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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研究生,他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却是另外两个地区的,一个孙震武,是个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是一个专署的副专员。另一个年轻一点,胖乎乎的,走到哪儿都挎着一个老板包,见人就递名片,名片写的是立德酒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胡明玉,立德酒业集团东方长青是知道的,这是缁煦市最大的一家酒业集团,听说正在准备上市。
开学那天,东方长青按约去了周纯青家,只见周家一派喜气洋洋,好像是在办好事的样子,孙震武和胡明玉已经到了,见东方长青到来,周纯青慈祥地招着手说:“长青,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拉着东方长青的手,对孙震武他们说:“这是你们的小师弟,复姓东方,名长青,以后你们师兄弟要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呢。”大家分别握了手,递了名片。东方长青觉得,这一天周纯青特别的慈祥,完全是长者风度。周以全也在家里帮着接待客人,说:“我爸说你们今天要来,激动得半夜都睡不着呢,说是多年的梦想可以成真了。老头就这个教师情结,一辈子不能释怀。”
坐下来不久,就听到门外有汽车声,胡明玉的手机就响了,胡明玉笑着对周纯青说:“老师,弟子今天来拜师,也没有什么特殊礼物,弟子是酿酒的,只有给您老人家送酒了。”
周纯青就笑,略带责备地说:“你啊你啊,只要好好做学问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你们师母又不让我喝酒。”胡明玉笑,说:“这我倒是没有想到。”说着,对周以全道:“以全兄,请把大门打开,让车子进来。”周以全笑一笑出去了,门打开后,一台双排座货车就缓缓开了进来,东方长青看了,不觉大惊,心想这胡明玉搞什么鬼,拉了整整一车酒,往哪儿放啊。周纯青不说什么,只是笑。
车停稳以后,从驾驶室里跳舞出五六个民工来,也不请示谁,七手八脚地开始卸下酒来,一件件地往屋里搬。东方长青不免目瞪口呆,这立德酒,最高档的要卖八九百元一瓶,这一车该是多少钱?再说,这么多酒又往哪儿放?胡明玉是钱给烧的吧。
周纯青笑着像责备淘气的小儿子似的指着胡明玉说:“明玉啊,你看你弄的什么事,这都像打仗。”胡明玉只是笑,说:“老师,这是真真正正的窖藏十年的酒,从山洞里拉出来的。”
孙震武也看得目不暇接,但毕竟是副专员,见的场面多,却不惊异,笑道:“胡总气魄宏大,以后我们到老师这里来,是不愁没有酒喝了。”
半个小时后,双排座小汽车把那些人一起拖走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孙震武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书来,双手递给周纯青,说:“周省长,震武不才,这几年就经济工作做了一些调查研究,写了一本书,作为弟子的晋见之礼,请您指导。”
周纯青笑得更慈祥了,样子就像一尊弥勒佛,说:“这才是最宝贵的礼物呢,明玉,你那套就有些俗了,我们师生之谊,不可有太多俗气,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胡明玉就像听到了表扬一样,笑得更加欢畅了,说:“明玉记住了。”
东方长青心里就有些惭愧起来,自己确实什么礼物都没【“文】有准备,而且也【“人】准备不起。胡明玉【“书】那一套,他做【“屋】不来,而孙震武也决不可能仅仅是一本书作为进见之礼,只怕暗地里送的比胡明玉还要多。东方长青正有些涩颜的时候,周纯青慈祥地笑着对他说:“长青,我们不要学你两个师兄那一套,你对明清史的研究,如果再系统一点,就接近专家学者的水平了,更为可贵的是,你的研究是有目的性的研究,不是那些为了发表论文而研究的。你的《清朝中期中国经济结构研究》,我已经推荐给学报发表了,这也是为师得到的最好礼物呢。”
当下说了一会儿,天上的云就散尽了,炽热的太阳照到院坝上来,周以全过来说:“爸,进屋去谈吧,这里有些热。”周纯青抬头看了一下,笑着说:“哦,太阳照过来了,还是进去谈吧。”大家就忙着搬凳子,一进屋,东方长青和孙震武几乎就呆了,只见对面墙上已经完全改观,去了包装的立德酒瓶从地板上一直码到屋顶,黄色造型明致的土罐酒瓶和玉一般晶莹剔透的红白绿五色瓷酒瓶错落有致,码成了一幅浮雕一样的山水画,在庭院阳光的虚光映照下,壮观而又雅致。连周纯青也禁不住啧啧称奇,说:“明玉呀,老夫以为你仅仅是送酒,原来却有这个摆设,真了不起呀,这些工人同志的艺术感觉太好了。你的广告是打到了副省长家了呢。”
胡明玉就谦虚,说:“省长,您看得深刻,我就隐藏再深也难过您的法眼。我是在商言商,您批评我是送礼,其实我哪儿敢给您老送礼,我纯粹是给企业打广告。”
周纯青笑道:“企业家的创意果然不同。”
东方长青看着眼前的一堵由各色酒瓶摆成的酒墙图案,在震惊之余,心里不免五味杂陈。按说自己由农村上来,乡长、县长,是一步一个脚印,官场上算是见了不少,也懂得如何去迎合领导,对于送礼这类事儿不算陌生,但这样的创意,却真是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课了。可见这胡明玉的心机是何等之深,计划是何等周密,行动是何等的圆滑。古人有添痈献媚者,虽然恳切,但流于下作,不过是一条狗的行径。而胡明玉的酒墙,完全是可以上升成为送礼的艺术了。以这样的艺术来攻关,何关不克!
