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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肿得像猪头。
终于还是从衣服上认出是贵妃娘娘。
柏香如不要命似的向外跑,路过素风,素风不着痕迹地一抬脚,于是贵妃娘娘的猪脸就与青砖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了,惨叫声几乎要划破天空。
柏香如的贴身宫女想上来扶,奈何人被按着,其他芭蕉阁的奴才待遇也差不多。此情此景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仗势欺人以及欺人太甚。
带着自己宫里的奴才去别宫里殴打人家主子,还控制着对方的奴才不许拦着,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叶蓁蓁能做出来了。
柏香如刚一跑出去,素月就冲进房间,看到叶蓁蓁拎着把杌凳追了几步,她赶紧上去把叶蓁蓁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下,扶着她劝道,“娘娘您想打发谁支使奴才们便好,何必亲自动手,仔细着孩子。”
叶蓁蓁白着一张脸,额角冒汗。素月话音刚落,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96
叶蓁蓁醒来时;纪无咎正守在她身边,他皱着眉;一张白脸没有半分血色;真成了玉雕的了。
纪无咎是知道叶蓁蓁去芭蕉阁的;他在那里放了密探;第一时间回报了他。纪无咎彼时正在养心殿,他没有出面;只是吩咐密探看好了皇后,别让皇后受委屈。密探告退出来了,心想这世界上还有哪一个敢让皇后娘娘受委屈,从来都是她给别人委屈吃。
果然,在芭蕉阁围观了没一会儿;就看到皇后娘娘把贵妃娘娘打成了猪头。
然而叶蓁蓁还是因此动了胎气;不是累得,而是气得。
醒来时,她看到纪无咎脸色苍白,俊眉深锁,心中又有气,别过脸去不看他。
纪无咎的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她的手,旋即又退出来,仔细帮她掖好被角。做完这些,他赔笑道,“蓁蓁,别生气了。”
叶蓁蓁鼻子一酸,看到他那样子又有些心疼,“你永远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不与我说,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说着,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纪无咎脱了鞋躺在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中。他笑着哄她,“都是该当娘的人了,怎的还是这样急脾气。”
叶蓁蓁埋头不理他。
纪无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与你说,实是怕你担心。你看,今日你听说此事就动了胎气。你怀着身子,不宜过多劳心劳力。”
叶蓁蓁摸了摸肚子,“我的孩子结实着呢。”
纪无咎亲了亲她的脸蛋,笑着纠正,“我们的孩子。”
叶蓁蓁挣开他坐起来,瞪他,“你说,现在怎么办?”
纪无咎却答非所问,“你把衣服披上,小心着凉。”
叶蓁蓁胡乱披上外衣,“说。”
他又罗嗦道,“脚伸进被子里去。”她正赤着脚。
叶蓁蓁有些恼火,干脆伸出两脚蹬他,“说不说,说不说。”
纪无咎握着她的双足在怀里轻轻揉着,笑道,“我给你暖着吧。”
“纪无咎!”
“我说,夫人请息怒。”纪无咎也坐起身,依然把叶蓁蓁的脚抱在怀里,不许她收回去。两只脚小巧又柔软,踩在他的心口上,把心脏也踩出一片柔软。
其实纪无咎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目前还没想到万全之策,但叶蓁蓁的性格他了解,倘若不跟她说清楚,她怕是觉都睡不好。
“柏香如zì己不会蛊术。如果会,她不会放过你,所以她的桃花蛊实际上是别人给的。找到蛊的主人,此蛊可解。”
“那么这蛊的主人可找到了?”
“我已经查明,她当初流放辽东之时,认识过一个会蛊术的苗人。此苗人名叫腾益,是蛊苗的头领。曾经因失手杀人被判流放辽东,结识了柏香如。腾益最善蛊术,那桃花蛊,就是他送给柏香如的。”
叶蓁蓁急忙问道,“这腾益现在在哪里?能找到吗?”
纪无咎笑得有些无奈,“找是找到了。”
“然后呢?请来了没?”
他摇摇头,“他不肯救我。”
“为什么?!”
这才是真正让纪无咎头疼之处。解桃花蛊这种事情,解一个就得死一个,腾益一看到外族人进了苗寨,来找他们解桃花蛊,他就不肯答应。赵致诚没办法,搬出皇帝来压他,不敢说中蛊的是皇帝本人,只说这是圣旨,正常来讲,这是比较靠谱的办法。然而腾益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人。
这小老头当年出山办事,被两个汉族的小年轻欺负,老头下了狠手,杀了俩人。地方官看在他年纪大了,又是正当防卫,且杀的那俩人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对社会没啥贡献只有祸害,于是轻判了些,只判腾益流放。按照大齐律,南人往北流,北人往南流,辽东是南方人流放的热门地区,腾益和后来的柏建成一家都是去的那里。
地方官觉得流放是轻判,但是腾益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吧,有人欺负上门他杀个把人那是再正常不过,官府不该管他的闲事,更不该把他扔去辽东。
于是就这么嫉恨上了官府。
官府最大的头子是谁?
皇帝!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皇帝一块仇视了。
这会儿听说皇帝下旨让他救人,腾益脖子一梗,爷爷我偏不救!
