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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脸往顾家兄弟那里瞅了眼,恒生做了个吓唬人的鬼脸,而浮生依旧怒气腾腾的瞪着她。
他们都不是好相与的,乌荷迅速作出个判断,然后飞快的藏起了小脸。
“哟,这就是你们家的两个小子吧。一文一武的,长得可真精神!”魏大娘谈妥了生意,心情好极了,她指着两兄弟问道,“哪个是浮生?”
“高的那个,喏!”顾大娘呶呶嘴,魏大娘赞道,“可真是一表人才,我看长得比城里头的公子哥还贵气。”
与恒生比起来,浮生显得很高挑,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俊秀的眉目下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幽黑如夏夜的星空,哪怕他此刻正在生气,也挡不住眸子中散发出来的迷人光彩。可这副秀气样子,却不是顾大娘所喜欢的,她不无遗憾道,“长得好有什么用?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稍微重点的活计就干不了。成天只知道跟着酸秀才啃书本,那书本有啥用?能长成谷子,能养出牛羊……”
偏僻乡野的人与城里的人不同,他们观念中对于功名利禄没有多大的追求,在他们看来能背两首诗的人一定比不上会捉两只野鸡的人厉害。
乡野人所求,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的。
魏大娘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浮生听她娘当着外人的面奚落她,俊脸涨的通红,“梅先生说了,种地是最没本事的,只有读书才是正途!”浮生挺着脊背,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活脱脱是第二个酸秀才。顾大娘一看就来气,酸秀才是最没本事的人,而自己的儿子却被全村最没本事的酸秀下了蛊,一心一意考秀才。秀才顶个屁用,饱一顿饥一顿,教个学生还要看主人的脸色,被学生打了还不敢吭声,就这样的秀才,呸——没得被全村的人笑话。
顾大娘恨铁不成钢,风风火火扑到浮生面前,伸出两根指头,点着他的额头,不住数落,“梅先生梅先生,他要是有本事,会连饭都吃不起?……浮生啊,你都九岁了,却连地都不会种,娘走出去要被大家伙笑话的……听娘的话,好好娶个媳妇,安安心心跟你爹学种地,要不然,咱十里八乡的人都要笑话你。”
“我不要!”九岁男孩子嘹亮的吼声震落了树上的枣花,隔壁的土黄狗汪汪乱叫。
顾大娘怒道,“娘说了算,你不要也得要!明天我就去村长家,告诉他你不去学了……”
哼,浮生将头扭向一边,无声抗议。他年龄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只要是认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娘和你说话,你摆什么臭架子?”
浮生依旧不理他娘,反而盯着魏大娘身后的乌荷,都是你害的!
恒生皱着眉头,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哥,然后冲他娘道,“我哥说了不要,娘你瞎起劲干嘛?!”
“啪!”顾大娘一掌拍在小儿子屁股上,“就知道帮着你哥欺负老娘,小兔崽子……”
“嗷嗷嗷——”
顾恒生边叫边跑,顾大娘举着大巴掌在后面追,而顾大伯蹲在台阶上,吧唧吧唧抽旱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魏大娘看了眼院子中混乱的场面,嘴角抽了抽,向顾大伯告辞,“天色不早,我还要赶路,这就告辞了。你站着就好,别送别送……”魏大娘转身朝外走,却不想裤脚被人扯住。
乌荷拼死抓着魏大娘的裤腿,眼角余光瞥见顾浮生目不转睛怒瞪她,仿佛她是一个非法入侵的敌人,顿时憋起小嘴巴,水汪汪的眼睛巴巴望着魏大娘。
魏大娘叹口气,“……要不,乌荷送送大娘。”
乌荷点头如捣蒜,她要是继续站在这里,他非吃了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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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荷舍不得魏大娘离开,可是她还是离开了。临走时告诉她,从此顾家就是她的家了,要好好做童养媳,好好孝顺顾氏夫妇,好好照顾顾家兄弟。乌荷站在顾家大门外,挥着小手送别魏大娘的驴车,直到它变成一块黑点,消失在道路尽头,仍然没挪动半步。院子里的叫嚷声,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乌荷坐在顾家大门口前,支着脑袋看头顶陌生的天空。
“乌荷,乌荷……”顾大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不甘不愿的起身。
院子里,顾大伯抽完烟,正在磨柴刀,顾大娘板着脸,从厨房中抬出一张乡下人吃饭的矮方桌摆在院子正中,乌荷朝院中望了望,并不见顾家兄弟的身影,这才放心大胆的走过去,站到顾大娘屁股后面,等她吩咐事情。
顾大娘原本以为这小丫头会主动开口帮自己准备晚饭,却见她一声不吭的站在自己身后,垂着颗小脑袋,扭扭捏捏扯衣角,扯着扯着,还悄悄偷看她一眼,可一对上她的视线,便飞快的把头埋下去,几乎都要埋到胸口了。顾大娘原本是没得挑才买她,可见她这番不会来事的蠢笨模样,刚刚与儿子生的闲气便又涌了上来,“愣着干嘛?还不去做饭!”
