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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兴文沉吟,一时还想不出其中的玄机,这其中必有什么玄机。陶老板老谋深算,不会是心血来潮吧?
“耿督军要我们加小鼻子(日本人)小心,我没弄懂。兴文,你清楚这里边是咋个回事吧?”洪光宗想到第二个疑问。
“将军对我说过,陶家跟日本人关系特殊,加他们家小心也是加日本人的小心。”孙兴文回忆道,陶老板此举沾不沾日本人的边儿呢?
“依我看,不用太在意日本人,在东北有俄国人他们扬棒(神气)不起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嘛。”洪光宗满不在乎道。
“国际风云千变万化,今天你强,明天他弱。眼下日本人翅膀不硬,说不准哪一天羽翼丰满……”孙兴文远虑道,“我的意思是可以同陶家和解,只是不可深处。”
“放心兴文,我知道甜酸儿的。督军再三叮嘱,尤其到了放排的季节,要加强白狼山的看守,一根木头也不能给外国人弄去。将军生前把守白狼山部队的营房、哨卡已建好,你看把哪个团拉上去合适,尽快拉上去。”
孙兴文略作思考,说:“三团,山地他们熟。”
“那就三团,尽快进山。九团驻守牤牛河,九团和俄国人斗出经验来。只是,谁当九团的团长呢?”
“现成的,黄笑天原是副团长,提升他为团长。”
“你对黄笑天不了解,他单独带不了兵,也打不了仗。”洪光宗说,“他和我说愿意干侍卫,让他做我的警卫长吧,九团长你选一个合适的人去当。”
“我考虑一下。”
“明天派人把耿督军的信给陶知事送过去。”洪光宗说。
【19】
《出卖》第十三章(13)
电灯离亮子里还十分遥远,陶府是镇上凤毛麟角家庭照明使用蜡烛的,绝大数人家使用油灯,从遍地是灯草铺看,油灯可称为一个时代。
朦胧迷离的光线下,陶老板和陶知事面对面坐着喝酒,不是一种浪漫,是日常生活一个场景。
“敬泽你去东洋书没白读,听你的去举荐,看得出来耿督军很满意。”陶老板佩服儿子睿智,小小的举动改变督军的看法,督军兼着省长,这对儿子前途有好处。
“正中下怀嘛。”陶知事夹一粒花生放入口中,咀嚼得特别香。
“督军大加赞赏我的胸怀,这一步我们算走对了。耿督军肯定对洪光宗说的,这样我们和他好处了。敬泽,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妙棋呀?”陶老板兴奋地说,过去挂在嘴边的话,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高粱米饭多,现在看来说不得了,儿子心眼子明显超过了自己。
“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桥口勇马会长的主意。”
“怎么样,爹给你找的这个高参行吧,没给你窟窿桥(吃亏上当的道儿)走吧?”陶老板更是得意道,“要不怎么说日本人小鬼子呢?鬼,是鬼!”
