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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造成一位身不由己的英雄的那些看法,使我十分反感。首先是太多的同学接受了它们,其次是当地的这些爱国主义冲动让渴望着伟大的我感到可笑。我觉得自己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虽然这是一种纯属个人的、反多愁善感的无政府主义。我只把这种无政府现象设想为一个王国,我是它至高无上的捣乱者和绝对的君主。我创作了好几首颂歌,盛赞达利式无政府主义君主制的光荣。
同学们全都知道我的歌,他们试着仿效,但没有成功。我对他们可能发挥的影响开始引诱着我,“行动”的念头一点一点地在我心中产生了。相反,我这个年纪男孩们通常有的那种孤独的乐趣却延迟了。我听到了充满言外之意的谈话的片断,尽管我做了种种努力,仍然难以理解它们。我从不敢大胆地问应当怎么做一这件事一,因为我非常害怕人们发觉我的无知。一天,我终于得出结论,“这件事”可以单独子,而要最快地决定,也可以两个人或更多的人共同干。我看到我的两个朋友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走掉了,这眼神使我好几天都心绪不宁。他们走出去躲了起来,回来时,我觉得他们的行动改变了他们的面貌,他们显得更漂亮了。整整有好几天,我陷入了沉思,对我这个年龄来说,这些沉思的幼稚是不正常的。
我不好不坏地通过了第一年的考试,不过没有一门不及格,要是不及格的话,我就会因为不得不在夏天学习而糟蹋掉它。我的每个夏天都是神圣的,我总是发狂地期待着它们。
我的假期从圣约翰日开始,此后我永远记得在地中海沿岸一个用石灰刷白的小村庄卡达凯斯度过的这一天。从童年起,我就怀着一种几乎是奇怪的忠诚之情崇拜这个地方。我了解它的各个角落和隐蔽之所。我记得它的小湾、它的涯角、它的峭壁的形状。我在这儿留下了我整个感情和爱情生活的印迹,独自体验到一天之中影子的变化过程,从它们在峭壁上痛苦的前进到月亮蜡黄色光线的出现。我在散步中留下了一些标记,大部分情况下,这是在最后的阳光恰好照到的地方放置一枚橄榄,它摆在一块软木上,接下来,我跑向近处的泉水去解渴,眼睛盯着我的橄榄,在预定的时刻,它闪耀着樱桃似的光彩,我喝的清凉的水也是构成这个奇怪仪式的因素之一。仪式之后,我把橄榄塞在我的一个鼻孔里。随后,奔跑着,我感到急促的呼吸冲撞着橄榄,最后把它赶了出来。我只好捡起它,洗净后放到嘴里,它在嘴里散发出一股哈喇油的味道。
好了,这就是我最喜爱的风景!我很了解你,萨尔瓦多,我知道如果它不真正是世上最美丽的风景,你是不会这么爱卡达凯斯的风景的,而它现在的确是最美丽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正如人的面孔上只有一个鼻子,而没有百来个朝四面八方生长的鼻子;同样,地球上稀有的东西就是仅仅存在于地中海沿岸的风景,而不是其他什么,这风景是奇迹般的难以估量的环境的成果。最令人奇怪的就是风景中最美丽的、最有灵性的、最卓越的地方,位于卡达凯斯一带。由于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我赶快承认这件事),卡达凯斯恰好成为了萨尔瓦多·达利自最初的童年时期起就定期度过他夏天的审美历程的地方。卡达凯斯风景的美丽和卓越有赖于它的构造。每一处丘陵、每一块岩石就像是对奥纳多亲手描绘的。除了这构造外,什么都没有,就连蔬菜也很少见,只有一些橄榄树用它们银色的发环绕着那些丘陵的沉思的额头,若明若暗的羊肠小道在这些额头上划出了一条条皱纹。曾遍布在山坡上的葡萄树,受到根瘤蚜兵的侵袭,已经消失不见了。这种荒凉进一步强调着山坡的构造。往日的葡萄树的挡土墙,如同大地的测量线,勾划出一些不规则的梯段,通过这些梯段,山仿佛庄严地降入了大海。在那些怀旧的拉斐尔式或帕拉第典式的山峰中,这些微笑着的、沉默着的、被酒神般的感常弄得兴奋的梯段在水边重又繁盛起来。化身为并人格化为古代文化的所有已不在的血与酒的宁静而又芬芳的幽灵,它那两只巨大的赤足今天仍然歇息在这块悲哀的、凹凸不平的、贫瘠孤独的土地上。