乌荷惊得朝后退了一步,捂着小胸口糯糯得应了声,迈着小胳膊小腿颠颠的跑去厨房。
顾大伯道,“孩子还小,你凶她做什么?”
顾大娘将擦桌子的抹布往桌面上一砸,气闷道,“你养的好儿子!对外人比对他娘还亲。”
顾大伯撞了一鼻子灰,啥话都不敢再说,埋着头继续磨刀。
厨房的灶台比她的头顶还高出半截,幸得乌荷曾帮有钱的邻居干过厨房活计,熟门熟路摸到灶下,拿来烧火凳放好,双脚踩上去试了试,还算稳当。厨房里有白米,白面,青菜,鸡蛋……她不由得想,这家人过的比常年吃红薯的他们家好多了!要是娘、弟弟都和她一起来到顾家,就可以一起吃白面馒头了,多好啊!乌荷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娘可以卖她,却绝不会卖了小弟弟。乌荷难过了一小会儿,便打起精神来做饭,眼下最要紧的是做出让顾大娘满意的饭菜来。
厨房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锅瓢声,不多时乌荷便炒好了鸡蛋,青菜,烧好了汤,还蒸了一锅白面馒头,她将这些东西端出去,只见顾家人已经围着桌子坐好了,顾大伯坐在上首,顾大娘坐在他左边,盯着对面,顾家兄弟挤在一起,一个头向左,一个头向右,就是不看他们娘。乌荷想起顾浮生凶悍的目光,小心肝儿紧紧攥成一团,小心翼翼将饭菜碗筷摆上桌,然后乖乖站到顾大娘旁边。
鸡蛋又软又香,青菜油光水亮,馒头,白白胖胖……顾大娘挨个尝了一遍,不难吃,但也算不上好吃。算了,她现在也没力气和这小丫头置气了,敲敲空着的那方位子,“嗯,别傻站着了,坐凳子上去,一起吃。”乌荷下意识的去看顾浮生,他横了她一眼,顺势起身,大大咧咧坐在了那方空着的位子上。现在,顾家人一人一边刚好占满,他是摆明了不让她坐。
“坐浮生边上去,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闻言,浮生将筷子重重一搁,沉下脸,无声发脾气。
“嘿,你这小子,还在闹别扭啊!”顾大娘抹抹嘴道,“娘都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表情。”
“哼,”浮生小鼻子哼了哼,“娘若是为我好,就不应该把她弄咱们家来,就该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那想做的事情不是正途!顶聪明一儿子,成天被梅丫头挑唆,看你以后怎么出息!”
