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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要不要,不要我送给车叔叔。”
“你敢!”秦西岳拿着照相机,想退还给思思,却又舍不得。思思笑道:“还专家呢,原来也爱占小便宜。”说完,一头钻屋子里陪母亲说话去了。
这晚秦西岳没顾上看方案,钻在书房里偷偷摆弄起了照相机。第二天一早,他唤思思去桃花山,思思借故肚子不舒服,不去。秦西岳唤了几遍,思思磨磨蹭蹭道:“老爸,你就不要折磨我了,你自个儿去吧,反正我跟姥姥没感情,去了也没话说。”秦西岳骂了句没良心,一个人上山去了。赶中午到了山上,却被告知梅姨不在,云游四方去了。站在桃花庵里,秦西岳一时有些茫然,他有两年没看到梅姨了,每年都想着来,每年都让别的事耽搁了。本来这次,是想跟梅姨报喜的,可欣的情况越来越好,都能笑了,照目前情况看,今冬过去,赶在春节,可欣就能恢复正常。谁知梅姨却又不在山上。下山时,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怪怪的想法:佛祖的力量真是大无边啊,梅姨八十好几的人,居然还能为了佛祖,云游四方。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回到家后,已是下午三点多,思思忙着收拾行李,秦西岳惊诧道:“干吗收拾行李,不是假期还有好几天吗?”思思道:“张导来了电话,他接了一个课题,要赶着完成,我得提前回去。”
一听思思要回,秦西岳心里,忽然就难过起来。人生下儿女能做啥,儿子如也几年不回一趟家,早把他们老两口给忘了。思思呢,虽说比如也要好,但她在香港,一年半载的,见不上一面,好不容易回趟家,父女俩还没吵够,又要走。想着想着,竟凄然地流下几滴泪来。
思思当天晚上便坐飞机离开了银州,秦西岳没去机场送,他怕那种父女分离的场景,只送出了水车湾,就道:“回去吧孩子,爸留不住你,回去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思思多没心肝的人,这一刻,竟也眼睛湿扑扑的,喊了一声“爸”,扑过来,一抱子就抱住了秦西岳。
远处,强逸凡站在车边,望着这一幕,竟也鼻子酸酸的。
思思一走,秦西岳便将心思集中到强伟给的方案上,他挑灯夜读,读到一半处,心就沸腾了。忍不住抓起电话打给车树声,车树声在那头说:“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来。”
“你咋知道?”
“方案,这方案看得我热血沸腾,相信你也一样,我没说错吧?”
秦西岳这次没臭车树声,情绪高涨地说:“强伟这次,找着路子了,我看了一半,这方案大气,站得高,看得远,而且有一种统揽全局的气势。”秦西岳用了一连串形容词,然后问:“你的感觉呢?”
车树声道:“我连看了两遍,这方案跳出了小圈子,跳出了小地域。老秦,强伟这一次,给我们上了一课啊。”
秦西岳没附和,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强伟这方案,宏观上高屋建瓴,微观上分析独到,提出的思路,既有前瞻性,又有可操作性,一下就将他的思路给打开了。等看完,他就不得不对强伟另眼相看了。
人总是有片面性的,思想的局限性往往会反映到行动的片面性上,这是秦西岳两天以后发出的感慨。两天以后,他跟车树声两个,几乎把强伟给的方案都快要背下来了,尽管里面还有一些瑕疵、一些不足,总体来讲,这方案的高度,却是他跟车树声无法企及的。“树声啊,知道我们的局限性在哪儿?”他第一次改口,平和地称车树声为树声。车树声拿眼盯着他,等他说下文。秦西岳道:“我们陷在了就沙论沙,站在沙漠里谈治沙的怪圈中。我们是专家,这不错,错的是,我们用专家的眼光去看世界,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结果,自己把自己给禁锢住了。强伟这方案,好在哪儿?不是说他谈得多深刻,多对路,关键一条,他有全局观,是大思路,大方案。也许,这就是政治家的气魄吧!”
车树声听完,沉吟了好一会儿,道:“老秦,这是我头一次听你肯定强伟。你这番话,说得深刻啊,你能告诉我,这些年,你为什么对强伟有那么深的成见?”
“成见?”秦西岳回过目光,略带吃惊地望着车树声,望着望着,忽然说,“我啥时对强伟有成见了?”
“老秦你别不承认,既然把话谈开了,我就想认真地问你一次,你跟强伟,到底有什么过节?”
“你看你这人,我刚说完局限性,你又犯局限性的错误了。”秦西岳也是被车树声的真诚打动,他知道,车树声问话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内容。不过这一刻,他也是极其认真的。
“树声啊,你真是钻牛角尖了,我跟强伟,啥过节也没有,论成见,更谈不上。我秦西岳的为人,你树声应该了解,我向来把事跟人分开,就事论事,这是我的原则。这些天我也在思考这问题,不只是你今天问我,思思也问过我。对强伟,我可能有点过激,但还远谈不到成见的份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成见,那得先有利益冲突,其次可能还要有恨,这两点,我都沾不上。你可能听别人的话听得多了,才有这想法。这就是你的局限性,老按别人的思路思考问题,反倒丢失了你自己。”
“可……”车树声想插话,被秦西岳拿手势止住了。“你先听我把话讲完,讲完你再反驳也不迟。有个传言你可能也听到了,河阳那边说我跟乔国栋走得近,我对强伟有意见,是在帮乔国栋出气。这是笑话。我一个搞沙的,干吗要搅到他们的是是非非中去,我避还来不及呢!”
车树声笑笑:“我没说你往是非里搅,就算搅了,也对。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对河阳的班子,包括我家里那位,都是意见大于肯定,我就想不明白,你老秦原来对政治不闻不问,怎么在河阳蹲了几年点,忽然就如此热衷起这些事来呢?”
