来之事,她也不过只知大概。所言不过是哪日午后瞧见柳静秋与某太监私会,又是哪日夜里同宫女密谈,并那些搜出的药瓶、银票尽是柳静秋不知从何处得来,自己藏掖起来的。至于那些书信,也是宫里采办杂物的太监替她私相传递。再有旁的,她便一概不知。然而这一应所有,皆与那书信之上关节相合。又谈起柳宝林素日里时常咒骂帝后并德妃,口口声声皆是这三人夺去了她的孩子,使她母子不能相见。自赢缊降世,她又每日诅咒太子得病夭折。
赢烈听得满心满耳,怒火炽烈,又一叠声的去责令掖庭局将与此事相干的宫人一并拿来,押进掖庭局严审。
不提坤宁宫中提审宫人,且言储秀宫里,惠妃坐在抱厦之内,看着几个宫女收拾满地散落的物件。中有一人便抱怨道:“这些人也真可恶,狐假虎威,得个鸡毛就当了令箭。娘娘就不得宠,好歹也是妃位上的主子,奉旨搜宫也罢了。瞧瞧把咱们屋子给糟蹋的!前头堂上的一只琉璃缸子也给摔破了呢。”惠妃只笑了笑,说道:“他们奉旨前来,是要神气些,这也不算什么。”那宫女又道:“听闻连钟粹宫也搜了,这后宫之内,怕也只剩养心殿与坤宁宫还有个清静。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样大张旗鼓。”
惠妃又一笑,并不接话,只问道:“你们这两日出去,可有听说坤宁宫里有什么不好的信儿么?”宫人回道:“奴婢没听说什么,就是徐婉仪去坤宁宫说理,被皇上撵了出来,还给贬成了御女。”惠妃闻说,又道:“德妃可还好?”那宫人回道:“没听闻德妃出了什么事,昨儿夜里皇后还请她过去说话,今儿早上才起,她就又去了。”惠妃听了,只在心内计较。
正在此时,宫人红扣自外头进来,满面惶急,看有人在又不好说话。惠妃见状,便令旁人下去,只留了几个心腹在场,问道:“打听到什么了?”红扣说道:“不得了,柳宝林今儿一早,揣了把剪子走到绣坊,捅死了一个宫女,她自家也抹了脖子。这会儿掖庭局已收了尸,皇帝皇后也都知道了。那些物件儿,想必也都被抄了去了,还请娘娘快想法子。”惠妃听过,却倒不慌,只说道:“去将小安传来。”红扣知晓这小安是平日里,惠妃常打发去与禁卫军传信儿的太监,亦是心腹之流,更不打话扭身快步走去传人。
须臾,那小安到来,在炕前跪了。惠妃说道:“如今本宫被囚,不便出去,打发你去与路将军带个话。”言毕,便将那要说之事细细交代了。
小安领命去了,时近晌午之时方才回宫。惠妃又忙把他叫到里头去问话,那小安回道:“路将军说,凡事都打点好了,娘娘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万事都有他在,娘娘不必忧虑。”
第二百零九章 (V后新章 )
惠妃听毕;心下微松;又说道:“路将军还有说什么?”小安道:“将军叫娘娘保重身子;娘娘前头吃的丸药;他已配下了,叫奴才给娘娘捎来。近来宫里情形不好,娘娘还是仔细谨慎些,别再打发宫里人过去;太招人眼。若是有紧要事,还是依着前番的老法子,让李军士捎话过去。”惠妃微微点头;说道:“本宫记下了。”小安自袖里摸出一只手帕包子,交予红扣。红扣接着;转呈于惠妃。
惠妃亲手解了挽扣,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那帕子里放着一枚陶瓷瓶子,另有一支并蒂莲瓣金簪子,上头还刻着一溜小字曰:情关并蒂。惠妃看过,脸上微红,将那簪子袖了,把瓷瓶递与红扣,说道:“还收在本宫的妆奁里,切莫叫外人瞧见。”红扣应了,惠妃又打赏了小安,便打发他去了,她自家留在堂上与红扣说话,商议对策。
