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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孤高,目无下尘。只是刘宝林的祖上于她家有恩,这才对刘秀春多言语几句,若是平日总是懒与人共的。
她眼看今日的情形,心中已大致有谱,只是天性清冷,便抱着“管他旁人如何,别搅了我的清净”的主意,只将服侍的一众宫人交代了几句,就关起了门来。
再说武韵蓉同唐玉莲回至永和宫,唐玉莲见这永和宫面阔五间,有前后两院,各有东西配殿、抱厦明间。屋檐安放走兽,壁绘龙凤和玺彩画,气派华丽。思及自己住处,虽也是个俊丽的所在,比起这里,却总流于小气。
武韵蓉便住在前院的正殿永和宫内,引着唐玉莲进去。入内就见坤宁宫掌事太监李明贵在堂上坐着,由宫人秦明珠相陪吃茶,堂中那八仙桌上果然堆着高高的一堆物事。一见二人到来,李明贵立即起身,与她见礼过,将皇后的意思转达于她。
武韵蓉红着脸,小声道:“还请公公上覆娘娘,说韵蓉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新晋宫嫔许多,怎么就该韵蓉先侍寝呢?”李明贵听她问起,便道出其中缘故。
原来,这宫中新晋妃嫔侍寝,自有一套规矩。是按其位份高低,依次而行。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看上了谁,就要谁先去伺候。也是为杜绝有人玩弄手段,迷惑君王,越级侍寝,颠倒纲常之故。
而这次新晋宫嫔里,唯武韵蓉与另一个穆姓秀女同被封做了美人,然而那穆美人却事不凑巧,偏这几日来了月事,已往内侍省说过了。这美人位份上的,也就只剩下武韵蓉一人。萧清婉又于她有提携之意,自然顺理成章。
李明贵转达了皇后的口谕,又叫她好生预备着,便回宫复旨去了。堂中众人一道送了李明贵离去,又折回来。那唐玉莲自方才起,便立在一旁,默然不语,至此时才上来,浅笑着向武韵蓉道喜。二人说笑了一阵,一同吃过晚饭,唐玉莲才赶着禁灯之前,回延春阁去了。
坤宁宫里,萧清婉歪在炕上,依旧绣着那孩子肚兜,不时同几个宫女说笑几句。到了晚膳时候,赢烈又过来了,因早先并没传消息过来,宫中便没预备。萧清婉赶忙叫宫人将皇帝的御膳摆上,又叫添碗盘筷匙等物。赢烈见状,便说道:“也不用叫她们忙了,每日里那么些菜,压根就吃不掉。朕今儿跟着你吃罢。”萧清婉笑道:“皇上过来,也不先说一声,倒弄得臣妾这儿手忙脚乱的。臣妾的饮食,都是安胎的东西,哪好给皇上吃呢?”赢烈笑道:“既然你能吃得,那朕便能吃得。”萧清婉只一笑,不再多言,就叫宫人排上膳来了。
一时用过晚膳,两人同在明间内坐着说话。眼看时候不早,赢烈还没起驾的意思,萧清婉便问道:“皇上今儿,是还打算宿在这儿?”赢烈道:“你这话倒有意思,竟要将朕往外撵?”萧清婉便笑睨了他一眼,说道:“论起来,臣妾是不该说这话。可是臣妾如今身上不便当,皇上若能每晚上都踏实睡觉,倒也罢了。偏皇上又耐不得,隔不上几日就要来闹臣妾。臣妾又心软,禁不住皇上纠缠,只好依了。虽说是无妨,到底也对孩子不好。依臣妾说呢,皇上爽快些去旁人那儿罢,在这里也是别扭。”赢烈瞧她说话时笑意盈盈,两眸光波流转,神态十分俏皮,心存逗弄,便说道:“朕偏不去,朕就是要闹你。这还没生呢,就把孩子看得比朕还重了。等到生产了,还不知把朕往哪儿撂呢。”萧清婉也笑了,说道:“皇上这话,也真可笑了。恁大的人了,跟孩子抢醋吃,羞也不羞?”
