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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轻轻颔首。
就在香叶讲得正起劲的时候,偏厅外大步走来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对着季凉白喊道:“哥,听范大娘说霍心月来了?”
来人正是季家二少季凉夜,他穿着一袭华丽的玄色衣袍,眉目如画,语音朗朗,极是好听。
他的后头远远跟着一个浑身透着机灵劲的年轻小厮。
那小厮见到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兰,便突地停下脚步,和她笑嘻嘻地说起话来。
☆、014:毒妇毒辣
香叶与云裳正小声地说着话,二人又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竟都没有听到季凉夜到来的声音。
季凉白走出偏厅之外,对着季凉夜沉声道:“香叶听小娘描述过霍心月的相貌,更看过她的画像,所以我让她来确认确认所来之人是否真的霍心月。”
“结果如何?”季凉夜朝着香叶所在的位置懒懒地瞥了一眼。
因为香叶站着,而云裳坐着,是以香叶正好挡住了云裳的身影,季凉夜只看到了云裳的几缕青丝。
“香叶说她正是霍心月,不过我仍不敢确信。”季凉白眉峰微微蹙着道。
“小娘总说她们姑侄俩有七八成的相似,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她俩是一家人,哥,我去瞧瞧,一眼就能确定她是不是冒牌货。”话落,季凉夜便径直朝着云裳所在的位置走去。
季凉夜不顾正在低头窃语的香叶与云裳,伸出长臂一把拉开香叶,朝着正坐在椅子上的云裳直直望去。
“少……少爷……”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香叶面色苍白,见到来人之后,香叶居然惊恐地把头垂得极低,伶俐的口齿亦瞬间消失,若非季凉夜的手还握着香叶的手臂,香叶差点因身子颠簸而重重倒地。
“少……少……少爷……”香叶这回不是因为看见季凉夜而启口,而是因为季凉夜在看见云裳面容的刹那,无意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香叶的手臂像是快要被他捏断了般疼痛不已。
云裳抬头看向面前的季凉夜,一时,手上的锦帕差点被吃惊的自己一把甩落在地。
方才她还在暗叹自己运气之好,能够被香叶一口承认,此刻她却再也生不出这番感慨了。
罕城如此之大,九里长街上的贵公子数不胜数,可她为何如此背运,竟然在进季府之前先把季家二公子给狠狠地得罪了?
眼前这个长着一张妖孽般俊美脸庞的有着一双狭长凤眸的男子不就是那个她在大街上极其看不惯的玄衣公子吗?
她谁都可以得罪,怎地就倒霉地偏偏得罪到了他的头上?原本霍心月在他眼中就是个罪人,这下好了,她等于罪加一等。
季凉夜对着云裳冷冷一笑,侧首对着季凉白口气笃定道:“哥,无须再怀疑,她便是真正的霍心月无疑。”
“为何?”季凉白不解地问。
“害死小娘的毒妇,舍她其谁?”季凉夜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多时辰前,我已经领教过她的毒辣了。”
“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奴婢,还敢在主人面前堂而皇之地坐着,有没有规矩?给我下来!”季凉夜复又狠狠地觑向云裳,似恨不得将她拉下来痛打一顿泄愤。
“我不下来!”尽管香叶不断朝云裳使眼色,但那“毒妇”二字让云裳实在无法消受。
只能说霍心月累及霍春燕身亡,但跟毒妇怎么也扯不上边吧,云裳不喜欢逃避的霍心月,但也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更何况,此刻季凉夜横眉怒目的对象是她云裳。
“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季凉夜扬手就欲亲自把云裳拽下椅子。
“季凉夜,别奴婢奴婢地叫得痛快,是大少爷请我坐下的,因为他说,在确认我是真正的霍心月之前,我还不算季府的奴婢,所以你与香叶肯定了我的真实身份尚且不够,还待大少爷肯定。”云裳高傲地仰起头,直视季凉夜愤怒的目光,说出的话字字铿锵有力,且故意对他直呼其名,对季凉白则称为大少爷。
就算她马上就要成为季府奴婢,云裳偏偏想享受一下不做奴婢的感觉,气气有着嚣张气焰的季凉夜,也许,霍心月没有亲自前来是对的,若不然,岂不被这个季凉夜整死整残?
