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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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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小田躲在地窨子的里间,先前一个胡子来报告,说的都是黑话,囫囵半片他没听太懂。 
  “大爷,有一个草儿(女人),从园子(城)来……”胡子说。 
  “踹来的?”占江东问。 
  “骑滑皮子(骡子)。”胡子说,“她要见大爷。” 
  占江东沉吟片刻,说:“带她进来。” 
  胡子出去带人,小田问:“怎么回事?” 
  占江东说怎么回事。 
  “我回避。”小田走向里间。 
  “你躲什么呀,我估摸是蓝磨坊派来的人。”占江东说。 
  “你先接触,完了再说。”小田躲入里间,两个屋子中间用柳蒿帘子隔开,外间点着洋油(煤油)灯,里边向外能看清外边的一切,外边却看不见里屋的东西。 
  胡子把枝儿带到占江东面前。 
  “尖果!”占江东惊叹道。 
  枝儿按照胡子的礼节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占江东对她的施礼很满意。 
  “拐(坐)吧!”胡子大柜道。 
  “谢大当家的。”枝儿坐在地上唯一的一只矬凳上。 
  透过柳蒿帘子的缝隙小田打量来人,那么的眼熟,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一时想不起来。 
  “你顶着冒烟雪来找我什么事啊?”占江东问。 
  “我的一位朋友被你们请了财神(绑票),”枝儿说。 
  “谁呀?” 
  “亚力山大。” 
  “亚力山大是你朋友?”占江东将信将疑,问。 
  “是。” 
  “你是来说项(谈赎人条件)的?” 
  “你们要多少缆头子(钱)?海亮子(珠宝)也成。”她说。 
  占江东说不要现水子(钱),水海(钱多)也不成,他还说你赎不起。 
  “总得有个数目吧?”枝儿说。 
  “钱不行。”占江东说。 
  “那你们是什么条件?” 
  “说你也办不了。”占江东见来的不是俄国人,日本人授意讲的条件她肯定答复不了。讥讽道,“我怕说出来吓着你。” 
  “不妨说说。”枝儿气势上不弱道。 
  “俄国人全撤出三江县。”占江东说。 
  枝儿瞠目结舌,这是赎人的条件吗? 
  “我说你办不了。”占江东说,“还是叫俄国人来说票吧。” 
  小田猛然想起来了,她是徐将军的义女。怪了,她怎么来救亚力山大?俄国人派她来谈条件? 
  “你们不诚心。”枝儿说。 
  占江东现出极不耐烦,说:“我没工夫和你逗闷子(说笑)。” 
  “告辞了,大当家的。”枝儿站起身。 
  “留步!”小田走出来。 
  枝儿暗吃一惊,黑龙会的小田,她认出他来。此人怎么在这儿?难道……难道,她瞬间明白了这场绑票是怎么回事了。 
  “你走不了了。”小田露出枪口,对着枝儿。 
  几个在场的胡子不明真相,条件反射地拔出枪。一齐对准枝儿,难以逃脱了。 
  “绑了她。”小田说。 
  胡子拥上来,七手八脚捆绑了枝儿,占江东发令带到一个地窨子看押起来。 
  “送上门来。”小田得意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占江东问。 
  小田收起枪,挨胡子大柜睡了几天,他没露过这把枪,关键时刻它魔术般地变出来。 
  “她是俄国间谍。”小田说。 
  “间谍?不是开玩笑吧?”占江东不信。一个中国女人,面目上看姑娘也说不一定,怎么会是间谍呢?   
  《出卖》第十九章(26)   
  “过几天你就知道啦。”小田没多说。 
  关押枝儿的地窨子离亚力山大不远,他听见牛皮欤B踩雪的咯吱声,这已是雪后的早晨,昨夜匪巢发生的事他一无所闻。 
  “攮搡(吃)吧!”胡子将饭菜墩到亚力山大的面前,谩骂道,“你还有功啦,好酒好菜的伺候。” 
  几天来亚力山大习惯了胡子的辱骂,他问:“有牙粉吗?” 