当人们最少想到它时,伴娃跳起来了!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啊!永远是同样的情况。在我全神贯注的沉思中的那略感凉意的一瞬间,炸蛙跳了起来。那吓人的跳跃使我呆住了,它在我受到震动的生命中激起了一种心惊险战的经跳。这邪恶的昆虫!这萨尔瓦多·达利生活中的恶梦、受难和引起幻觉的疯狂。
今天,这种恐惧仍没减轻。它甚至可能增加了。如果我站在深渊旁,如果一只大辞运跳到我脸上,那么我宁愿跳入承受着这个可怕东西的虚空中去。在我的一生中,这种恐惧始终是个谜。童年时,我极为喜欢炸蛙,姑姑和妹妹陪同我一起捕捉它们,这是为了随后打开它们的翅膀,它们的微妙色彩变化,使我想起了卡达凯斯黄昏的天空。
一天早晨,我抓到了一条很积的小鱼,人们称这种鱼为“流诞鱼”。我用手紧紧抓住它,防止它滑掉,这时它小小的头伸了出来,我房过腹去想仔细看看它。可我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喊叫,把这流港鱼抛得老远。父亲发现我满面泪水,走过来劝慰我,试图了解我恐惧的原因。
我说:“我刚才看到了流诞负的头。它的头完全与冲度的头相同。”
鱼和蟀烂的结合,标志着我对这种昆虫害怕的开始,炸蛙意外的出现,引起我发出一阵阵耸人听闻的神经质地喊叫,为此,我的父母禁止别的孩子向我扔蟀蛇,因为他们不停地这么干,从我的恐惧中得到乐趣。父亲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真是怪事了!他过去那么喜欢它们。”
一天,我表妹故意在我脖子上压碎了一只蟀锰,我直接感到皮肤上有股与鱼相似的粘性。虽然被压碎了,这个昆虫仍在动弹,它带齿的爪子那么有劲地抓住我的脖子,与其说它松开了这些爪子,不如说它让它们扯掉了更确切。我有一阵子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在这之后,父母成功地从我身上把这可怕的东西弄下来,但整个下午我都在海水里冲洗着自己,以便除去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就在写下这几行的这个晚上,我背上仍然起着阵阵颤抖,我的嘴痛苦地裂着。
我真正的受难在费格拉斯等着我,人们发现了我的恐惧。父母没能在那儿保护我,同学们怀着他们那个年龄所有的全部残酷尽情享受着我的恐惧。他们只想捕捉一些蟀啪使我奔逃,事实上,为着逃避它们,我像个疯子一样狂奔起来,可永远逃不掉。那半死的丑陋炸姓终于落在了我身上。还有一次,我翻开书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只蚱蜢,它被书页压坏了,可那些爪子仍在动来动去。我总担心看到炉姓跳到我身上来。这种恐惧太强烈了,结果有一天早晨上课时,我把书本抛到了门上。玻璃的破碎声打断了数学教师的讲课。我不得不离开教室,我担心父母会了解这种情况。