赢烈笑了一阵,又道:“三日之后,朕就要去做那功课去了,想趁这会儿多陪陪你。偏你又不领情。”萧清婉道:“一下子添了这许多姐妹来服侍皇上,皇上竟不高兴么?那些秀女,可都是皇上自个儿挑的呢。皇上若不中意,倒埋怨谁去?”赢烈听她提及此事,便问道:“说起这个,三日之后你安排了谁先侍寝?”萧清婉戏笑道:“皇上嘴里说着不惦记,心里却想着呢。这就迫不及待的问起谁先侍寝了。臣妾叫皇上去寻别人,皇上又说臣妾撵皇上,臣妾也是难做!”赢烈被她说急了,伸手就去拧她的脸颊,又咬牙笑道:“坏心的丫头,逮着空子就排揎朕。仗着有了身孕,打量朕不敢奈何你呢!”
两人闹了一阵,赢烈又道:“快休发讪了,先告与朕是谁领这个头筹?”萧清婉也知此关系日后宫中品阶变化,便也不戏谑了,说道:“臣妾吩咐了武美人,原本穆美人也是可以的。偏她来了月事,这高位的新晋嫔妃,就只剩武美人了。”赢烈想了一阵,便说道:“倒也合乎规矩,她的家世也抵的过了。”说毕,又坐了一会儿。萧清婉到底是把他撺掇到钟粹宫去了。
待皇帝走后,萧清婉也倦了,吩咐宫人收拾床铺就要睡下。穆秋兰上来替她洗面,便说道:“皇上摆明了今儿想留在这儿,娘娘倒何必硬把皇上赶到皇宸妃娘娘那儿去呢?”萧清婉道:“皇上在本宫这里一连住了十多天了,虽然本宫心里欢喜,可也未免太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外人也罢了,皇宸妃可是本宫的亲姐姐。这马上新人就要侍寝了,若让那起轻狂小人给小瞧了,姐姐固然不怕,却也难免心烦。”穆秋兰笑道:“娘娘也是多虑,不说别的,就冲着是娘娘的亲姐姐,这些新来的谁又敢造次呢?”萧清婉沉声道:“她们不过才进宫,懂些什么?且又不是各个都知道好歹的。她们只知道皇上宠谁,谁就有脸!”穆秋兰听闻,也不再说,便伺候着皇后睡下了。
隔了两日,因看天好,萧清婉便吩咐宫人将冬季里的大毛衣裳、裙袄衫裤都打点出来,拿到后院里晾晒。正忙碌着,廊上传话的宫人匆忙走了进来,报道:“娘娘,武美人忽然咳了许多血出来。永和宫里正乱着请太医呢。”
作者有话要说:武姑娘是个好人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萧清婉听闻此讯;不由一惊;连忙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咳血?以往也没听说武美人有什么宿疾。难道染上了什么急症?”那人回道:“听永和宫来报讯的人说;武美人今儿去了延春阁,正和唐才人说话呢,突然就吐出许多血来。众人登时都乱了手脚,唐才人送了武美人回了永和宫。是永和宫掌事宫女秦明珠打发了人过来禀告的。这会子太医才刚过去;还不知是个什么缘故。”萧清婉一听“延春阁”三字;眉头略皱了皱,便吩咐左右道:“替本宫穿衣,咱们过去瞧瞧。”
穆秋兰劝道:“娘娘有着身子;不易劳动。那地儿这会儿正乱糟糟的;怕冲撞了娘娘。还是奴婢去一趟;娘娘在宫里等候消息罢。也不过就是个美人罢了,若是为了她,损伤了娘娘,倒不值得。让武美人知道了,也要心有不安。”萧清婉听此话有理,便也罢休,点头说道:“那便你去一趟,探好了消息,就快回来报与本宫。”穆秋兰应下,便转身去了。萧清婉也无心再做别的,只j□j雨和绛紫把衣裳拿到后头去晾,她自家坐在窗边出神。眼瞧着天上飘过几朵云彩,将日头遮在后头,只透出些许金光,替那些云朵勾上了一层金边,心里蓦地就有些闷闷的了。
半晌,穆秋兰便转回来了,进来也不及见礼,就报道:“奴婢过去的时候,武美人正在内堂里坐着,让太医给医治。外头瞧着倒是好好的,没见怎样。她一见奴婢过去,只是不住的流泪,嘴张了几张,却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还是给她诊治的董太医告与奴婢,说她是被异物划伤了喉咙,才会咳出血来。乍一看怪唬人的,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她伤了喉咙,得好生休养一段日子了,怕是不能侍寝了。却才她拉着奴婢,好不哭呢。奴婢劝慰了她几句,才回来。她写了几个字,叫奴婢转达娘娘得知,说她辜负娘娘抬爱,实在心有愧疚。”