  “牙粉没有,马粪有。”胡子攮斥道。 
  亚力山大想刷牙,匪巢里哪有牙粉,胡子不刷牙。 
  “快楦(吃)!”胡子催促道。 
  亚力山大细嚼慢咽的良好进食习惯不得不改变,每顿饭吃进白眼和谩骂,东北方言中,用骂人话说吃可有许多词汇,例如:塞(读séi)、攮、楦、欻(猪吃食)……好在亚力山大听不懂这些,全当是吃的意思。消化粗糙食品时,他思索占江东的这次绑架。 
  打自己一枪,土匪黑话是出卖朋友,亚力山大断定占江东打自己一枪是肯定的了。即使打自己一枪,也不至于绑架啊!推理下去,占江东向什么人出卖了蓝磨坊? 
  假若日本人主谋了这次绑架,自己在劫难逃了。谁能救自己?波波夫会竭力营救,他派人回国报告,或者去找巡防军,他毕竟是一个商人的头脑,所采用的不外乎商业的手段,用钱开路。可是,此次钱恐怕不行,日本人奔俄国情报站来的,要摧毁的是设在三江的俄情报机构而不是钱。 
  “难道说自己苦心经营的远东铁路情报站到此寿终正寝?王牌雨蝶也就此折断翅膀?”亚力山大有几分绝望,如果说有一丝希望的话是在雨蝶身上,她也许能救出自己。 
  打造这只蝴蝶,亚力山大费尽心血,成功派进将军府,她工作很出色,成为徐将军的义女,长期在军巡防首领身边潜伏下来。参谋长孙兴文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她正努力通过婚姻方式把这个人掌握到手,一切在进行中,日本人来毒恶的一手,利用土匪绑票……亚力山大在森严的匪巢里,心像落日一样沉坠下去,宏伟的支线铁路修建计划就此夭折吗? 
  “白狼山啊!”蓝磨坊主心底里发出呼唤,几回回梦中铁路修进山去,一车车木材运回俄罗斯…… 
  【63】 
  巡防军司令搂着粉团似的二姨太睡,梦见了火车,一次惬意的旅行。 
  冻僵的冬天的太阳光爬上结满厚厚霜花的窗玻璃上,孙兴文见布窗帘还未撩起来,他很着急,昨夜未眠,郝秘书跟踪枝儿的结果,需要尽快报告给司令。 
  月之香在二进院子里,做一种健身香功,动作春天柳条一样柔软,院子内的积雪清运走,房盖上厚厚一层白雪,她大红的衣服在白色的景衬下,如一团火跳跃。 
  戒备森严的司令部又是火,又是蝴蝶……孙兴文感慨司令隐患重重,是到了清除这些隐患的时候,他打算说服司令。 
  “有一重要事情向司令报告。”孙兴文表情异常严肃道。 
  洪光宗身子很倦,像是骑马走了几天几夜,他努力坐挺拔坐昂扬,参谋长虽然不是外人,处理军务要讲一点儿威严。 
  “证明了,一切都证明了。” 
  洪光宗给针扎了一下,猛然精神了。 
  “枝儿是。” 
  只三个字,洪光宗惊愕,许久缓过神来,嘟哝一句:“俄国间谍。” 
  孙兴文讲了枝儿昨夜出司令部的情况。 
  “去西大荒。”洪光宗想到她为营救亚力山大去寻找占江东,胡子绺子可能在野狼沟趴风(躲藏),他当过胡子,自然知道胡子习性,冰天雪地躲在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也最安全。“她回来,就逮起来。” 
  “恐怕她回不来了。”孙兴文说。 
  “二上(从中)逃跑啦?” 
  “即使她想回来也回不来。” 
  “占江东扣住她?道上没这规矩啊!”洪光宗按套路出牌,绺子绑票不准扣留前来说项的人。 
  “不是占江东,是日本人。”孙兴文说。   
  《出卖》第十九章(27)   
  也是司令的意思,每天铡完草,他做着只他和洪光宗知道的事,秘密调查绑架亚力山大的真相。 
  “兴文,你是说日本人主谋这次绑架?” 