鬼,在东北方言中表示根本不存在的虚设,常和骂人话“屁”、“蛋”等组成词汇,还有鬼子溜(心怀鬼胎),鬼吹灯(鬼把戏),鬼道儿(坏心眼),鬼魔三道(鬼鬼祟祟),鬼魔道眼儿(神秘而诡诈),陶老板说的鬼主要指尖(聪明)。
“爹,你对外人千万别说日本人给我当师爷什么的,万万别露我们和日本人的关系。”陶知事说,处在他的位置,自然想得复杂而全面。
“结交日本人怎么啦?”陶老板不服气道。
“爹你想啊,我是县知事,不能公开表露出和外国人亲近,容易引起人们反感。咱和日本人好,偷偷摸摸地好,让外人看不出来。”
“在三江谁不知我和日本人做黄金买卖,和黑龙会的关系不错。”陶老板说,“怎么啦?日子过得好好的吗。”
“那是过去,我没当县知事之前无所顾忌行,现在让人看到我们与日本人有关系不行。爹,咱和日本人走近了,得罪的人就多了,俄国人,巡防军,革命党,红灯照什么的。”陶知事说,他讲的非耸人听闻,世面上的确很乱。
“爹,桥口勇马说得对,我们要和巡防军搞好关系……”
“和洪光宗套头(套近乎)不难,你看爹的。”陶老板随即为儿子出了一计。
一天,将军府门前一支大秧歌队扭起来,引来众多路人围观。陶知事和三江上层名流,裹在人群里。
“报告司令,”当值的军官进来道,“陶知事带秧歌队来给您夸官。”
“这是唱哪出戏?”洪光宗望着孙兴文说。
“陶知事看到耿督军的信,给您……”孙兴文猜想到原委。
“唔,看看去。”
孙兴文拿起洪光宗的大檐帽追到门口说:“帽子。”
“挺沉的,我老忘戴它。”洪光宗接过来帽子,是将军戴过的帽子。
“人客百众前,你是巡防军新统帅,一定要戴。”孙兴文说。
“没想到,当司令这么麻烦。”洪光宗抱怨道。
将军府外,唢呐、锣鼓喧天,秧歌扭得正欢。
“立正!”卫兵高喊,洪光宗挺拔而出。
“恭喜司令!”陶知事高声说。
鞭炮骤然响起,其声震天响,洪光宗向众人挥手致意。鞭炮响过,秧歌扭毕,陶知事率人上前道:“恭喜,恭喜!”
“同喜!”洪光宗回礼道。
“洪团长荣升大帅,乃我三江之幸事……”陶知事故意提高洪光宗的阶衔,极力取悦。
“是司令,不是大帅。”洪光宗装谦虚,抠字眼儿说。
“巡防军司令,就是大帅呀。”陶知事牵强附会道。
洪光宗心里舒坦,嘴却道:“这样叫不好,还是叫司令。”
将军府有一个人不肯出来看秧歌,枝儿憔悴在床上。
《出卖》第十三章(14)
“外边多热闹,扭秧歌呢。”环儿腆着大肚子坐在枝儿身边,劝她道,“起来,出去看看秧歌。”
“姐我不去。”枝儿一动不动,说,“要去你去吧。”
“你见天见(每天)把自己圈在屋子里,脸上没一点儿血色,这样下去还不得生病啊!”环儿心疼妹妹。
“生病死了更好,和爹娘做伴儿去。”
“说什么呢?”环儿责备道,“我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倒活不成啦。”
“姐,你还有姐夫,还有肚子里的宝宝……我呢,来去无牵挂。姐,我去撵爹他们,问问他咋不和我说句话,撇下我就走啦。”枝儿伤感,始终为没见上义父最后一面心里憋屈。
“爹何曾不想和所有爱他的人道别,可是……”环儿她流下泪来说,“爹最后嘱咐我照顾好妹妹。”
“姐,姐啊!”枝儿起身抱住环儿。
一夜间,徐家大院只剩下她们姐妹,埋葬了双亲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藤一样缠紧心头。其三江县内徐家还有已经出了五服的堂亲,在獾子洞村租种着将军府的六百垧河套地,没什么大的走动,这一股徐家与环儿的故事发生在若干年后,在另一部书中还要讲到。
“枝儿,姐不能没有你啊!”环儿说。
洪光宗仍处于亢奋状态,以前几乎是玩笑的话,当徐将军的女婿,未来掌管徐家军,转瞬之间成为现实,换个角度讲,是杀手成全了他,不然要等到将军上不去马挥不动枪,交权轮到轮不到他两说着,其中充满变数。
“陶知事叫我大帅,这样叫多不好,参谋长你说呢?”洪光宗有当大帅的野心,他却这样说。
“其实也没什么。”孙兴文回答得巧妙圆满。
“总之叫早了。”洪光宗满意称他大帅,巴不得早点称上大帅,嘴上却这样说。
当!当!当!有人敲着镗锣满街喊:“巡防军洪司令有令,从即日起白狼山封山,不准进山伐木,不准进山采参,不准进山狩猎……”
行人停下,想听听清楚内容。
“巡防军洪司令有令……”
路人交头接耳议论:
“哪个司令?”