在学校里,我对蜂烂的恐惧终于占据了我全部的想象。我到处看到它们,甚至在没有它们的地方也看到它们。我尖厉的喊叫让同学们感到快活。有人抛在我颈背上的一只单纯的橡皮球,就会让我跳起来,浑身抖个不停。这种神经质的状态变得那么骚动不安,结果我想出了一个计策,它即使不能让我摆脱恐惧,至少也能让找摆脱其他孩子的残酷。我创造出一种反炸区的东西,这是一种单纯的白纸折成的鸡,我声称它会比蟀蛇更让我害怕。我恳求大家别让我见到它。当有人挥舞一只炸区时,我尽最大努力控制住恐怖,把喊叫声留给那些白色的纸折鸡。这种假装的恐惧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制作纸折鸡对他们来说要比捉炸蛙更容易。多亏这个计策,我差不多摆脱了那些昆虫。显然,我的装假本身要付出代价,因为我不应忘记装出恐慌的样子;不这样做,我就会被戳穿。随之在课堂上出现的那些混乱变得太惊人了,就连老师们都感到不安了。他们决定处罚那些给我看纸折鸡的学生,说加重我的神经质状态是有罪的行为。然而,大家并不赞同这个如此善意的体谅。一天下午,当修道院长视察我们班时,我在鸭舌帽中发现了一只白纸折鸡。我知道大家都在等待着我的反应,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发出一声恐惧的喊叫。老师一腔愤怒,命令我交出那东西。我拒绝了。他催促着我:“绝对不能不交出来。”我突然灵机一动,碰翻一个墨水瓶,纸折鸡被染成了深蓝色。于是小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它,我把流淌着墨水的它丢在老师的讲台上。
我说:“现在我可以听您的话了。它不再是白色的,我不会害怕他了。”
这次达利式的新冒险使我被学校开除了·’…·
我对19141918年战争的种种回忆都是令人愉快的。西班牙的中立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安乐和经济上的迅速繁荣。一个新富人的粗野圈子发展了起来。流传着关于他们的大量轶闻,我并不是最后一个发明和贩卖它们的人。在各地举办了一些怪诞的盛会。夫人们学会跳阿根廷探戈和在吉他伴奏下咱德国歌曲。和平像炸弹一样爆裂开去。停战在整个亲法的卡塔卢尼亚地区是一种普遍欢乐的标志,这个地区只保持着对拿破仑征服的金黄色记忆。协约国的胜利是富于感染力的。大家都想利用它,人们在费格拉斯街道上组织了一次公众游行,周围乡村的人也来参加。一列队伍举着国旗和横幅彩带,络绎不绝地行进着。人们跳起萨尔达那舞。学生们组成了一个“学生团体”,它得选举一个委员舍来讨论有关参加胜利游行的事宜,它的主席来找我,请我致开幕词。
他对我说:“你是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学生。但你特别要做到热情洋溢、富于气势,要成为你自己。你有二十四个小时做准备。”
我接受了,立即着手写演说词,它大约是这么开始的:*刚刚实现的生命的大牺牲,唤醒了所有被压迫民族的政治觉悟……等等、等等。”我对着镜子研究情节剧式的动作。但是随着我演说的进展而扩散开来的胆怯之情暗暗地破坏了我的信心。我首次公开演说不能让熟悉有关我的传说的听众失望。要是我幼稚的胆怯在最后关头让我倒下了,那就太可耻了!我决不敢装病,更何况在我的勇气减少的同时,我的演说却因那些灿烂的修辞花朵和最富独创性的哲学观念而膨胀了起来。孤零一人,虽然已熟记住我的结束语,但一切都在我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了,我终于再也抓不住失去的思路了。不,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我死命地跺着脚,捂住面孔,因无法控制自己而感到屈辱。当夜,到田野散步也不能使我镇定下来;何况在回来的路上,我还发觉与一群事先就嘲笑过我的演说的学生混杂在一起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致命的痛楚沉沉压在我心上,早餐时,我什么也吃不下。我拿起演说稿,把它卷成一卷,用橡皮圈套住它。精心梳妆打扮好了,我走到“共和主义者中心”,这是我们开会的地点。我觉得这段路程是种苦刑。我提前一小时到了,因为我想利用这段暂时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