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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离河床很近,大约只有几百米远,河水奔腾的轰鸣声如同低沉的雷霆,日夜在人们的耳边萦回。
“先下手为强,立即组织突击队和掩护支援火力,天一亮就开始强渡!”刘伯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河岸的火力很快就组织好了,各种轻重机枪根据敌人火力部署的情况配置起来,仅有的两门迫击炮配置在一个高石崖后的山坳里。突击队员人选却出现了难题,几乎每个指战员都抢着第一船上,不让谁先上都不行。
杨得志看到这个场面,心里无比激动,但他心里有底,强渡大渡河,非同儿戏,必须派出最过硬的突击队才行。这时,他首先想到了作战最勇猛的1营2连官兵。沉思良久之后,便定下了决心:“第一批突击队都从1营2连出!”
2连集合在外面的院子里,孙继先营长开始点名:“连长熊尚林,2排长曾会明,3班长刘长发,副班长张克表……”一共点了16个名字。这些人都是身体强壮、军事技术过硬、善于泅渡的优秀指战员。后来该连通信员苦苦哀求,杨团长特批他也参加了第一批突击队。
渡船载着17勇士在无数指战员期盼的目光中向对岸划去。
对岸敌人的哨兵发现了这只渡船,哇哇乱叫,接着,敌人碉堡里的机枪嘟嘟嘟地响起来。
“打,压制住敌人的火力,狠狠地打……”杨得志及时下达了火力支援的命令。红军岸边的轻重机枪立刻喷吐出几十道火舌,把敌人的火力骤然强压下去。
渡船在湍急的河水里上下颠簸着,船边飞溅起一团团大大小小的浪花。猛然,一发呼啸的炮弹落在船边,爆炸的巨浪险些把渡船掀翻。
杨团长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全军就这一条船,如果让敌人给炸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他已经看清,炮弹是从碉堡里飞出来的,敌人有威胁的火力,也大多是从碉堡里发射出来的。
“迫击炮,给我打,瞄准碉堡打!”杨得志手里握着望远镜大声命令道。
炮兵连仅有的两门迫击炮一发言,立刻就显示了它的强大威力。由于这儿交通不便,没有钢筋和水泥,敌人的碉堡大都是土木建筑的,子弹虽然打不透,可迫击炮一轰,他们就撑不住劲了,碉堡的木桩护墙被炸得七歪八斜。
操炮的战士们越打越来劲,一气打出20多炮,把对岸的四个碉堡炸得稀烂。
在我猛烈炮火的轰击下,敌人的斗志瓦解了,基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渡船乘机靠近了对岸,17勇士如猛虎般扑上江岸,一阵冲锋枪狂扫,一阵手榴弹乱炸,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
敌人不甘心就此失败,见我登岸的士兵不多,便以连为单位发起了反扑,仗着人多势众,企图把我们的勇士重新赶下河去。
敌人的来势很猛,我17勇士刚刚靠岸,还没有占据可依托的阵地,全部暴露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中,情况万分险恶。
杨得志一看情形不妙,急忙命令炮兵加大火力。但炮兵连长赵章成清楚,刚才一阵急速射,消耗了大量炮弹,现在仅剩三发炮弹了。
眼看着反扑上来的敌人越逼越近,我已过河的勇士处在敌人的密集火力包围之中,如果他们站不住脚,被反击到河里,那就前功尽弃了。
赵章成要亲自指挥发射这三发炮弹。
他走到石崖上,捋起衣袖,平直伸出手臂,探起拇指,将视线、拇指、敌人反扑的队形瞄成一线,这便是炮兵缺少必要器材时的目测距离法,这种方法比较简便,但由于仅靠目测,误差一般比较大,没有丰富的实际操作经验,是很难掌握的。赵章成正是凭借他苦练的神奇的目测本领,一连串唱出了一系列方向、标高、距离等数字。
