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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不姓苏
作家的笔名有讲究,就像茅盾不姓茅,胡风不姓胡一样,苏童也不姓苏。我曾向苏童询问其笔名的典故。他淡档地说:姓童,生在苏州。如此简洁、单纯,一眼见底。苏童,本名童忠贵,属虎,1962年的虎。
苏童十分欣赏自己这个笔名,他甚而有点迷信“命与名随”。那抑或是他早期的作品屡遭厄运,某日更名改姓,启用苏童这个名字后,凑巧一炮打响,继之百发百中。自他的《妻妾成群》被张艺谋策划改编成《大红灯笼高高挂》搬上银幕后,苏童就有了不少崇拜者,特别是有的年轻女士、小姐对其崇拜程度,堪可与大岛茂、高仓健和郑少秋媲美。
苏童走上文坛,是上苍的赐予,家庭并没有给他什么熏陶。他说上初中时读《红与黑》《复活》,书是借的,人家要得急,一个下午看一本。看多了,手痒。中学时写诗兼而练写小说,模仿当时流行写农村生活的小说。先列一张人物关系表:党支书、民兵队长、妇联主任,地主和富农。还煞费心机给每个人物起个与身份相称的名字。写好了,便像放飞鸽一样投给某报纸,然后天天翻阅那张报纸。煎熬半个月,不见影子。再然后,那放出去的“鸽子”再飞回来。广种不收。
一棵歪歪斜斜的树
1980年,苏童考取北师大中文系,在那里他受到了正统的语言训练与文学熏陶。他把对付功课外的全部时间,用在泡图书馆上,不停地练笔。是时,他很想当个诗人,对自己约法三章,每天写一首诗,在吟诵一番后再进教室,心里才感到充实。班上想当诗人、作家的同窗很多,一日,他读一位同学的三行一句话的一首小诗:
产房
在
太平间的底下
他感到震惊,自愧弗如,有点觉得自己不是写诗的料子,故转攻写小说。倒霉的是,每稿必退。羞愧尴尬,怕同学笑话,他借用一女同学家的地址,稿件由那位同学转。即便如此,他仍矢志不渝,不信上苍不感动。到1983年,青果终于熟了。《星星》开始发表他的诗作,《青春》发他的小说《第八个是铜像》,且获了奖,这大大地鼓舞了他继续写作的勇气。
他自嘲,说自己在北京上学期间像一棵歪歪斜斜的树。
22岁那年,他被分配到南京一所高校。他比该校一半以上的学生年龄还小,在一个系当辅导员,任务是帮学生领助学金、召集学生大扫除之类。他便在晚上开夜车写小说,第二天上班迟到,一副懒散样子。他对当老师没兴趣,学校对他这样的老师似也无法赏识。此时,苏童在南京文学界的朋友越来越多,且受到道友的关爱。随之,顺理成章地跳槽到《钟山》编辑部。一到《钟山》,他犹如卧虎归山,虎威大发,在为人作嫁衣的同时不忘自我武装。很快,《桑园留念》、《妻妾成群》等一批小说相继发表。一夜间,逢稿必退的童忠贵变成了洛阳纸贵的苏童。 自然人生 在江苏中青年作家中,大家公认人缘最好的有两位:苏童和叶兆言。
苏童在创作上是只虎,在生活中是只羊。他淡泊、宁静,不争名于世,不争利于朝,用他的话说,“蜗居在自己的小楼里,读书、写作、会客,与朋友搓麻将,没有任何野心,没有任何贪欲,没有任何艳遇,生活平静、心态平静,作品也变得平静。”在许多朋友眼中,苏童虽近不惑,但仍是个听话的大孩子。儿时听父母的,病时听医生的,在校听老师的,单位听领导的,与朋友相处听朋友的。一次,朋友向他推荐微波炉的好处后,他当即花一千多元抱了一台,用了两天,说“烧出来的菜不好吃”,赔了两百元再让人。他是一个不好为人师,谨言慎语的人。他像欧也妮。葛朗台清点匣子里的金币一样,清点自己的语言。他的信条是“情愿不说话,绝不乱说话;情愿少说话,也不愿说错话”。他十分珍惜友情。在为人方面,他还说:“要理解那些对你摇头或不屑一顾的人。”
在阅读上,他崇尚福克纳、海明威、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和塞林格,拒绝金庸和琼瑶,但偏爱福尔摩斯之类的侦探小说。他不否认,他的阅读带有某种功利色彩,向大师们学习语言,激发自己的丰富想象,促进自己的创作。他反对目前图书市场的炒作行为,指出那也是泡沫经济。他固执地认为,作家读者群的多少,是作家自己“写”出来的。一个作家只能为自己的读者群而写,而不为所有的读者,因此他的创作思路绝不为读者的兴趣而牵着鼻子走。
苏童热爱生活,他说,他是属于喜欢东张西望一类的人。喜欢一个人逛店,无所目的,满身轻松,像一个国家元首检阅仪仗队,让货架上所有的物品向你敬礼。他爱足球,系铁杆球迷。稿子可以不写,球赛不可不看。壶水开了,壶底可以烧通,比赛必须看完。他说看球是一种享受,做了球迷,宠辱皆忘,无苦恼,无迷惘,还堂而皇之地说,在这个世界越来越纤弱越来越苍白的时候,球赛会给你最后冲撞的力量。一度时间,他曾沉湎于麻将。他老自责自己缺少风度,一输就急,越急越输。有的牌友打趣说:看苏童的洋相,找他打麻将去!
(摘自《中外书摘》19##年第10期 张昌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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