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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之际,马蹄传过来,盼望的人回来啦。
“司令……”
“坐下,我慢慢地对你说。”洪光宗说。
巡防军司令同参谋长谈了一整夜。居住在亮子里镇的人们,习惯听公鸡报晓,司令部不用,鸡鸣声还是传进来。
喔——喔喔!
“郝秘书自己的意见呢?”孙兴文问。
“他坚持去。”洪光宗说,“我尊重他的意愿,不去,理由也能编出来,只是他自己要去。”
“那就去吧。”孙兴文说。
放排的事洪光宗仍然关注,问:“朱营长没问题吧?”
“我安排好了,马面砬子到老虎涡子数十里,去掉山崖,大部分路程我军都可沿河岸近距离护送。”
老虎涡子是江河分界线,到了那里基本安全了。洪光宗原来这样认为,也是这样部署的。
“桥口勇马前些日子盯死这批红松,最近却无声无息,这不正常,说不定要有更大的阴谋。”孙兴文说,“说放弃就放弃不是他的性格。”
洪光宗同意参谋长的看法,说:“这事交给黄笑天,我们去省里说不上几天能回来。”他的话说得婉转,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忧心发生变故,孙兴文自然听出来。
“日本人和杜督军关系是否传言的那样呢?”孙兴文说,又归结昨夜他们俩谈的话题上。
“难说。”洪光宗道,军阀投靠洋人势力不是什么新鲜事。
《出卖》第十九章(59)
巡防军司令出行声势很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排列到火车站,最后一个警卫排登上火车,护送司令一行去省城。
杜督军派辆最高档的交通工具——小轿车和一辆卡车来火车站接,洪光宗感觉出汽车和玻璃马车不一样。
汽车驶进督军府大院,随来的警卫人员被当值的军官带进一家屋子休息,洪光宗和孙兴文、郝秘书在一军官领引下进了里院,在一座小红楼前,督军府的军官说:
“洪司令,督军让您先进去见他。”
洪光宗转脸看孙参谋长和郝秘书,军官又说:“屈尊二位稍等一下。”
“你们等吧。”洪光宗瞥郝秘书一眼,他绝没想到这是最后一瞥自己的秘书。
杜督军着便装,铮亮的光头,白色的绸衫前金黄的怀表链子特抢眼,看上去像乡下的绅士。
“洪司令,”杜督军拧下鼻子,看来是他的习惯了,说,“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洪光宗心里咚咚打鼓。
“你带来的是两个革命党,我已经叫人把他们抓起来啦。”杜督军说。
啊!洪光宗大吃一惊,闪神儿。
“革命党埋伏在你的身边,你才觉景儿(醒腔)吧?”杜督军含着责备的口气,“危险啊!”
“督军……”
“你想说他们不是?”杜督军面孔飘霜道,“我有绝对可靠的情报,证明他们是革命党。”
洪光宗缓过神来,说郝秘书是革命党勉强,说孙兴文是什么革命党,一定搞错啦。他说:“孙兴文一直追随徐将军,他怎么可能是革命党。”
杜督军一种狡黠地笑。
“孙兴文不是革命党。”
“唔,这件事先放放再说,你先住下,我们研究巡防军布防问题。”杜督军打糊涂语道。
洪光宗意识到一天两天回不去了,给杜督军留下。他揣测三天两天,其实他不知道杜督军正为日本人做一件事,借口把洪光宗留在督军府五天,日本人有了这五天将完成一项重大行动计划。
【83】
胡子行动前放了红萝卜,与水香灯笼子求情无关,人情还是要下了,他说:“我好说歹说,大当家的才网开一面。”
“让我走啦。”
“是。”
红萝卜不明真相,自然感激灯笼子,道:“多亏你啦。”
“走吧,我骑马送你一程。”灯笼子说。
“又得劳驾你。”红萝卜没拒绝,胡子的老巢在荒郊野岭,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深草没棵的没人指路难以走出去,如果倒霉再遇上胡子,岂不是刚出狼窝又落虎口。
水香灯笼子骑马驮着红萝卜已经飞过两道土岗,远远听见火车的轰鸣声,他说: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亮子里镇,我只能送你到此。”
红萝卜下马,灯笼子也随之下马,他拉住红萝卜的手说:“这一分别不知哪年能见面。”
“俩山不容易碰头,俩人见面还不容易嘛。”红萝卜说,想抽回手,给对方紧紧地攥着。
灯笼子的目光向路边深深的草丛张望,显露出一种极强烈的愿望,红萝卜清楚他要干什么,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太反感,如果对方坚持下去,他会妥协。
正午的周遭很静,蝈蝈不停地叫。
“留个念想。”灯笼子说。
念想的理由不充分,七八天里,天天都做着他说念想的事,准备分手之前做一把。
一只褐色的,当地孩子称为铁蝈蝈的蝈蝈倏然飞起,两个闯入领地者搅乱了它的生活,幽怨地飞走。
红萝卜直到听不见马蹄声才回过头来,胡子灯笼子已被飘动的云气淹没,他长长吐口气,真正的逃出来摆脱了胡子,下身湿乎乎的,他恶心起来,眼前有一条河沟子,水不深却很清亮,他跳进水里洗涤七八天的屈辱。
河边有块沙滩,风将它踅成鱼鳞状,他趴到巨大的鱼背上,鱼背很温暖。他开始静心地想往下干什么,首先想到一个承诺:放河灯。
《出卖》第十九章(60)