周纯青心情很好,邀大家书房就坐,一坐定胡明玉就嚷嚷着要行拜师礼,周纯青笑着说:“明玉,你这家伙又要出什么主意了,不怕折杀老夫呀。”胡明玉笑着说:“老师冤枉我了,我哪儿敢出什么坏主意,只是想按古礼,给老师您叩一个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尊师重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头是一定要叩的。”当下就自作主张把周以全赶了出去,说:“以全兄你且回避一下,你在这里我们叩起头来也不太自然。”周以全笑着真就走出书房,还把书房门给关上了。
当下周纯青还要推让,胡明玉不由分说,把他扶到太师椅上坐定了,回过来扑嗵就跪下了,孙震武也说:“天地君亲师,这是男儿应跪之礼,作为学生,给老师叩一个头,应当应当。老师您就不要推辞了。”说着也跪了下来。东方长青地见他二人如此,不由得也跪下了,由胡明玉一拜二拜三拜地喊,叩了三个头,胡明玉叩得最响。周纯青连忙一一扶起,神情竟然激动得似乎盈了泪水,缓缓说:“明玉你们这是逼我呀,也罢,老夫受你们三个响头,以后自然对你们以子侄看待,唯愿你们三个以后努力学习,多有出息。”
当下大家接着话茬儿就表起忠心来。东方长青才开了房门,见周以全正在门外笑嘻嘻的,连忙把神情弄得庄重一些,生怕自己露出愧赧之色来,此时露出赧然之色,只怕三个头就白叩了。周以全进来说:“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叫厨房弄饭吃?”周纯青还没有表态,孙震武道:“以全兄且慢,小弟早有考虑,想请老师、师母和两位师兄弟一起出去吃一顿饭,你也去吧。如果恩师同意,我还准备把校长请来一起吃饭呢。”
周纯青笑笑,说:“也行,你们也该和我那个师兄见上一面,毕业还得靠他呢。你们的师母就不要去了,她没那福份,不喜欢吃馆子。”
当下出门上了车,周纯青有自己的专车,孙震武和胡明玉也有,东方长青因为是来拜师,不敢做大,所以打了的来的,就上了孙震武的车。一行三台车相跟着去了缁煦市最高档的酒店,包厢早有孙震武带来的秘书安排好了。分了两个包厢,司机和秘书们自有服务员带去旁边的包厢。大家坐下后,有两个孪生姐妹似的小女孩来泡茶,也是茶艺表演,与白雪的茶馆相比,又娴熟许多,女孩也漂亮许多。周纯青就谈起茶艺来,原来和以前东方长青与洪林风说的差不多,孙震武,明明玉,东方长青三人却仿佛第一次听见,连连赞叹道:“以前我们只知道喝茶,却不知道喝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老师饱读诗书,博闻强记,令学生钦佩不已。”
正说着,就见有服务员引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和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人进来,一进门就拱手,说:“周兄喜得英才,可喜可贺啊。”
周纯青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同喜同喜,师兄精神矍铄,宝刀不老,令人羡慕啊。”
当下,东方长青发现周纯青说起宝刀不老的时候,跟着老头一起来的女人脸微微红了一下,就知道这女人应该是老头的夫人了,不由莞尔,心想这老头艳福不浅,讨了这个起码小他二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学生了。正想着,周纯青笑着说:“来来来,明玉,震武,长青,这位是傅校长,以后你们就是他的学生了。傅校长是师傅的傅,可不是正副的副。”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当下周纯表又笑着介绍了那女人,说:“这位是傅夫人,你们的师母。”傅校长点头微笑,说:“我的夫人原来也是我的学生,姓简,名叫简单。你们叫师姐也行。”胡明玉说:“那哪儿行,这辈份却是不能乱的。”当场就叫了师母,简单脸就红了起来,却不敢应,东方长青和孙震不敢造次,只是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上了酒,大家先敬了两位老师,又敬过了简单,胡明玉打头,又要再敬周纯青,却让周以全给挡住了,说:“我爸他不能喝了,血压有点高,医生禁止他喝酒的。”于是几个年轻人就彼此互敬起来,场面一下子热闹了。
周纯青笑着说:“师兄,我这几个学生,却都是有工作的,在单位都有着自己的责任,可不能像那些孩子那样按时上下课呀,毕业的事,还请您老兄给照顾一二。”傅校长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连说:“好办好办,您选的学生,肯定是天纵英才,我岂敢以等闲研究生视之。”周纯青就笑,说:“这不算是开后门吧?”说着,叫三人“敬校长一杯,感谢校长的栽培。”傅校长看了看简单,见她不做声,就把手中的酒一仰而尽了。大家连呼海量。傅校长亮了酒杯,笑着说:“周省长,我这一杯酒可不能白喝,我们学校新校区的建设项目……”周纯青连忙摆手,说:“喝酒喝酒,这里可没有省长呵,说错了可以罚酒的。”傅校长就笑,说:“我自罚一杯。”说毕,叫服务员斟了一小杯,也干了。周纯青大笑起来,说:“老都老了,还不改当年意见风发,其他的不用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吧。”
傅校长开心地笑了起来,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
东方长青喝了几杯酒,开始迷糊起来,今天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有一种说不清的五味杂陈。
令东方长青意想不到的是,在即将成立的南方演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领导人的问题上,他的想法没有得到主管副市长林学敏的赞同。林学敏有自己的人选,那就是剧团团长梅如玉。林学敏说,梅如玉一直任着剧团团长一职,对演艺这一块轻车熟路,是当然的人选,东方长青汇报了几次,力争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梅如玉是剧团老牌子的相声演员,如果说业务能力确实也是很不错的,但当剧团团长近十年,只知道坐等财政的那点工资和经费,近些年来财政经费投入少了,连戏都很少排,有时候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