萧清婉听说她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又问道:“倒是吃了什么才会划伤喉咙?事情原委,你可问明白了么?”穆秋兰道:“奴婢问了,武美人不能说话,还是她身边的陪嫁丫头秋红说的。”说着,便将此事前后因果细细道来。
今日一早,因天长无事,唐才人吩咐小厨房造了几样酥软点心,炖了一壶好茶,邀了武美人并同住在延春阁的周才人一道吃茶闲话。这三人都是妙龄少女,正是天性烂漫的时候,最能说到一处,于是也就坐住了。延春阁里欢声笑语,倒也愉快。武美人本好好的与那二人说笑,待吃了两块芸豆糕,就呛住了,连声咳嗽不止。秋红忙递了茶水与她,岂料,茶水还没进嘴,武美人便一口血水的嗽了出来,整个茶碗合在了身上。唐周二人登时便慌了,周才人自幼娇养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就给吓哭了。唐才人先打发了人往永和宫报信儿,替武美人擦了身上,待她止了咳嗽,才将她送回宫去。
穆秋兰过去的时候,武美人已换了衣裳,让董太医诊脉。伤在这个地方,既不能抹药,亦不能涂创,太医也是无法可施,只能听凭她自己长好。给开了几副润喉的药,又叮嘱了一番日常饮食忌讳等就罢了。穆秋兰细问缘故,武美人却只是摇头,不肯说。穆秋兰就说此事已然告知皇后,是必要查明白的,若是底下人在这些主子饮食上不用心,也是要严办的。那武美人才在纸上写道,是她自个儿呛着的,并无别的原因。穆秋兰见她执意如此,只好罢了,宽慰了几句就回来答复皇后。
萧清婉听了她口中话语,蹙眉不语,半晌才问道:“那唐玉莲呢?你可见着她了?”穆秋兰回道:“可不见着了,奴婢过去的时候,她也在呢。就挨着武美人,哭得泪水连连的,神情极是悲切。不知道的,还道她二人是亲姐妹呢。”萧清婉又问道:“只武美人一个伤了喉咙?周才人可好?”穆秋兰道:“说是吓着了,在延春阁里躺着呢。奴婢急着回来回娘娘的话,并没去瞧。”萧清婉将手托在腮上,摸了摸脸颊,说道:“待会儿叫太医也去瞧瞧,别再出了什么岔子。听闻兵部尚书的千金,是个弱质娇女,再给吓出毛病来,就更趁了某些人的意了。”穆秋兰应下,又禁不住问道:“娘娘可是疑惑有人暗下毒手?”萧清婉冷笑道:“吃块点心就呛出血来,谁信?那唐玉莲倒也伶俐,先把人送回永和宫,听凭她们自己报信请太医。那节骨眼上,大伙都只顾着武美人,谁还会去瞧延春阁?就是有些什么蛛丝马迹,也趁这会儿功夫收拾干净了罢。本宫虽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但要说此事于她毫无干系,她当真清白无辜,本宫也决然不信。先是章媛被逐,接着武美人临侍寝前伤了喉咙,这两桩事她都牵扯其内。这女孩子瞧着纤细柔弱,手段却辣的狠呐。只可惜究竟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未免着于痕迹了。”
她一语说毕,便起来活动了□子。穆秋兰赶忙上前扶了,又说道:“经娘娘一提,奴婢倒想起来了。奴婢昔年随着太子妃在家时,府里的老爷赏识了一位歌姬。有姨娘看不过,便将碎瓷渣滓研成粉末,合在糕点里,哄她吃了下去。也是划破了喉咙,损伤了歌喉,良久不能歌唱。这事还是落后,那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子说走了嘴,大伙才知道的。如今看来,那唐才人只怕就是效仿前人之法了。”萧清婉将腕上的两只水沫玉镯子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