“徐将军的那个女婿,如今当了司令啦。”
“才几个团的兵,就叫司令,够吗?”
“乱巴地的时候,有枪就是草头王嘛!叫司令、叫将军、叫大帅,还不都一个味儿。”
桥口勇马骑在马背上,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悄悄离开。他骑马去哈尔滨找一个人,那人叫月之香。
与其说敲着镗锣人是传达巡防军命令,不如说对外宣布洪光宗当了司令,短短几天时间三江县都知道了。将军府的牌匾摘下,换上司令部的牌匾,油漆很新,路过还能闻到大麻子大麻子:蓖麻的俗称。做调和漆用蓖麻油。味道。
“立正!”卫兵高声道。
洪光宗精神抖擞地迈出高高的门槛。
“司令!”卫兵齐呼道。
“哬!”洪光宗雄纠起身子,面带微笑,洋洋得意地远眺东方。一群鸽子盘绕天空飞翔,鸽哨笃笃响。
【20】
桥口勇马走了几天到了哈尔滨,一个寓所的花苑里,北方的花草盛开,他和月之香分坐两只露椅上面,享受正午温暖的阳光。
“徐将军不是死了吗,还让我到亮子里去干什么?”着和服的月之香手里把玩一只白色的鸽子。
“把洪光宗攥到手。”桥口勇马夸张一个抓的动作道。
洪光宗是谁呀,她从来没听说过,月之香漠然。为抓这样一个人他专程跑趟哈尔滨?桥口勇马告诉她,洪光宗是三江巡防军新任的司令。
“既然接徐将军的班,为何不叫将军?”月之香问。
“中国官场奥妙无穷,官职称谓里暗藏玄机。司令吧,有大有小……省督军任命他为三江巡防军新统领,叫司令,妙处很多啊!”桥口勇马深谙中国官场,他说,“我来找你是为那个计划。”
《出卖》第十三章(15)
“还是‘啄木鸟计划’?”她望着明亮的鸽眼问。
“是,东京再次批准了这个计划,目标换成了洪光宗。”他说。
几年前,桥口勇马和月之香共同制定的“啄木鸟计划”,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也是在这个寓所里,他们俩的情绪随着秋天的树叶纷纷飘落,因在亮子里的工作没进展和起色挨上级责骂,命令他们短期内拿下徐将军,掌握巡防军的内部情况。一个大胆的计划给逼出来:月之香去做徐将军的姨太,实现长期潜伏。后来这个计划没有实施,徐将军因伤失去了男性的功能,什么样的姨太也不娶,东京派月之香新任务留在哈尔滨,使之耽搁下来。
“摸准脉了?洪光宗对女人?”她问。
“没第二种答案,带枪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女人的,洪光宗亦不例外。”桥口勇马冷笑道。
“徐将军例外。”
桥口勇马不否认,徐将军不喜欢女人属个案,有特殊原因,假如他的东西不被枪打碎……洪光宗的东西可齐全。
关于这个计划的代号,桥口勇马说了一个中国谜语:“门外相公急急敲,房内小姐心中焦,若是两人来见面,小姐性命定难保。(啄木鸟)”
“我去做啄木鸟!”月之香说,将手里鸽子抛出,鸽子飞向天空。
仆人送上菜和一瓶日本清酒,在这个日式起居环境的寓所里,他们饮酒,不胜酒力的月之香喝多了酒,流下泪来。
“你怎么啦?”
“一想去和黑头糜子黑头糜子:日、俄侵略者称东北人。也叫黑头米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