“果然是做过千金小姐的人,气焰倒是嚣张得很。”对于云裳的这番话,季凉夜一时的确挑不出任何刺来。
顺了顺气,季凉夜极不耐烦地转向季凉白道:“哥,你还在迟疑什么?霍心月非她莫属,你倒是给句话啊!”
季凉白没有马上应声,而是不徐不缓地看着云裳,良久,似已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才淡淡启口道:“香叶,带霍心月去朴东院,找个空置的屋子住下。”
季凉白说完,便顾自离开了偏厅。
朴东院与朴西院分别乃季府奴婢、奴才所住的院落,季凉白虽没有明说,但已经间接承认云裳就是霍心月的事实。
季凉夜闻言,立刻朝着云裳露出挑衅的眸光,这个季府奴婢,她是当定了,想否认自己不是霍心月而逃跑,绝无可能!
季凉白的身影消失后,云裳这才慢吞吞地站起,并拿上她的包袱背上,对香叶道:“我们去朴东院吧。”
香叶点了点头,正准备抬脚,季凉夜忽道:“香叶,你先退下。”
香叶一愣,遂颇为同情地望了云裳一眼,无奈地走出偏厅。
站在院中与小兰闲聊的木瓜看见香叶出来,这才将目光不经意地朝着偏厅里望去。
可这一望,他着实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大白天见鬼了,他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去,没错,是她,是她!
木瓜的嘴巴张得极大,久久没有闭合。
季凉夜比云裳高出一个半头,他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后,道:“霍心月,你来季府做奴婢,有两个主人,一个是我哥,一个便是我,你唤我哥为大少爷,唤我则为少爷,记清楚了,喊错第一次,便给你吃一顿板子,喊错第二次,吃两顿板子,以此类推。”
“心月记住了,少爷。”若是范大娘没有跟云裳说有关季凉夜的那件童年趣事,此刻她根本不理解季凉夜为何要她喊他少爷,她暗暗地想,那个“二”字或者“饿”字,我偏偏每次默默地喊出。
“喊是喊对了,不过你不该说‘心月记住了’,我讨厌霍心月三个字,你应该说‘奴婢记住了’。”季凉夜不满地纠正道。
“少爷,叫奴婢多不好听啊,不如你赐她一个好听的名字吧。”不知何时,木瓜已经喜滋滋地跨进了偏厅,背着手站在季凉夜身后,看好戏般地望着云裳。
“好听的名字?嗯,这主意不错,容我想想。”季凉夜心情不错地拍了一下木瓜的头,望着满脸冰霜的云裳,眯起一双邪恶的凤眸。
☆、015:将被羞辱
云裳极其后悔,后悔不该像香叶那般自称心月,而是一开始便卑微地自称奴婢,兴许如此,季凉夜便不会在她的自称上斤斤计较,而旁边这个同主人一样狡猾的木瓜也不会找到恶整她的机会。
可她却并不了解,季凉夜主仆究竟是如何难以招架的二人,哪怕逃得了初一,却逃不过十五。
“蔫瓜,枯柴,这两个名字好,你喜欢哪个?”季凉夜想了没一会儿便脱口而出,嘴角噙着一抹深深的邪笑。
云裳面无表情地望着季凉夜,没有作声,她就知道,他绝不会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出来送她。
“蔫瓜好啊!”一旁的木瓜兴奋地击掌道,“如此一来,木瓜从此就有亲人啦。”
“呵呵,木瓜,你想攀亲也不擦亮眼睛瞧瞧仔细,我看你呀,到时被她怎么害死了都不清楚。”季凉夜顺手在木瓜头上敲下一个爆栗。
“那叫枯柴好了,形神兼备!”木瓜咧开嘴道,一时,嘴巴都笑得歪了。
云裳很想把那嘴巴不饶人的木瓜立时敲成两半,这主仆俩你唱我和,嘴巴一个比一个恶毒,简直天造地设得一对。
“姓霍的,你选哪个?”季凉夜转问云裳。
云裳很想将季凉夜臭骂一顿,他何以这般看不起姓霍的?他的亲娘便是姓霍。
云裳微微一笑道:“多谢少爷美意,奴婢本就有另外一个极其卑微的名字,却不知少爷是否中意?”