随着赵章成的一声大喝:“放!”第一发炮弹嗖地一声飞了出去,轰隆一声,在反扑上来的敌人堆里爆炸,霎时间,十多个敌人倒了下去。
这一炮把敌人炸了个灵魂出窍,好半天敌人才组织起队形,哇哇乱叫着又要往上冲。赵章成的第二炮又响了,这一炮依然又准确地命中了在后面压阵的指挥官,在前面冲锋的敌人一看当官的死了,又乱哄哄地退了回去。
过河的17勇士趁机占领了有利阵地,有效地组织起火力还击。
木船又划回来了,第二批勇士又向对岸冲去。
当敌人准备再做最后一次冲击的时候,赵章成的第三炮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梦想。炮弹爆炸后,巨大的气浪和迸飞的弹片把敌人的队形炸了个乱七八糟,敌人只好又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
第二批勇士靠岸后,第三批勇士又上了船。河对岸的滩头阵地,已经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手中。
终于,号称悍勇无比的川军,在红军面前被打得抬不起头来,见过河的红军越来越多,火力越来越猛,自感渡口已无力夺回,只好收拾残兵败将夺路而逃了。
赵章成的这三炮,在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时刻,起到了力挽狂澜的决定性作用,这神奇的三炮,永远载入了中国炮兵的史册。
过河的官兵在对岸又找到了两只渡船,渡河速度明显加快了。可是3万余兵马,仅靠这三只小船摆渡显然是太慢了,即便日夜不停地摆渡,十天半月也难以将全军渡过,河流湍急,岸壁陡峭,架桥又显然无望,而尾随身后的国民党中央军薛岳、吴奇伟、周浑元部,已经马不停蹄地逼压过来。如果让他们追上,在如此狭小的地区进行决战,显然红军又将面临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验。
灯盏如豆,在昏暗的夜幕里摇曳着熹微的光。刘伯承对着一张军用地图反复察看。
突然他眼光一亮,一个新的方案像温暖的火团一样驱散了面前的黑暗。
他惊喜地在地图上发现,沿河上溯320里,有一座标出的铁索桥叫泸定桥。如果能把这座桥夺过来,红军也许只用三五天就可以全部过江了,这样就可以把敌人远远甩到身后。
这又是一场硬仗,让谁去打呢?让红4团去,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都是能啃硬骨头,能打恶仗的战将。对了,还要让红1团过河巩固渡场后,再派出一支部队从东岸支援红4团,这样夺取泸定桥就更有把握了。
刘伯承将这一切都考虑周密后,立刻让通信兵把红4团的团长、政委召到前指。
27日清晨,红4团从安顺场出发,沿大渡河西岸,向泸定桥奔去。
全程320华里,限时3天赶到。
路是蜿蜒曲折、忽起忽伏的单边羊肠小道。左边是高入云霄、陡峭如削的石壁,右边是奔腾咆哮的河水,山腰是终年不化的积雪,稍有不慎,就会摔下江岸,掉入河中。
沿途与小股敌人遭遇,对岸敌人的射击……红4团的指战员们都置之不理,只有一个念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泸定桥。
28日凌晨,前指又发来刘总急电,命令红4团提前1天赶到泸定桥。
这就是说,一天之内,必须行军240里。
困难一个接着一个,天刚擦黑,又下起了大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好像被人打上了油一样光滑,行走十分困难。
正在此时,对岸又出现了火光,原来敌人的援兵也在向沪定桥赶。
敌我之间仅隔一河,如果敌人发现我们是红军,跟我们打起来,那夺桥的任务就泡汤了。