“扯淡,把你家里的扯出来做啥,她那个人,你让我怎么说?”
“不是说她,真不是说她,我就想多了解了解你。”
“又是扯淡,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你今儿个怎么了,干吗非要把话题往死胡同里引?”
“这不随便扯吗,难得跟你这样敞开了说话,我也是想到哪扯哪,不对的地方,你就多担待。”
“树声啊,你非要逼我说,那我就说了。让你家那位回来吧,别再瞎折腾了,再折腾,会把你这个家折腾掉。”
一句话,车树声便无言了。
他今儿个真不是想谈周一粲,可绕来绕去,还是谈起了她。秦西岳这句话,听似平淡,里面,却有车树声最怕听到的东西!
秦西岳跟车树声连续忙了几天,终于在强伟提供的方案基础上,弄出一份《关于减缓腾格里沙漠沙化速度,合理调配水资源,分四个阶段分步治理胡杨河流域》的区域性治理方案。这方案基本上肯定了强伟提出的建立九墩滩试验区,变农业治沙为林业治沙的大思路,等于是将强伟的方案又细化了一番,从沙漠所的角度,重点对河阳市几个县的治沙及流域治理问题提出了更加务实的思路和办法。特别是加进了集中省市治沙资金,统一管理,将救助资金改为奖励基金,引入市场机制,充分调动农民种树护林的积极性。方案经沙漠所专家会议初步论证后,以很快的速度上报到了省委省政府还有省人大。秦西岳心想,这个方案一报上去,等于是沙漠所提前交了卷,对即将召开的综合治理工作会议也能起到引导作用。谁知就在方案报上去的第二天,他接到通知,说原定的胡杨河流域综合治理专项工作会议因故推迟。
第七章 黑幕惊显(5)
上游三个县五座水库同时开闸放水支援沙县的第二天,省人大组织的调研组,来到了河阳。
调研组一行十二人,由省人大副主任张祥生亲自带队,秦西岳担任调研组副组长。
往沙漠水库调水是件大事,市上的领导都提前赶到了水库,要在那儿搞一场隆重的庆典仪式。张祥生原计划先在河阳住下,等强伟他们回来后简单碰个头,然后就分头下去开展工作。秦西岳惦着他的林子,非要去现场看看,调研组里有一位水利厅的专家,姓程,搞工程的,也提出要去现场看看。张祥生跟河阳人大办公室的同志碰了下头,在办公室主任的带领下,往沙漠水库赶去。
这一天真是不巧得很,面包车刚驶出河阳,坏了,司机捣鼓了半天,修不好,说是发动机有了故障,得拖到维修点去修。张祥生说,那只好打的了,便让河阳人大的同志联系出租车。办公室主任哪敢真的联系出租车,市人大又没多余的车,一共三辆小车,全去了水库,他自己都是挤在面包车上的。情急之下,忙跟强伟打电话,说省上来的领导困在了半道上,请强书记派几辆车过来。强伟一听来的是张祥生他们,在电话里训道:“你这办公室主任当得确实有水平,我该在大会上表扬你。”说完,压了电话。张祥生还在坚持着不让市上来车,办公室主任这边,说话已经有点像哭了。张祥生便不敢再坚持,又过了半小时,办公室主任还在伸着脖子往沙漠方向望,身后突然开过来一列车队,三辆奥迪加三辆越野车。车队还没停稳,市委办贾副主任打车上跳下来,连着跟张祥生说了一大堆对不起,然后,目光转向人大办主任,很为不满地剜了他一眼。
代表们只好转车,车队到达水库时,庆典仪式已经结束,黑压压的人群四散在堤坝上,望着上游滔滔而来的渠水,谈笑风生。
强伟迎过来,笑握住张祥生的手,很是热情地说:“欢迎张主任,欢迎代表组。”张祥生笑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正好赶上水库接水,是个好兆头嘛。”
“托领导的福,这水荒闹的,再不来水,怕庄稼就给晒绝了。”
说话间,陈木船带着一伙人走来,一一跟代表们打招呼。秦西岳发现,陈木船气色很好,跟爆炸案刚发生时相比,判若两人。
前来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代表们被围在堤坝下,热情地跟河阳的领导们寒暄着,交流着。秦西岳四下瞅了瞅,没瞅见周一粲,心里正纳闷哩,就听水利厅的程工说:“老秦,走,我跟你到堤上转转。”
两个人抽身溜出人群,往堤坝上去,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周一粲在周铁山等人的簇拥下,往水库管理处去。今天的水库管理处跟过节一样,彩旗飘扬,汽球高悬,巨大的拱形彩门在风中耀眼地晃动着,宣传标语贴得到处都是,整个水库洋溢在一派节日的气氛中。
程工低声道:“老秦,知道这水是怎么调来的吗?”
秦西岳摇头,程工叹了一声,道:“上游的水也很紧张,可是为了不让沙漠水库干涸,只能舍己救人了。”
舍己救人?秦西岳觉得程工这词用得别扭,细一琢磨,还真有那么层意思,笑道:“上下游本来就是一家,不该分你我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这水一放,怕是又要掩盖掉许多问题。”程工道。
秦西岳一听,程工是在有意把话题往某个方向上引,便岔话道:“今天不谈这个,调水是件大喜事,值得庆贺,值得庆贺啊。”说着,就朝人多处走去。程工不甘心地摇了摇头,他拉秦西岳出来,就是想跟秦西岳说说二号区渗水工程的事。这事他反复调查过,这次下来,就是想把二号区渗水工程的内幕揭露出来。他紧追几步,撵上秦西岳,秦西岳怕他乱说话,悄声叮嘱道:“今天咱们是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