红扣看自家主子愁眉深锁,不禁说道:“既然路将军有话,那娘娘安心就好,路将军行事素来稳重,该当不会有事。”惠妃低头道:“于他,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过意不去,为着本宫自己的事,把他也拖进来。倘或将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我林家落败,我一人死就罢了。但若是连累了他,那我必定是悔恨无比。”红扣在旁劝道:“娘娘不必如此说,路将军也是心甘情愿的。当年若不是娘娘被选入宫,那路夫人的位子断然也轮不到大姑娘去坐了。”惠妃听着,默然不语,半日方才轻声说道:“那也只能怪我命不好罢了。”红扣说道:“娘娘也不必这样自怨自艾,大姑娘就嫁了路将军又能如何?路将军又不喜欢她,两口子一月里也见不着几回。路将军满心里想着的,还是娘娘。”
惠妃听红扣提起旧事,不免也忆起些往日j□j。路家与林家算是世交,路晓年之父、路达安乃是京城步兵统领,因着昔年护持太子登基有功,皇帝于路家甚是宠信。为势力起见,林宵想与路家结亲,这在路达安,也并没什么不可。故而,林夫人常邀路夫人母子到林家做客。其时,路晓年初入仕途,正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之时,兼之本人又生得甚是俊朗,深得林家姑娘的喜爱。然而,这路公子放着正房的几个千金小姐饶是不选,偏偏赏识了这位姨娘养下的林三姑娘。
这三姑娘也正是风月情浓的青春年纪,与路晓年一见钟情。每逢路晓年来林府做客之时,两人眉来眼去,颇露机关,又时常遣心腹家人相互传递信物。然而,世上这样的事情,最是瞒不得人的,何况是这等人多眼杂的深宅大院。便有家人将此事暗报与林夫人得知,林夫人收得消息,也只按兵不动。也是这二人无缘,还不待路晓年上报父母,往林家求亲,便碰上了宫中选秀。这林夫人便使了个巧,撺掇林宵将这林三姑娘送进了宫。林宵子嗣众多,除却正房所出,这庶子庶女是从来不放心上的,又看这林三姑娘也算聪明乖巧,便将她填了户部的名册,送去选秀,成了今日的惠妃娘娘。
林夫人眼见这釜底抽薪之计得逞,又忙与林宵商议,将自己的大女儿嫁与路晓年。林宵欣然应允,路达安又是个武人,在儿女姻亲上不甚留意,就结了这门亲事。路晓年不敢违抗父亲,只得忍气吞声迎娶了林家长女。他无力扭转局面,只得将满腹怨气撒在了夫人身上。又因碍着严父在上,不敢过于放肆,但待路夫人生下儿子,他便连上房的门也不进了。过得几年,路晓年仕途青云直上,终做了禁军统领。
他借职务之便,时常使人与惠妃暗送消息。惠妃自打公主夭折,也失宠已久,今逢旧情人相邀,重续鸳盟,如何不喜?虽是宫禁严苛,二人做不出什么实在的无礼之事,然那暗度陈仓的故事,却也演了不少。
惠妃忆及这些陈年往事,不觉脸颊绯红,面上滚烫,轻叹了一声,又道:“还是有姐姐有福气,生了他的孩子。”红扣嘴快说道:“那有什么?路将军不过是为子嗣起见罢了。得有了孩子,瞧将军还去见她么?她那正房夫人不过有名无实,若不是路家老爷和太太在那里撑着,她哪还有半点夫人的架子呢?她也是活该,若她没抢了娘娘的位子,又哪里会沦落到这种田地!”惠妃听这话极是顺耳,心里万分舒畅,便不再谈,只转言道:“可惜这次失了手,没能药死太子,又没能搬倒德妃。柳宝林死不足惜,就是白费了这一番布置。”红扣问道:“娘娘,奴婢只是不懂。娘娘往日里曾说过,若是皇后没了,再除去宸妃,这宫中便再无人能与娘娘匹敌,娘娘便可名正言顺地抚育太子。然而,娘娘为何又忽然改了主意?”
