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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兰咬唇翻过身,扶着他一边小心避过那些越来越少却越来越落水无痕的箭束,一边谨慎着步子向水浅的地方跑去,一时心里堵得厉害,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她母妃离世,她小小年纪雪夜里往裕亲王府跑,冻僵在雪地里,以至于体质偏寒,经不得寒凉——而今夜这三番四次的被凉水泡着,又因为当日的千日醉兰之毒,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凌兰将夏侯子骞拉到水浅的地方时,眼前的景物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对他笑了笑,“其实你不救我,我也死不了的……”
“为什——”夏侯子骞想问她,却发现她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未等他伸手去接住她,纹着金蔷薇的广袖已经掠过他眼前,她的身体恰恰倒在那人的怀中。
玄衣墨袍的男子掠水而过,提气点木,轻巧的落在不远处的柳树下。
顾兰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夏侯兰泱身边,一言不发伸手就是一拳。夏侯兰泱并未运气相抵,硬生生承了携着雷霆之势的一拳。
“夏侯兰泱,要是阿兰有什么事,你以命相抵也不为过!”
夏侯兰泱并未言语,只是抱着凌兰的手臂又紧了紧。
夏侯子骞被搀到他二人身边时,还余一丝力气,闻言可怜巴巴的皱着眉乞求:“二位,能先给我们找个暖和的地不?您二位的恩怨来日再议。”
夏侯兰泱低首吻在凌兰额头,轻声却有力说道:“她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谁也不能把她带走,即便是阎王也不能。”
云幽别院里灯火通明,茜纱宫影灯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来来往往的丫鬟一声不响的端来热水,又将热水端出去。
麒麟纹博山香炉里燃着安神的瑞脑香,一缕一缕的香气扩散在空中,然后消失不见。
夏侯兰泱负手立于外阁窗前,眉目间平静如常,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良久,不闻内阁有什么动静,他忽然沉声开口问:“梁氏一门怎么还会有余孽活着?”
顾兰溦叹了口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五皇子一人独大,占据有利局面,靖国公自是瞧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你坏他大事,他自是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你。靖国公在梁氏倒下后,暗中寻找梁将军的死士寻你报仇。但你向来行踪诡异,他也只能从阿兰身上下手——毕竟,阿兰是你唯一的软肋。”
“唯一的软肋么?”夏侯兰泱忽然勾唇而笑,笑意阴狠而决绝。没想到他一心一意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在别人看来竟是能够威胁他的软肋!他忽然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顾兰溦,“朝堂恩怨本座向来不予理会,此次大张旗鼓的帮宇文瑾轩也不过是看在凌兰的面子上。不过你们这次做的委实过分。你和宇文瑾轩早就知道那些人会寻凌兰的麻烦,为何还任由他们横行?”
顾兰溦紧紧握拳,手心里满是汗渍,“五皇子与我本以为阿兰与你在一起,谁知你竟然惹得她一人逃离,如今你又来质问我们,当真是可笑!”
“可笑?”夏侯兰泱忽然眯了眼,似笑非笑的望着顾兰溦,许久,忽地笑了一声,转身甩袖进了内阁。
可笑?顾兰溦那句漏洞百出的话骗骗一般人还行,若是骗他,实在是稚嫩的可怕。靖国公都能知道凌兰离家出走,他宇文瑾轩岂会不知?他只负责将三皇子党与六皇子党的死穴交给宇文瑾轩,其余的事一概不管,却没想到竟然因着这个疏忽,差点害了凌兰。
小东西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她表哥和三哥,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还是被利用!
他们不过是利用小东西的生命安危去要挟他出手除去那些宇文瑾轩想动手却又怕污了手的一群人罢了。君子之道,帝王之术,倒是用得甚好。
帝王之爱,泽皮众生。帝王之爱,绝不是仁慈的爱。宇文瑾轩不愧是顺天应命的帝王,狠得下心,忍得下心,只是可惜了,他夏侯兰泱不是什么帝王,也不想学什么帝王术,他们这阴损的招数,他夏侯兰泱不屑于,亦不想搀和。
自此以后,他宇文瑾轩的事,和他的小东西再无任何关系。
“夏侯,你快来。”南宫子抹了把汗,冷飕飕的笑,“子骞那小子命大,虽中了一箭,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躺床上养养伤就能回杭州了。顾小丫头情况不大乐观啊。”
夏侯兰泱心里猛地一沉,皱起了眉。
南宫子再次抹汗,“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她身体里的千日醉兰造成身体大伤,不易于子嗣。你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今晚被冷水泡了这么久,以前还有点机会怀上子嗣,现在是机会都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还不咸不淡的干笑几声,“你这两鬓霜白也值了。”
夏侯兰泱用力握拳,仍旧镇定问道:“她醒了吗?”
“哦,醒了醒了,早就醒了,不过我还没有把这事告诉她,除了我也就你知道了……”
“那就永远不要对她说。”夏侯兰泱猛地打断他的话,撩袍向里面走去。
内格里燃着的却是薄荷香,丝丝缕缕清凉到骨子里。凌兰侧身向里,听得脚步声,也未回头。
夏侯兰泱顿了步子,站在离她约有三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想上前却不敢。沉默了好大会,忽然开口:“丫头。”
凌兰闷声闷气的囔囔:“你出去,我——我不想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渣剑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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