  “桥口勇马一手策划的。”孙兴文查清了事实,掌握了小田在占江东绺子里,代桥口勇马坐镇指挥。 
  “这么说,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她。”洪光宗说,“我们还有事需要同她对质。” 
  洪光宗说甄审的事情是指徐将军被暗杀,之前,孙兴文怀疑过是俄国间谍暗杀了将军,这个人真面目暴露,该弄清真相了。 
  “落到日本人的手上,不太容易弄回来她。” 
  “容易。”洪光宗说的那样轻松。 
  “容易?”孙兴文揣测手握重兵的巡防军司令,有动用军队的可能,区区百八十个胡子不堪一击。 
  “换票!”洪光宗语出惊人道。 
  天哪,堂堂巡防军司令,竟采用土匪的手段,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做这种事洪光宗得心应手。 
  “我先捆了月之香。”洪光宗的逻辑是你日本人扣押枝儿,我扣押你们的月之香,人换人,还怕你不交易?“今天就动手。” 
  孙兴文没反对,再不对月之香采取措施,她可能寻找机会逃走。枝儿的现形,司令部大院定然震惊,再把月之香抓起来,一起震惊吧。 
  “文抓好,还是武抓好?”洪光宗征求参谋长意见。 
  “司令,当然文抓好。”孙兴文看出司令主张文抓,而且要见她一面,说些特别告别的话后再抓她。 
  月之香被洪光宗叫来,她想到他急不可待,有三四天没进黑貂厅的内室,那铺小土炕记录着离奇的男欢女爱,无法分清植物需要蝴蝶,蝴蝶需要植物,还是植物和蝴蝶相互需要。 
  进司令部大院几个月,植物和蝴蝶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谁都愿意回忆它。司令和间谍另一面,是两人的小心翼翼处事,彼此行走在薄薄的冰面上,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们坐一会儿。”洪光宗叫住她。 
  月之香缩回迈入内室的腿,重新回到他的面前坐下。她说:“司令,今天……” 
  “哦,坐一会儿,说说话。”洪光宗说。 
  月之香没去猜疑什么,以为司令有说话的心情,就陪他说说话。 
  “我小时候很淘,淘是啥意思你懂吗?” 
  “顽皮吧。”她说。 
  “对,坏不坏,七岁开外。” 
  月之香不懂,七岁孩子坏是什么意思。 
  “七八岁讨狗嫌。”洪光宗解释,七八岁孩子淘气,招猫逗狗,连狗都嫌,引申更讨人嫌。他说他七八岁,淘出花来,也坏出花来,邻居新婚夫妇白天在屋做那事,他敲铜盆子搅局。 
  “够顽皮的。”她说。 
  “冥顽不(灵)。” 
  “司令,总是说成语的前三个字,冥顽不,有意思。” 
  “这叫事不过三嘛!”洪光宗诙谐地狡辩道。 
  这还是抓人之前的气氛吗?月之香丝毫没察觉危险的到来,放松地和司令说笑着。 
  “报告,有人在白狼厅等候求见司令。”警卫长黄笑天进来,这是动手的信号,借口把洪光宗叫走,他不愿看到逮月之香的场面。 
  “你坐你的,我马上回来。”洪光宗走出去。 
  很快,月之香被带进一间没有窗子的房间。 
  黄笑天好生奇怪,她从束手就擒没吭一声。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迈进司令部大院的门槛,她想到哪一天暴露了,就走不出去了。回头想想今早洪光宗叫自己过来,以为他想了……洪光宗莫名其妙地说他小时候的劣迹,说自己坏。 
  “屋子凉不凉?”洪光宗问。 
  “有火墙。”黄笑天说,“已叫人烧啦。” 
  “多烧点儿,她不抗冻。”洪光宗吩咐道,“伙食也调硬一点儿。” 
  “是。” 
  “呜,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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