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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这是笑话,我可真要做徐将军的女婿。”洪光宗说,让人听来是梦话,说口吐狂言也成。徐将军的女儿是随便什么人能娶的吗?
“大哥,这种玩笑开不得啊。徐将军是什么人,官府红人,手握重兵,和省督军关系莫逆。”
“我管他抹泥还是和泥!”洪光宗毅然决然道,“徐将军的女婿我是当定了。”
“大哥,我问你三遍,你真想当徐将军的女婿?”黄笑天看他是不是在做梦,或是脑子出了毛病。
“想当。”
“大哥你真想当徐将军的女婿?”
“要当。”
“大哥你真想当徐将军的女婿?”
“必当!”洪光宗声音渐高,树林间有了回声。
黄笑天愣然地望着洪光宗,真的不明白,他咋生出这样怪想法。纵然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的年代,但是也有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胡子头要娶将军的女儿就属于不可能发生的事。
“怪吗?我怎么没觉得。”
“徐将军的女儿是随便嫁的吗?”
“皇帝的女儿不也得嫁吗?”
“大哥……”黄笑天吞吞吐吐道。
“别嘴含膫子似的支支吾吾,你说我异想天开是不是?”
黄笑天点头。
“不异想天咋开?”洪光宗说。他的逻辑是要想天开,就得异想。
做徐将军的女婿不太容易啊!当笑话说说可以,动起真章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了,黄笑天心想。
“二弟呀,做事你连想都不敢想,能干大事?”
“可是大哥,你当徐将军的乘龙快婿,说出大天(最大程度)来,我也不信。”
“是啊,你说我也不信。”
黄笑天迷惑道:“那你还有这想法?”
“有啊,正常肯定娶不来,我使计。”洪光宗说。
“什么计?”
“想知道?”
《出卖》第三章(2)
“想知道。”
“你先给我说说徐将军几个女儿?”洪光宗问。
“两个,一个叫环儿,一个叫枝儿。”黄笑天如实道来。
“哪一个长得哏气(俊俏)?”
“二闺女枝儿。”
“那就娶枝儿吧。”洪光宗说得十分轻松,口气像是他愿意娶谁就娶谁,话韵(音)儿极自负。
“娶枝儿……说娶就娶呀?”黄笑天大惑道。
“怎么?”洪光宗说,“方才是你说枝儿好看。”
“大哥……”黄笑天极力劝阻他。
远处两匹马在吃草,洪光宗收回目光道:“明媒正娶,轮大襟儿(依次轮流)也轮不上我。你不是问什么计吗,这样……”他做了一个对方明白的手势。
“请观音(绑票)?”
“把枝儿绑来。”
“大哥,万万不能这么干呀!”
“差啥?”
“绑徐将军的女儿,太危险。”
“不狠不吃粉!绑来他的女儿,徐将军还有啥话说。”洪光宗说,他计划把将军的女儿绑?span class=yqlink》仙剑菀怀鲇⑿劬让赖南贰?/p》
黄笑天划呛(醒腔),这事儿大当家的早思熟想透,即要干啦。二柜放弃劝阻,反过来帮助他实施这一冒险刺激的计划。
树阴下,他们缜密了计划,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阴谋故事的梗概是这样:黄笑天带人下山去绑人,将票弄进白狼山,洪光宗独闯羁押地救出徐小姐,带到一个山洞,外边有人追杀,他为保护小姐负伤,最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送她回将军府。
“山洞里……最好是生米做成熟饭。”黄笑天说。
“看情况啦。”洪光宗何尝不想如此,说见机行事也比较客观,未曾谋面的徐小姐性格是刚烈是温顺尚不知晓。他说,“二弟,我们去看看那个洞。”
两匹马钻进密林,过了一会儿,见到鹅头峰旁边的那个山洞出现,洪光宗在马背上说:“到时候,我把她带到这里。”
黄笑天说得更具体一些:“洞里潮不潮,用不用铺些草?”
“只和她在里边呆一夜,问题不大。二弟,这出戏演成演砸,全靠你啦。”
“放心吧,大哥,我会安排好的。”
“你哪天下山请观音?”
“后天吧。”黄笑天说,“我拔几个字码(挑选几个人)。”
亮子里镇商业街,买卖店铺分立两侧,店幌儿招招店幌儿招招:传统的幌子极富民族特色,装饰具浓厚民间色彩,花纹有雷纹、钱纹、龙纹、水纹等;图案有动物龟、蝙蝠、鹤、鹿、熊、蝴蝶等;植物有石榴、桃、竹、松、梅、兰、葫芦、罂粟等;文字主要有:双喜字、福字、寿字等……黄笑天带三个胡子装扮买卖人,牵着马混迹在人流之中,走进大车店。
掌柜的笑脸相迎道:“欢迎几位老板光临敝店。”
“我们四人住一个包间。”黄笑天说。
掌柜的舌巧如簧道:“正好有一个高间给您们留着……几位吃包伙,还是?”