“娘,这关梅姐姐什么事儿?”恒生啃了口馒头,说话瓮声瓮气,“梅姐姐挺好的,长得漂亮,人也好。”
“漂亮顶什么用,连顿饭都不会做。”顾大娘嫌弃的撇撇嘴,“就乌荷做的这几个菜,她就不会做。”
“反正,不管娘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浮生站起来,怒道,“要娶,娘自个儿娶!”说完,饭也不吃了,扭身就回了屋。远远听到一声嘭的闷响,顾大娘不高兴道,“念的什么破书,把那姓梅的破脾气全都学回来了!”看看碗里的馒头,一下子胃口全跑了,“不吃了不吃了!”丢下筷子,嘱咐乌荷烧洗脚水,便捂着心口回屋了。顾大伯打了饱嗝,刚刚母子俩吵架的时候,他一直闷头吃东西,这时候估计也吃饱了,扔下筷子,跟着回屋了。恒生瞅瞅他娘不见了,赶紧将桌上的馒头青菜装了满满一大碗,打算给他哥拿去。
乌荷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恒生风卷残云般洗劫了餐桌,吞吞口水,咕咚一声,惊得恒生驻足。他立在原地,打量了眼怯生生捂着肚子的乌荷,再看看碗中垒成小山的吃食。恒生一向挺大男子汗的,觉得这样欺负一个毛没长齐的丫头有损颜面,挠挠头,抓起一个白面馒头,扔给乌荷,“喏,这个给你!”
白面馒头尚冒着热气,乌荷吞口唾沫,犹豫着伸手接过,与羞怯比起来,肚子才是顶顶重要的。香香的馒头泛着麦子的香味儿,乌荷腼腆的冲恒生一笑,微微弯起的眼角,月牙儿般闪亮。
恒生脸一红,大咧咧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零零叁(改bug)
小小的乌荷样样不如人,浮生因此不喜欢,顾大娘哪儿会不明白,然,事关儿子将来能否做个合格庄稼人的大事情,她哪里还能考虑许多,当务之急是尽快做实了乌荷的名分,免得儿子想东想西。顾大娘是个麻溜儿的农村妇女,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她有了这个打算,第二天便去请了本家的、邻居的、熟识的、陌生的……拉拉杂杂一堆人将顾家小院子堵得满满当当。
农村人但凡谁家有喜事,都要把全村的人请来乐呵。
乌荷知道今天要认亲戚,所以早早做了准备,把常见的喜庆话在肚子里边儿顺来顺去,但愿不出差错。可是,当她走进堂屋,突然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顿时紧张到不行,端着瓜果小盘子的手不住哆嗦。
顾家的亲戚熟人早就知道他们家给俊秀斯文贵公子般的浮生找了个童养媳,纷纷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比得过“城里姑娘”梅朵儿去。乌荷一进门,他们立刻安静下来,不住打量,小胳膊小腿,小身板小脑袋,怯生生的小模样,看着就惹人怜爱。
朴实的乡野人总是对本分无华的人存着天生的好感。
爽利的顾大娘却是瞧不上她这老实巴交的性子,嘴角一抿,厉声道,“乌荷,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见过你大姑奶奶,”顾大娘勾勾手,乌荷脚底生了根,被那么多人看着,她紧张的脚底发软,连路都不会走。
“老大家媳妇,”坐在椅子上的大姑奶奶慈眉善目温和一笑,“你这小媳妇比我们家二丫的个头还小,”冲乌荷招招手,“乌荷,来,让大姑奶奶看看你长啥样。”
比起严厉的顾大娘,慈祥的大姑奶奶显然更容易让人亲近,乌荷看着她脑袋上花白的头发,莫名就想起了常常给他们家送土豆的白家老奶奶,亲切之感,油然而生。乌荷挪着步子走到她面前,举着盘子小声道,“姑奶奶,吃瓜子不?”乌溜溜的眼睛中闪着期许的光芒,六十好几的大姑奶奶看着她,便想起了浮生小时候去河里捉鱼,送给自己时候的小模样。那时候的浮生多好啊,聪明活泼,容易亲近,哪像现在高鼻子高眼睛,处处讲礼数,时时讲规矩。想到浮生,大姑奶奶下意识在屋中搜寻。
顾大娘刚嫁到顾家的时候,没少受死去婆婆的气,而那时候的大姑奶奶常常帮她,让她感念在心,对这个长辈也格外尊敬。见她不住左右探看,忙问,“姑奶奶看什么呢?”
大姑奶奶将乌荷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