惠妃浅浅一笑,说道:“如今告诉了你,也不妨事了。本宫原是那样打算的,但目下瞧来,皇上于皇后是分外的宠爱,想要除掉皇后难于登天。故而,本宫便想了这条计策出来。若得事成,太子毒发身亡——即便不能,一个疯癫的痴子,自也不能继承大统。再转嫁与德妃,扳倒了她,本宫便可抚育四皇子。皇上没了嫡子,这皇储事宜自然又多了几层变数。而皇后养育太子不利,使得太子为人毒害,皇帝与她必生嫌隙,久而久之她也必定失宠。再叫父亲在前朝拉拢几位大臣,朝奏之时说上几句,就是废后也不无可能。”言至此处,她颇为得意,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戒子。
红扣在旁笑赞道:”娘娘真是女中诸葛,智赛萧何,使得好计策!”惠妃却又叹道:“只可惜不曾料到,那坤宁宫里竟防备得如此严密,那衣裳早一步叫人翻了出来。若再晚些,太子毒入骨髓,无人得救,德妃也坐实了罪证,那就成了。如今,只盼不要牵累到咱们身上,那便是万幸了。”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忖道:此事,皆是柳静秋一人出面。我并没亲自沾手,按理他们应当寻不着我。然而,若是有个万一,那可当真是万劫不复。
红扣才待宽慰,一人自外头快步进来。入内便向着惠妃急道:“娘娘,不好了,适才奴婢清点物件,那些……路将军使人送来的好几样东西,都被人搜去了!”惠妃听得这话,顿时如提入冰水盆内,跌在椅上,满面青白,一字儿也吐不出来。
掖庭局将与太子中毒一案有关的宫人尽数收监,严刑审讯。更有柳宝林畏罪自尽,刑部得皇帝旨意,将柳家满门下狱,待后审问。此案波及甚广,连着数日,那掖庭局左近呼号震天,呻|吟满地,凄厉之声响彻日夜。一时之间,此地宛如修罗地狱,无人敢来。
待这起宫人脱了几层皮,再无话可吐之时,钟韶英方才将一应口供串在一起,转呈于帝后跟前。
赢烈看了钟韶英所奏,观这起人所行之事,与柳氏屋中查抄出的书信所载,无不落和。刑部侦讯柳氏家人,那柳母供认,是其女暗中指使其购买毒药,暗送入宫。那染了病斑的衣裳,也是柳静秋拿了花样出来,令她在宫外亲手缝制了,再与得了天花的孩子穿了,送入宫中。柳家是寒门薄宦之家,一家子的仕途前程皆倚仗于柳静秋,对其指使是无不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柳母早先曾替她暗送避孕堕胎药物,干这勾当已是惯熟了的,如今又听她要毒药,更不问是做什么使的。只弄到了,就依着往日传递的法子,送进宫中。
赢烈观掖庭局与刑部奏报,人事时候等所有关窍,无不吻合。柳静秋对帝后并德妃三人怀恨在心,也是有目共睹。虽则心中亦也疑惑,柳静秋这样一个失势嫔妃,如何能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在宫中为祸作乱。奈何这起人只供认是受其蛊惑指使,便是连柳氏一家,亦没二话。此案至此时,似是铁证如山,无漏可查。谋害东宫,非同小可,此事弄得前朝后宫人人自危,京中风声鹤唳。若是久拖不决,必定引人不满,迟则生变,太子才出世几月,便已失了人心,此绝非好事。权衡利弊之下,赢烈遂下旨,柳静秋毒害太子,罪当凌迟。今既已畏罪身亡,尸身拉到菜市口,鞭笞十日。柳氏满门,于西市斩首示众,其六亲眷族流放西北。奶母长福,则判为腰斩之刑,与柳氏一家同时弃市。至于旁从之人,亦按其罪行轻重,或判斩刑,或为杖杀,至于发配服役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