“我们到街上吃馆子,噢,把我们的马好好喂着。”黄笑天说。
“好嘞。”掌柜的应着,说,“请!”黄笑天等人跟着他去了房间,掌柜的说,“晚上本店有二人转。”
大车店的夜晚,房间没点灯,视物影影绰绰。四人躺在火炕上,暗红
的火亮一闪一闪,有人抽烟,窗外不时有唱二人转的声音传进来:
王二姐坐绣楼眼泪汪汪啊,
忽想起我的二哥张相公……
“操他六舅的,唱得恁闹心!”胡子骂道。
深山老峪里呆着,听见雌性动物的声音是鸟啁啾,或是林蛙的鼓噪,浪声浪气的女人砸开欲望之堤……黄笑天说:“弟兄们,此事办成了,大当家的破戒赏你去逛把窑子。”
“亮子里镇最好的窑子是心乐堂,听说是大鼻子(俄国人)入股开的,洋荤呢!”一个胡子说,他曾望过一眼堂子,记住一件东西,说,“房顶上挂一块木头片子。”
《出卖》第三章(3)
“那是木浴巾,俄国窑子的幌子。”黄笑天说,“心乐堂挂羊头卖狗肉,招揽顾客而已,只老鸨子一个人是大鼻子,连大茶壶(伙友、老鸨子相好的)都是中国人。”
“不对吧,笑果儿(妓女)……”
“你们别说什么窑子不窑子啦。”黄笑天制止道,“麻溜睡觉,明天还要到街上请观音呢。”
“不知道她明个儿(明天)能不能上街。”一个胡子说。
《出卖》第四章(1)
【4】
环儿和下人小凤走到将军府大门前,见枝儿在下马石上下了马,缰绳甩给一个士兵,拎着马鞭子向院里走,同环儿相遇。
“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到街上买丝线。”环儿说,她很少出门,今天鬼使神差地上街去。本来买丝线这样的事,差下人去买就成。
“我陪你去吧。”枝儿说。
“一大早你就跑出去遛马,娘等着你吃早饭呢。”环儿说。
“那好,我和娘吃饭。”枝儿不放心地说,“姐,路上小心啊!”
“小凤咱们走,枝儿总是婆婆妈妈的。”环儿叫上小凤,她俩一起走了。
环儿望着针线铺的幌子发笑,小凤问:“小姐,有啥好笑的?”
“幌子真逗!”环儿说。她不经常上街,店幌见得少自然少见多怪。针线铺的幌子是木制的,外缘波浪半圆形的横木,五根木质针模型。她笑那木针太粗,天下竟会有此木头针。
环儿和小凤走进针线铺,走进一张捕捉她的网,黄笑天和一个胡子尾随进去,铺外留两个胡子望风。
宽敞明亮的将军府餐间里只两个人,枝儿吃饭,徐夫人一旁看着。
“呛风冷气的,慢慢吃。”
“娘,”枝儿吃得很香,说,“你先回屋歇着,不用陪我。”
“看着你吃饭都香,娘都想接着再吃一顿。”徐夫人说。
“娘我吃饭太狼虎(狼吞虎咽)吧?”
“没有。”
“我总想学环儿姐细嚼慢咽,老是学不会。”枝儿说。
“你们俩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匀乎一下就好啦。”
“娘,”枝儿探问,“我看媒婆陈妈来了,是给姐保媒的吧?”
“快吃饭,吃了饭我详细告诉你。”徐夫人说。
徐夫人同枝儿聊天。
“爹不同意陶家这门亲事,咱家与陶家有什么过结吧?”枝儿像是无意,实际是有意问的。
“大的过结没有,是你爷爷那辈子的事。你爷爷开金矿,陶敬泽的爷爷是金贩子,交易中做下了仇怨。”徐夫人说。
“夫人,”小凤慌张地跑进来道,“不好了,夫人。”
徐夫人一愣道:“怎么啦?”
“小凤,你慢慢说。”枝儿说。
“大小姐给蒙面人绑走了……”
“你再说一遍,小凤。”徐夫人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俩进针线铺买丝线,身后两个蒙面人用枪逼上我们,然后将大小姐塞进麻袋里扛走了。”小凤哭腔道。
“快去告诉你爹。”徐夫人对枝儿说。
徐将军听此消息,狠劲敲击着桌子,向身边的几个军官喊:“快去关闭城门,一只苍蝇也别让它飞出去!”
军官急忙去执行命令,数匹马飞出将军府,街上行人慌忙躲闪。城门楼上,士兵慌急地吹哨。
“快关城门!”军官喊道。
城门立刻关闭。
将军府大院如下了一场大雪的早晨,肃杀而冷清,四进院很少有人走动。目光聚焦将军的卧室,都怕自己行为不慎惊扰他。
徐将军扬扬手,两名军官退下去,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哪绺胡子绑票竟然斗胆绑到将军的头上?只能有两种解释:找死的和青皮子(不懂规矩)的胡子。
“爹!”枝儿走进来。
徐将军没抬头,摆手示意让义女坐下来。枝儿坐下,默默望着焦头烂额的义父。
“全城翻了一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人,肯定是出城了。”徐将军熬糟(烦恼),抬起头来说。
“爹,会是什么人绑的姐姐啊?”
“有人看见四个骑马的人……肯定是胡子。”徐将军说,有枪有马除了胡子没别人。
“那怎么办呀,爹?”
“还能怎么办,等胡子送信来,胡子绑票大都为了钱财,其他目的的也有,因此他们很快要派花舌子来说票。”徐将军经常同胡子打交道,他熟知胡子行道。
《出卖》第四章(2)
“说票?”
“和我们谈赎人的条件。”
“胡子会不会伤害我姐啊?”
“说票前不会的,尤其是奔钱财来的……”徐将军倒希望胡子绑票是出于劫财,这样女儿才不至于受到伤害。
“爹,我想出城去找姐。”枝儿请求道。
“我派几十人到处找都没找到,你到哪里找啊。枝儿,去陪陪你娘,多多安慰她。娘心脏不好,经不起这样刺激。”徐将军叮嘱道。
“我姐……”
“我自有办法……跟你娘说,环儿会平安无事的。”
枝儿走出将军室,一个副官报告:“针线铺老板说有要事见将军。”
“噢,让他进来。”徐将军说。
副官随即带进来针线铺老板。
“将军,”针线铺老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说,“禀报将军,在柜台下面发现这个东西,小的怀疑是绑匪留下的,特给您送来。”
徐将军命令副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