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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见过哪个妓女的房间的摆设是如此恰当,真可谓是多一件则显拥挤,少一件则显空阔,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美妙。
再看那人儿,更让庆格看得目瞪口呆,面若桃花,樱桃小口,眼若秋水,眉含远黛,真乃集古代四大美人之优点于一身。如果说环肥燕瘦,还能让人说出一点瑕的话,那眼前这位佳人真让人说不出一点不足。“赛圆圆”的别名真是名不虚传,当之无愧啊。片刻的惊异失态之后,庆格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上担负的嘉庆皇帝的使命,决不是一般的嫖客,镇静地走到“赛圆圆”面前坐了下来。
经历了一波三折才上得楼来的庆格,如若是一般的嫖客,该早已急不可耐地扑上床去行那事了,然而庆格却缓缓地坐了下来,而且态度是那样的从容,姿态是那样的优雅。这令对庆格早已心许的“赛圆圆”大为气恼,她成心要气一气庆格,翻身坐起。
“客官,你好大的胆,今天来要我,不怕丢下你的命吗?”
“花钱买乐,怎么会有丢命之说?”
“怎么会有丢命之说?你知道我已经被谁包下了吗?”
“不知道,愿闻其详?”
“说了恐怕要吓得你屁滚尿流!连那事也做不成了!”
“来者不怕,怕者不来,我倒想听听这人的大名,是哪方的山神,能如此的吓人,真能比那青面獠牙的怪兽还吓人吗?”
正说着,却见那“赛圆圆”哈欠连天,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只见“赛圆圆”从床头小柜中抽出了一支晶莹剔透、小巧玲拢、颇具女性气质的烟枪,轻车熟路地用指甲摄起一小块黑色的膏状物放在烟枪头里,动作娴熟地点上了火。青烟缭绕中,满屋奇香,“赛圆圆”也很快恢复了容光焕发的神采。
“鸦片,”庆格心中不禁格登一下,“这不是违禁物吗?”
嘉庆皇帝02
02
鸦片,俗称大烟或烟土,是罂粟果的乳状果汁凝结成的棕色或黑色块状物,本产于小亚、西亚地区,由阿拉伯商人于七、八世纪传入中国,特别可恶的是葡萄牙人把吸食鸦片的方法传入中国。鸦片中含有大量的尼古丁等,对人体具有极强的麻醉作用,久吸使人上瘾,且极不易使人戒除。到了十七、八世纪,英国等资本主义国家在同中国正当的贸易中处于逆差地位,于是就丧尽天良地把大量的鸦片偷偷地运入中国销售,攫取超额利润,毒害中国人民。当时人也认识到了鸦片的危害,统治者中有一部分人主张坚决禁止鸦片,老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的俗语:“大烟老海学上套,杀父之仇不要报。”文人、学士们也认识到了鸦片的危害,时人陈澧还编了一首歌谣,广为流传,其名为《请君莫畏大炮子》,其后半部分这样的话:
“请君莫畏大炮子,百炮才闻几个死?
请君莫畏火箭烧,彻夜才烧二三里。
我所畏者鸦片烟,杀人不计亿万千。
君如炮打肢体裂,不知吃烟肠胃皆熬煎。
君知火箭破产业,不知买烟费尽囊中钱。”
嘉庆皇帝对鸦片输入中国造成的危害还是保持了比较清醒的认识的,多次下令严禁鸦片的输人,同时对贩卖鸦片和吸食鸦片的人也给予严厉的处治。无奈清廷的官僚机构已经腐烂朽败,再加上商人与清廷那些贪官污吏相互勾结、利益均沾,致使鸦片的输人屡禁不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终于到嘉庆的儿子道光即位以后,派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赴广州发动了一场禁烟运动。英国人以此为借口,无耻地对中国发动了鸦片战争。这是后话。
看着“赛圆圆”得意地吸着鸦片,庆格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团:她吸的鸦片是从哪儿来的?要知道,当时鸦片的流行还不是那么广,吸食鸦片还只是上层的贵族、官僚、地主中的一些有通天本领的人,这样一个烟花妓女哪里来的鸦片?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知道吸鸦片是要杀头的吗?”庆格问道。“知道。”“赛圆圆”不屑一顾地回答道。“知道怎么还敢吸?”庆格又问答。“我吸鸦片,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赛圆圆”态度傲慢地答道。“谁人使你这么猖狂,难道没有国纪王法了吗?”庆格诸问道。“哈、哈,国纪王法,国纪王法在这里,一到他那里就没有了,不起作用了!”“赛圆圆”得意地说。“他是谁?”庆格不失时机地追问。不对,再说,不就漏嘴了吗?“赛圆圆”缄口不语。
“你怎么不说?你不说,我就要把你送到官府治罪。”庆格口气严厉地说道。“哈、哈,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如果我说出谁送给我的鸦片,谁包下的我,恐怕你的胆早已经吓破了!”“赛圆圆”嘲笑道。“你说说看,看到底能不能吓破我的胆。”庆格又激了一将。“他就是咳嗽一声保定人要抖三抖,跺一跺脚保定城要颤一颤,吐口痰保定城要发大水的号称‘难黎王’的直隶司书王丽南,你听说过吗?”“赛圆圆”得意地、面露不屑地问道。
王丽南,直隶司书,早有耳闻,但一个小小的直隶司书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又怎能号称“难黎王”?这不禁使年轻气盛的庆格怒火中烧。“啪”,庆格把随身携带的官印和赴任的文书甩在了桌上。“你睁开眼,仔细瞧瞧,我是谁?”这一看不打紧,吓得“赛圆圆”面如死灰,如一瘫烂泥倒在床上。