皇帝亲自下旨又让人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他,说明这个人对皇帝很重要,越是重要他越不救,看到皇帝着急,他就有一种报仇的快感。
赵致诚一边发密信给纪无咎报告情况,一边天天求腾益。他也看出来了,这老头性子犟,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未必能听话。而且他来是来请大夫的,不能太过于逼迫腾益。因此对付重刑犯的那些手段他不敢用,只好在腾益面前装孙子。
可惜腾益油盐不浸,无论如何不答应治人。
叶蓁蓁觉得这位腾益有点异于常人。她也觉得当初只判腾益流放是照顾老弱病残,虽然你苗寨有苗寨的规矩,可是到了汉人聚居区犯法,自然该按照汉人的法律来处理。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苗人待的那些地方现在也都是大齐的领土,只不过朝廷对待这些人的政策是土人自治,不管他们。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而且这话对腾益说肯定无效。老头在苗寨待了几十年,又是人人尊敬的蛊王,必然对zì己的行事方式固执且深信不疑,这种人是不听劝的。
说白了,你不能跟他讲道理。两个人的道理压根也不是一个系统的。
如果赵致诚知道叶蓁蓁的想法,一定会在遥远的苗寨迎风流泪向叶蓁蓁竖起大拇指赞一个。
叶蓁蓁终于体会到纪无咎的无奈了,救命稻草就在眼前,可惜却抓不住。
她皱眉问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纪无咎摇摇头,“暂时没有。”
叶蓁蓁眨眨眼睛,“能不能直接把柏香如杀了?”
他解释道,“这种蛊虫其实不单我身体里有,她身体里也有,两只虫子本就是一对,可以互相感知,否则也不会有惑人心志的效果。她若是死了,她体内的小虫也会死掉,我体内的蛊虫感知到,同样会发作蛊毒。”
叶蓁蓁想了一会儿,又想了个馊主意,“是不是她和别的男人那什么了,她就算背叛了?”
“没有这么简单,背叛的前提是相爱,也就是我们两个先要……我一看到她就恶心,倘若真的与她做什么,只怕死得更快。”纪无咎说这话不是没根据,体内的小虫子总是扰乱他的心志,这时候他就会想一想柏香如那张脸,于是就会十分厌恶,于是就清醒了,于是他就开始吐血了……
由此纪无咎得出结论,所谓相爱,不只是交合,还必须心甘情愿地交合。
……打死他都做不到!
叶蓁蓁双手捂着脸,说道,“也就是说,wǒ们只能等腾益点头了?”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纪无咎倒是淡定得很,“走一步看一步。”
“不行,我受不了,你都这样了!”
纪无咎按住她,劝道,“天无绝人之路,没那么快死。”
“闭嘴!”
他笑着去搂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旋即又皱眉,“你这样的脾气,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叶蓁蓁扭脸。
“其实我比你还急,”纪无咎把她的脸扳过来,一手指着zì己□,“这里,快急死了。”
叶蓁蓁气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那你倒是快点好呀!”
纪无咎下巴垫在她肩上,嘴唇轻擦着她的耳垂,“蓁蓁也等不及了么?”
“是呀。”叶蓁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纪无咎埋在她颈间闷笑道,“那等我好了,一并讨还。”
叶蓁蓁有些发愁。纪无咎老说她没心没肺,这会儿没心没肺的成他了。
***
既然纪无咎现在的方针是等,叶蓁蓁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把心吊起来跟他一起等。孕妇本来情绪就多变,她这神经一绷起来,心情就不好了,于是只好出门打人泄愤。
就这样,柏香如成了叶蓁蓁的出气筒。一天一顿,打卡上班一样,叶蓁蓁就算是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柏香如这一顿打。
于是,皇后娘娘的日常生活可以用七个字来形容:吃饭睡觉打贵妃。
叶蓁蓁是上战场杀过人的,她处理六宫诸事时经常会留点情面,不愿闹出人命什么的,但这不代表她发威时会手软。
柏香如叫苦不迭。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手里一把好牌,怎么到头来反而被叶蓁蓁欺负了去。她被打成这样,都没脸见人了!
纪无咎很体贴,明着发了禁足令,不让她出门见人,也不让别人去看她,只允许叶蓁蓁去芭蕉阁对她进行“训示”。
这样柏香如就不存在“丢脸”的问题了。
叶蓁蓁揍柏香如揍得十分放心,一点顾忌也没有。这女人敢对纪无咎做那种事情,若不是为纪无咎的安全着想,叶蓁蓁早就亲自操刀把她砍了。叶蓁蓁知道,柏香如阴谋若是不成,她活该被打,倘若万一被她兴起什么风浪,那么就算今天叶蓁蓁不打柏香如,到那一天柏香如也不会放过叶蓁蓁。所以,不如先打一顿过过瘾再说。
自然,打完之后还是要好吃好喝好大夫好药地伺候着,柏香如死了不打紧,她身体里的小虫子千万不能死。
柏香如这时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生不如死。
于是她就自杀了,当然,没死成。
叶蓁蓁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不信。柏香如做梦都想和纪无咎双宿双飞,她一直咬牙憋着一口气在等纪无咎找上门来,然后她就可以当皇后灭叶蓁蓁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她怎么会舍得自杀呢。
于是叶蓁蓁亲自去芭蕉阁看了看。说来也是这柏香如命大,她因为被叶蓁蓁一天一顿地揍,太医去芭蕉阁的频率也挺高,平均一天总有两三次。柏香如服毒的时候太医正好在场,刚吃完毒药,就被发现,及时救回来一命。
叶蓁蓁心想,要么是柏香如故意吃毒药吓唬纪无咎和她,要么就是有人想置柏香如于死地。
等看到柏香如,叶蓁蓁否认了前一个猜测。因为柏香如虽然没死,嗓子却毒哑了。如果只是为了吓唬人,用不着拣这么厉害的毒药,稍有不慎,命就赔进去了。
叶蓁蓁看着床上的柏香如。她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