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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你还想着吃?”盖聂焦急之下,口不择言说道,“连阿月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真是……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盖兰一听,赶忙出来打圆场,说道:“端木姑娘,我爹现下急得什么似的,实在没心思下厨,阿月一定是出去找天明了,等他们一回来,我爹立刻帮你做宵夜好不好?”
端木蓉一听阿月与荆天明回来就有宵夜可吃,赶忙说道:“他们肯定是去小破庙啦,不是小破庙还有哪里?”盖聂抓住端木蓉的手急问:“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端木蓉被抓得手疼,挣脱不开又感莫名其妙,不禁跺脚骂道:“你又没问!你没问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简直莫名其妙!”盖聂知道辩不过端木蓉,松开手对盖兰说道:“兰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天明。”端木蓉哪里肯依,深怕盖聂找到人后又要耍赖,坚持要大家同去。盖聂没法,只得四人一同赶去阿月以前所住的破庙附近寻找。
荆天明打琴韵别院奔出之后,就独自来到阿月所住的小破庙外,他满怀激愤,伤心至极,见到残破的旧庙,睹物思人,眼泪这才一滴滴的直淌而下。
他待了片刻,便觉得再也无法忍耐,见到破庙后树丛间一条小路登高直上,荆天明不假思索地直奔进去。小路越走越窄,越狭越高,到后来实在是称不上路了,荆天明运起轻功赌气似的攀石倚树硬是爬了上去,穿过一片树林乱石,眼前竟是一处山谷,白银似的一道瀑布从天而降,浑像一条白绫铺在这高山绿树之间。
荆天明以剑代斧、以手作锹,辟开一块地方,拢起一座小土堆。又至周围折摘山间野花,撒在土丘之上。直忙到黄昏将近,这才坐在土丘附近休息。
他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紫红色的阳光遍照整个峡谷,又悄悄西移到了白绫似的飞瀑、布满鲜花的小土丘,景色虽美,却没法缓和他心中的痛苦。荆天明站起身来,对着崇山峻岭河流飞瀑大喊:“混蛋!混蛋!阿月你这个大混蛋!”
他中气十足喊将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得山谷回声,响到:“混——蛋!混——蛋!阿月!—你—混蛋!”回声未停,荆天明又喊,一时之间满山遍谷“混蛋”之音不绝于耳,那声音既像哀号,又似野兽悲鸣。
“阿月,阿月……”荆天明扑在地上,泪流满面哭道,“你不是说绝不会死的吗?你骗我,你骗我。”
“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荆天明狂喊着,“混蛋!混蛋!阿月你这个大混蛋!”山谷回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传回来的是“混蛋!混蛋!荆天明你这个大混蛋!”
这一声唬得荆天明吓了一跳,他站起来手按青霜剑,左顾右盼说道:“谁?出来!”
一个身穿淡红裙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的小姑娘拨开草丛走了出来,如云般的黑发在她耳畔扎拢,一对大眼睛灵灵闪动,笑嘻嘻地说:“嘻嘻嘻,荆天明是个大混蛋。”
“你是谁?”荆天明从没见过这个既顽皮又漂亮的小姑娘,连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骂我?”
那身穿淡红裙装的小姑娘,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弯腰抓起地上一把烂泥啪地就掷向荆天明后脑,凭着荆天明如今身手怎会躲它不过,但就在此时,那小姑娘喊了一声:“臭你个包子!”荆天明一愣之下,烂泥巴已打了自己一头一脸。
荆天明摸摸脸上烂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阿月?”话一出口却又想到那不可能是阿月。阿月已经死了。他想着。他以为自己听见了阿月的声音,但那绝不可能是阿月。
“废话!”那小姑娘骂道,“臭包子干嘛不理我?”
“可是……阿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你没死?……你……你怎么会变成了女的?”此时站在荆天明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全身脏兮兮,满头乱发,整脸黑垢,老爱套着伏念那件宽大棉布袍的瘦小乞丐了。这个自称阿月的,竟是个娇俏可人的十三岁少女。只是她那双黑白分明、朝着自己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依稀便是荆天明记忆中的小乞丐。
少女阿月笑嘻嘻地走到荆天明面前,她说道:“我没死,我本来就是个女的。”
这时荆天明真是感觉到阿月无论说什么都好,只听阿月在他身边娓娓道来,自己小时怎么行乞,怎么捡破衣服穿,怎么不服气只有男子能上学堂,女子为何不能读书识字,自己又怎么扮成了小男生跟大家一块儿念书的。
少女阿月碎碎叨叨说了半晌,荆天明听得浑浑噩噩,在他来说,只要阿月没死,还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阿月突然惊呼一声,指着那小土丘问道:“臭包子,那是什么?”
荆天明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道:“真对不住,我以为你死了,所以就……就……”
阿月看着那位在崇山峻岭之中的一小块地方,上面杂草已被拔得干干净净,新翻出来的泥土带着香气,被拢成一个极为方正的小土丘,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功夫细细堆栈的,四周围还铺满了鲜花,土丘上面插着一块长竹片,刻着“阿月之墓”。
荆天明说道:“你别生气,我现在就把它毁了。”说着站起来便要动手。阿月却轻轻拉住他,摇摇头,望着那小小坟墓半天没有声音,低下头去慢慢哭了起来。
荆天明吓得手足无措,讷讷问道:“阿月?阿月?你哭什么?”
阿月抬起头,吸吸鼻子要说话却停不了哭,只好一面哭一面断续地说道:“我从小就,没,没人照顾,没,没人关心,更没人理会我的死活。我,我总以为这,这辈子,就得这么靠自己一直活,活,活下去了。我好怕,好怕!你知道吗?”荆天明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拼命地点着头,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怕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呢?