原来,“赛圆圆”本良家女子,原名李金花,其父李老汉,其母李刘氏,因其母早年得了妇科病,后经多方调治,等李老汉已过不惑之年,才生下了李金花这么一个女孩子。虽说不是男儿,倒也多多少少冲淡了这个本来孤寂、哀怨的家庭气氛,夫妻二人精心喂养,细心照顾,小金花一天天地成长起来。夫妻二人为了生计,虽然每天要起早贪黑、辛苦劳作,但心里也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出死力地在田中挖刨,以有个好日月,也好为女儿挣点薄嫁妆。光阴茬苒,日月如梭,转眼间,李金花长到了十七、八岁,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金花虽说是乡间女子,但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特别是乡村女子特有的清纯、无邪、亮丽的本色,吸引了四邻八乡的小伙子,纷纷托媒至李家前来说亲,喜得李老汉夫妻二人心里乐开了花,心下打下主意,一定要给金花寻个好人家,他们老两口后半生也好有个着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年近花甲的李老汉这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母女二人花光了他们本来十分微薄、预备留作金花陪嫁的一点积蓄,延请了他们所能请得到的郎中,但终究未能挽救了李老汉的命,李老汉撇下她们孤女寡母撒手而去。李老汉的死去,对她们家来说无异于倒下了擎梁柱,无异于晴天打炸雷,本来身体十分硬朗的李刘氏,忧急交加,操劳过度,也一病不起,这对本已清贫如洗、捉襟见肘的李家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为了给母亲延医治病,李金花这个在手心中被捧大的姑娘不得不求亲告友,多方借债。借债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难为情的事情,而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这就使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借此提出种种苛刻的、令人难以接受的条件。这条件,笔者不说,读者心中也该是十分明了的,这使得李金花十分难堪。尽管李金花的一片赤诚之心,也终究未能感动了天神,李刘氏还是终究舍了李金花这么一个孤女在人世间,追随李老汉踏上了黄泉之路,去做阴间的夫妻。
面对老母的尸体和空荡荡的家,李金花哭干了眼泪,此时的李金花真可谓到了上天无路、人地无门的境地。最后,李金花迫不得已借下了本村大户人家——王家,其主人乃直隶司书王丽南家的高利贷,在众乡邻的帮助下,买下了一副薄薄的材板把母亲草草安葬下地。
埋葬了母亲的李金花,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好不孤单,好不凄惨,但更使李金花感到沉重压力的是王家那刻日要还的驴打滚的高利贷。本来,在为母亲治病的过程中,李金花就曾通过别人,试图从王家借一点钱,但王家的主人——王丽南,他早已对如花似玉的李金花垂涎已久,委婉地提出要娶李金花为第三房小妾。试想,一个清纯如水、视名誉为生命的良家女子怎能愿意给人家做小妾呢?那无理要求被李金花拒绝了。李金花最后迫不得已借下了王家的高利贷,这正中王丽南的下怀。王丽南是何等的精明,何等的奸诈,他不愿意落个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骂名,反倒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落个济世扶困的美名,于是和人贩子相勾结,专等李金花上钩。为了早点还清王家的高利贷,李金花忍辱含悲,为自己插上草标,来到人市自卖自身。哪知一个预先设计好的陷附已经给李金花准备好了。李金花用卖身所得,还清了王家的高利贷,却被人贩子带到保定卖给了这家保定城最大的妓院——怡红院。起初,李金花宁死不从,但遭到了老鸨。保镖等人从肉体到精神的无以复加的折磨,最后在昏迷状态中,被她的第一个嫖客——王丽南奸污了。李金花欲死不得,万念俱灰。从此,李金花换了一个人似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变得风流浪荡,和嫖客打情骂俏,风情万种,仪态万方,很快红遍了保定城,成了怡红院老鸨的摇钱树。而早已对李金花垂涎已久的王丽南,既得到了李金花的处女身,仗着自己权大势重、财大气粗,兴之一来,把那李金花一包就是一个月或两个月,玩腻了就推荐给别的风流士宦、纨绔子弟。这样,李金花在王丽南等人众星捧月般的吹捧下,逐渐成了怡红院的摇钱树,老鸨的聚宝盆,红遍了整个保定城。表面上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李金花,其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但又有哪人知道、了解呢?她只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孤寂无聊时,李金花染上了吸烟的陋习。香烟,在当时可是一种极难见到的稀罕物,那当然也只有那能通天的王丽南类的人物能够搞得到。王丽南见李金花吸烟渐渐上了瘾,就在香烟中做了手脚,放进了鸦片烟,渐渐地,李金花染上了鸦片瘾,一天也离不了,李金花被牢牢地控制在王丽南的手心。
“你怎么知道王丽南贩卖鸦片的?王丽南又是怎样贩卖鸦片的?”庆格打断了李金花的话问道。
“这不难理解,王丽南垂涎我的美貌,既想讨好我,同时也要在我面前显示他的能耐,就把他怎样贩卖鸦片,怎样在他贩卖鸦片的货车上盖上官印,在各个关卡畅通无阻,全部透露了出来。王丽南为了讨好我,每每给我带来鸦片,使我吸鸦片根本不用担心断绝了货源,而他还都在那鸦片小包上盖上官印。”
“能把王丽南给你的鸦片拿给我看看吗?”庆格问道。
这时的李金花已经不能,也不敢说“不能了”,于是把王丽南给她的鸦片烟拿出了两包,交给了庆格。庆格一看,心中不免大吃一惊,这赫然醒目的“官印”,和在宋家庄宋之成处见到的假印一模一样,如出一辙,显然为同一人所为。庆格看着鸦片烟的“官印”,不禁心花怒放、如获至宝,王丽南的尾巴渐渐地露出来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别是没有拿到最后的证据,庆格又严辞命令李金花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