今天七月十二啦,离放河灯还有三天。找到戏班子,然后带上糠皮子去大姑娘砬子,常喜天率木排也到了那里。
“不,马上走,越快到达越好。”红萝卜想到胡子绑架了常喜天的儿子,有必要及早告诉他这个消息,早有个对策。
此刻,常喜天亲掌头棹在河上漂流。
“前边是老虎涡子。”二柜何万夫说,他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老虎涡子对放排的人来说鬼门关,河深水流急,两岸是悬崖峭壁,水中有暗礁,这里经常出事,年年都出事。
常喜天脸变得严肃异常,木把总管对不知吞噬多少木把生命的危险水域打怵。老天也骤然翻了脸,不友好地刮起了风,木排险上加险。流放中的木排停不下来,只好硬着头皮朝前闯。
“总管,我祭神。”薛神汉提出祭野神野神:萨满的野神祭,动物有鹰、雕、蟒、熊、虎、野猪等。,请它们别侵扰木排,让他们顺利过去老虎涡子。
“请吧!”常喜天同意祈求神灵保佑。
叮咚!薛神汉在颠簸的木排上摆起神案,简化了杀猪、煮肉大礼,打起驴皮鼓,高声唱道:
七星北斗立在高空,
七星闪光请我临降。
像柳叶那么多的众姓里,
有我们尼玛察哈拉……
河水咆哮起来,木排时时被卷到浪尖上。常喜天奋力掌舵,木排躲过第一道悬崖。
薛神汉的唱声更高,请鹰神光临:
我是受天之托,
带着阳光的神主,
展开神翅蔽日月,
乘着神风呼啸而来,
山谷村寨都在抖动。
我旋了个九云圈,
又长鸣了九声,
神鬼皆惊遁。
众神退后,
神武的披金光的神鹰,
我来啦——
薛神汉唱到这里一挺身子做一种鹰的盘旋状,刚一开口唱:你能在陡崖峭壁上飞旋……只听到咣当一声巨响,神案被掀飞,如一片落叶掉在汹涌的河水中。
最危险的事还是发生了,第一个木排撞到悬崖上,紧接着第二个木排、第三个木排……一个个木排叠上来,像罗汉,转眼摞叠成一座小山高,堵住河道。
“起垛啦!”常喜天惶恐道。
起垛,排除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开更(挑垛)。通常有专门吃挑垛饭的人,他们等在悬崖旁,就等着木排起垛时,来干这玩命的活儿。今天风大,挑垛更危险,所以没人来。
常喜天望着空空的悬崖顶,只有那个供着龙王和谢老鸹的神庙孤零在树木间,目光回落到身后的众江驴子身上,把装有一百块大洋的布袋放到大家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其实也什么都说了。谁去挑垛,这一百块大洋就归他的啦。
江驴子们个个表情复杂,一百块大洋是多年放排才能挣来的,可是挑垛需要技巧,更需要勇敢,弄不好丢了命还要大洋做什么啊!他们掂量一百块大洋换一条命划不划算。
一袋烟工夫过去,没人走向钱袋。
风一阵比一阵大,河水咆哮着,拖延一分钟,挑垛的危险增加数倍。
“总管,我去。”何万夫上前说。
众目一齐射到二柜身上,他去挑垛可不是为一百块大洋,显然为了木排,挑不开垛,意味着此次放排失败。
常喜天两眉间也在起垛,聚集着焦躁与不安,二柜去挑垛命悬一线,随时都有丢命的可能。
“常大哥,”何万夫改了称呼道,“咱们不能半途而废啊!”
木把总管咬咬牙,大声喊:“拿酒来!”他用酒为二柜壮行。
“大哥,众兄弟们!”二柜何万夫端着酒碗,眼里泪水滚动,挑垛生死难料,也许这就是诀别酒啦。“万夫如回不来,来年谁经过大姑娘砬子,给我点一盏河灯!”
可以说二柜何万夫用生命去排险——挑垛,最后成功了,就在木排顺开时,突然一个巨浪袭来,何万夫落水,顷刻卷入漩涡。
《出卖》第十九章(61)
“万夫!我的好兄弟!”常喜天放声大哭。
【84】
“督军……”洪光宗刚一开口,便给杜督军打断道,“人不能放,郝秘书是革命党,死罪。”
洪光宗看救郝秘书无望,竭尽全力解救孙兴文,说:“参谋长我了解……”
杜督军本也不想杀孙兴文,只不过是帮助日本人冤枉软禁他几天,在洪光宗离开省城时,放他走。不过,这几天不能放人。
“督军,我愿为孙兴文担保。”洪光宗上来江湖义气劲儿道。
“你肯定他不是革命党?”
“肯定。”
“既然你冒死保他,我命人审查,没问题尽快放人。”杜督军说,给了洪光宗面子。
“谢督军。”洪光宗感激道。
杜督军假惺惺问起白狼山的情况。
“放心督军,咱家的东西不能叫狗叼去。”洪光宗指不能让外国人得到金子、木材。
“好,很好。”杜督军嘴里这样说,心里并不舒服。一个肮脏的勾当在他和日本人之间进行着。
“督军,我们得到这批木材,给你一万块大洋。”桥口勇马谈交易条件。
一万块大洋,杜督军真心喜欢,但是身为一省之长,公开将木材卖给日本人很不妥。
“您装作不知此事,具体由我来操作。”桥口勇马说。
于是就有了命洪光宗带孙兴文和郝秘书来省里的调虎离山计,纠缠住洪光宗,意义让他无暇顾及什么放排,左膀右臂被抓被扣,搅乱方寸。日本人的确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孙兴文离开木排,朱营长马营长在日本人眼里都不算什么,好对付。
桥口勇马秘密到达大姑娘砬子,藏在满铁江桥水泥碉堡里,这里居高临下即可望到江面过往的舟船,又可看见大姑娘砬子山间的十几户人家。在早,这里属荒河野渡没人居住,自从木把在这里放河灯,逐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