即便敌人未发现我们的行踪,可是他们明火执仗,行军速度快,如果抢先到达泸定桥,将来我们夺桥时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夺桥的困难会增加十倍。
“事到险时须放胆,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人点上一支火把,装做川军跟他们拼时间,反正隔着江岸,他们一时弄不清情况,也不好贸然向我们开火……”
杨成武的这一绝妙主意,为夺取泸定桥奠定了胜机。
全团的官兵立刻行动起来,将沿途的竹节篱笆全部砍下,一个人做了一个火把,另外让大家牢牢记住假冒的国民党军的番号,司号员马上跟俘虏兵套近乎,熟悉敌人的联络信号。
果然,火把刚一点起来,对岸的敌人便操着四川的辣腔辣调问:“你们是啥子部队啊?”接着还隐隐传来高高低低的军号声。
红军司号员早有准备,立刻将练习好的一段号谱滴滴答答地吹奏起来。
敌人果真以为是自己人,不时还抛扔过来几句脏话。
到了后半夜,雨下得更大,敌人的火把看不见了,估计敌人就地宿营了,红4团却马不停蹄,连夜疾进,于29日凌晨6时到达了泸定桥。
部队到达桥头后,立刻占领了桥西的几座建筑物和一座天主教堂。
到过泸定桥的人,都不能不佩服大自然造化奇妙的鬼斧神工。
这儿两山夹峙,对岸语声可闻,但一河横亘,犹如划出阴阳两界。往脚下看,银色的瀑布匹练般从上游山峡间倾泻下来,撞击着参差耸立的河底恶石,迸溅起一丈多高的白色浪花……
再看看眼前的桥,这儿既不是石桥,也不是木桥,而是一座铁索桥,13根铁索从东岸扯到西岸,铁索用粗铁环相连,每根有普通的饭碗粗细,两边各两根护索,充作桥栏,底下排列着九根,作为桥面,原来桥面上铺有木板,现在敌人早已将木板撤掉了,只剩下黑黢黢的十余根铁索,犹如生死关前的一道屏障。
桥头石碑上镌刻着诗句:“泸定桥边万重山,高峰入云千里长。”越发增添了桥的雄奇凶险。
红4团团长王开湘和政委杨成武仔细察看过地形,拟定好方案后,将主攻的任务交给了2连,由连长廖大珠当突击队长,组成夺桥突击队。
下午4时许,总攻开始,十多名司号员一齐吹起了军号,激越的冲锋号声顿时响彻山谷。伴随着军号声,我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大小火炮一齐向对岸的敌人阵地扑压过去。
22位突击英雄肩挎冲锋枪,背挂马刀,腰缠12颗手榴弹,在廖大珠的带领下,冒着密集的枪弹,四肢攀着铁索,一寸寸向对岸的桥头挪去。
敌人的火力如热浪一般卷扑过来,被击中的红军战士像飞矢一般坠下深涧。
“迫击炮,朝着桥头给我使劲轰……”团长王开湘指挥炮兵不停地射击。
突击队的勇士们离桥头越来越近了,守桥的敌人慌了,在桥头点起了大火,企图用猛烈的火势来挡住红军的脚步。
“同志们,这是胜利的关键,冲上去啊!”杨成武关键时刻的一声高呼,使得突击英雄们精神为之一振,他们从铁索桥上跃起身来,甩掉身上着火的军衣军帽,赤膊光背地杀了过去……
经过两小时的激战,守桥的两个团的敌人被消灭了大半,剩下的四散逃窜了。
下半夜,红1师也从东岸迂回到桥头,东西两岸的红军胜利会师了。
午夜2时许,刘伯承总参谋长赶到桥头,让杨政委提着马灯,一步步察看了泸定桥。
对于长年过着军旅生涯的人,对桥、路、城堡、关隘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特别是桥梁,在战斗中常常关乎着全军的成败与生死。此刻,刘伯承手抚铁索桥,却有着抒发不尽的感慨。
他轻轻摇撼着每一根铁索,深情地抚摩着每一个铁环,在桥面上来回走了数次,才抚住桥栏,俯瞰着飞逝的河水,感慨万端地说:“泸定桥、泸定桥,我们为你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牺牲啊!”
他清楚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