“可是呀,我再也不怕了。”阿月仰起脸蛋,擦去眼泪,笑骂道:“臭你个包子!”阿月也站起来,对着荆天明坚强地说道:“臭包子!我们三击掌互相保证,谁都不能比对方早死,好不好?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互相照顾一辈子!”
荆天明胸口一震,他虽然曾经模糊地对阿月提过自己的身世,却从未对阿月说过自己内心的恐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不说,阿月却都明了在心。当下伸出手来,说道:“对!要死一起死。从今而后,谁也不能说我们是孤单一个人了。”
“嗯。”少女阿月红了眼眶,点点头,伸出纤纤素手与荆天明三次击掌为势。如初绽鲜花一般的笑靥在她唇边漾开,她拉起荆天明的手,看看小坟墓,又看看远方的高岭飞瀑,很有力气地说道:“这里这么高,我以前从没上来过。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阿月已经死了,就让她葬在这儿吧。从今天起,我便姓高,叫做高月。这名字就算是你给我的,你说好不好?”
荆天明笑着点点头,霎时间,一道金光穿射过来照耀在他脸上,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山谷上方,一边的太阳正在升起,另一端月亮却尚未消失,原来自己浑然不觉夜色已过,天光此刻正在逐渐明亮。
瀑布在初放的朦胧晨光中飞溅出点点金光,对面的树林逐渐显出鲜绿清新,底下的山谷其实只是在半山腰,并不算深,中间夹着溪水潺潺往下流去。荆天明和高月二人站在山崖边,一边静静望着清晨山谷,忽然听见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正大喊着:“荆天明!荆天明!阿月!阿月!”正是项羽和刘毕的声音。荆天明和高月二人相视一笑,手牵手快步跑去,口中一面大喊:“在这里!在后面山顶!”
四人相见乐得什么似的,原来项羽和刘毕在高月离开之后,谁也睡不着觉,项羽便去找了刘毕出来,双双来到小破庙附近寻找。
刘毕一把抱住荆天明喊道:“你果然回来啦!太好啦!你没事!”项羽又是笑又是骂,老实不客气地用刀鞘捶着荆天明道:“荆天明!你这家伙未免太不够意思,居然一声不吭自个儿跑了,好歹你也找我一起去呀。怎么样?看到阿月居然是个女的,有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呀?哈哈哈哈!”
高月呸地一声说道:“我已经不叫阿月了。我现在可是有名有姓,以后我管你叫项羽,你得叫我高月,懂不懂?”说罢带着大家又走回山顶,得意洋洋地将小坟墓指给项羽和刘毕看。
刘毕怎么看怎么想,总觉得一个人站着自己的坟墓旁边实在透着点鬼气,只是不忍拂她的兴头,便任凭她东拉西扯地乱说。高月一下子说自己怎么好的,一下又夸口自己的坟墓如何漂亮,说到得意忘形之际突然脚下一空,碎石一滑,整个人便尖叫着往身后山谷掉落下去。
荆天明、项羽各自伸手拉空,刘毕则吓得大叫:“我就说在自己坟墓旁边兆头不好吧。”三人惊骇相望,赶忙站过山边朝下张望,齐声急喊:“阿月!阿月!阿月!”
过一会儿,底下终于传来声音,一个女声没好气地说道:“我叫做高月!高月!”上头站着的三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荆天明喊道:“你没事吧?”
高月回喊道:“没事!这里刚好有块烂泥塘!小爷……小姐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荆天明喊道:“你等等!我这就下去接你!”
项羽也跟着喊道:“高月等等!我们一起下去接你!”
刘毕在旁边看着,满脸为难地说:“一起?这,这看来挺危险的。”不过既然荆天明和项羽已经手脚并用,攀着石头开始往下爬去,刘毕只好叹口气,硬起头皮跟着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三人下到小溪旁边,果见好大一池烂泥,高月躺在里面搞得满身泥泞,淡红色的裙装全毁,活脱又恢复成一个小乞丐,三人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荆天明拉起高月,一指旁边的瀑布说道:“来,去洗洗。”
四人来到瀑布旁边,高月正待要洗,项羽却突然指着瀑布说道:“你们看!这瀑布有点古怪,瞧,后面好像有个山洞。”其他三人轮流站到瀑布边仔细看去,果然在那刷泻而下的水流后方,隐约可见一个山洞。
项羽率先领头沿着山壁踩着乱石传入水帘,四人全身淋得湿透,这才轮流进入了山洞之内。外头的通道虽窄,走入三十步后,里头居然颇为宽阔明亮,想是另有洞穴穿出山顶所致。
四人正打算好好勘探一番,却听得外头隐约传来人声,却是盖聂、端木蓉一行人寻声找来。
大伙听了连忙走出,没想到一过水帘,便看见连毛裘、盖兰都来了,正站在小溪旁四处张望他们的下落呢。端木蓉眼尖,立即笑道:“找到啦。从石头里蹦出来啦。”
荆天明冲上前去,唤道:“师父!”盖聂见荆天明安好无恙,只不过开心了片刻,旋即想到淮阴城外秦军重重,如何能保得故人骨血无虞?立刻又满脸忧色,说道:“天明!没事就好!原来你们四个都在一起,太好了太好了。”
荆天明问道:“师父,你们怎么会下到这山谷来?”一旁的盖兰笑着拿出一根发钗,对高月说道:“我在上头山崖边拣到了这个。阿月,兰姑姑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吗?”
高月吐吐舌头,知道定是掉下来时失落的,她自盖兰手中接过发钗歉然说道:“对不起,兰姐姐,这发钗我是喜欢的。只是不知怎么地它不大喜欢我,老爱自己跑走。你放心,这次我会好好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