“噢?说说看?”季凉夜不知是计,一听“极其卑微”四字,便饶有兴趣地问道。
“饿不死。”云裳一字一顿道。
“饿不死?”木瓜惊讶地重复一遍这三个字后,笑得前仰后合,道,“怎地有如此难听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云裳没有理会木瓜,垂眸,但笑不语。
他季凉夜不是最忌讳“二”字和“饿”字吗?那她就无知地给他点忌讳尝尝。
木瓜仍在为云裳的名字而忍俊不禁,却未觉察到季凉夜一张原本得意洋洋的俊脸已经越来越黯沉。
见季凉夜没有表态,不知就里的木瓜火上浇油地说道:“少爷,少爷,你说好笑不好笑,她竟然叫饿不死?饿不死,比我木瓜的名字还要有趣,哈哈……不过说来奇怪,家财万贯的霍家小姐也怕饿死,少爷你说——”
“给我住口!”季凉夜对着木瓜突地怒喝一声,可怜一张倾国倾城的俊脸布满阴霾,似暴风雨即将倾盆。
木瓜这才注意到主人的不对劲,立即乖乖噤了声。
没有人再出声,偏厅又恢复了安静,唯有院中小兰的扫帚声“刷刷”作响。
气氛紧迫得令人感觉几近窒息,季凉夜不语,云裳也不动,木瓜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时而瞅瞅季凉夜,时而瞅瞅云裳,实在不明白云裳究竟说错了什么,竟惹得少爷如此生气。
忽地,木瓜似终于开窍了。
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瓜,手指颤抖着指向云裳,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你分明是故意的!”
“我哪里故意了?我叫饿不死犯着你了?”云裳佯装一脸无辜,笑盈盈道。
“你——你不知道少爷他——”木瓜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季凉夜一记冷眼打断。
“是不是范大娘对你说过什么?”季凉夜死死地盯着云裳,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心虚的表情。
“没有。”云裳坦然地回答,她发觉自己的演技在这两个恶毒的主仆面前得到了迅速提升。
“少爷,她撒谎!”木瓜生怕季凉夜信了云裳,不服气地叫嚷起来,因为方才季凉夜朝他瞪眼时,他恰好捕捉到云裳眼角那一瞬的笑意。
季凉夜像是没有听见木瓜的话,竟走至云裳坐过的椅子边,尔后施施然坐下,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却没有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一双斜飞的凤眸则凝视着没有人的前方,似在酝酿何种情绪。
云裳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十分无趣,正欲找个借口离开,季凉夜却在她启口之前,突地说道:“木瓜,把枯柴的包袱拿来。”
闻言,云裳心中一凛,突地感觉背上的包袱立时沉重了不少。
眼看着木瓜的身影恶狼扑羊般地冲来,云裳连忙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闪避。
包袱里最值钱的金簪已经送人,再没有其他贵重的物件,但包袱乃云裳私有,其中放着她体己的衣物,她怎肯被人随便翻看?
若此刻换成了弱不禁风的霍心月,恐怕包袱早就被木瓜抢走了,云裳既不能施展自己的武功,又不愿让木瓜得逞,是以只好灵活地躲闪着。
木瓜俨然没有想到要抢到一个包袱有这般困难,眼前这个女子虽比自己矮小半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