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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我们技术人员改造的AFATDS系统指挥协调下,目前仍保持相对宽纵深阵地的161师和180师用他们的压制炮火有力地支援着在前面苦苦支撑的我们师二团和三团部队。
没有他们的火力支援我们无论如何也撑不过这三天。
三天里我们师只让鬼子前进了十公里,尽管鬼子的前锋部队距离师部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可我们毕竟还没有让鬼子突破。
可我们203师却已经损失殆尽了,因为我们还要协助201师守住后面的防线。21军这两天抵达的增援部队大部分被立刻补充到201师阵地上去了。
东线战场上其他兄弟部队的预备队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我们这片战区是泡在洪水之中,谁都无法在鬼子漫天的炮火压制下携带重武器快速机动过来,我们203师只能从自己野战医院里还能战斗的伤员里组织预备队。
前沿阵地已经严重减员了,防御部队一再收缩阵地也无法保持阻击密度。师部从昨天开始在指挥中心调动剩余人员,参谋人员、工程兵、通信兵,还有耗尽了弹药的防空兵和其他可以抽调的后勤人员都统统被编成入几个预备连队中。
我再次被编进了步兵预备队。
“班长,我们什么时候反冲锋?”
在我身边趴在泥浆里一个小战士不安地问道。
没有回答这个从工程兵部队调到我们步兵班的小战士,我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我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景致都如同月球表面般荒凉,不,比月球表面还要荒凉恐怖。
能够出现在视野里的是连绵不断的山丘,被洪水包围的的一个个山丘。近前的山丘上已经没有任何突出物了,不管是人工的还是自然的,山丘表面上遍布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弹坑,灌满了泥浆的弹坑。
山丘的上空是无穷无尽的黛青色雾霭,粘稠的雨丝把山丘和雾霭紧紧地粘在一起。低处的水洼早已变成黑褐色的模样,粘稠得如同一滩滩浆糊,浆糊表面不时能看见漂浮在上面尸体和一块块硝烟粉末。雨滴星星点点地坠落到浆糊表面,然后迅速被粘稠黝黑的浆糊所消融,一个涟漪都没有留下。
间或有几发炮弹捏着促狭的嗓音急忙忙地砸进黝黑的泥浆之中,旋即在水洼表面升起几颗肮脏丑陋的泥浆柱子。红褐的火焰在泥浆柱子的顶端竭力地试图朝阴沉的天空逸去,仿佛它们也无法忍受这散发着恶臭的黝黑浆糊的热情拥抱。
这就是我们203师的东线战场,一个巨大彻底的,黑臭难行的泥浆潭。我们的战士就是在这样的阵地上日复一日地与敌人对峙着。
泥浆彻底将我们敷设的巨大雷场给掩盖了,鬼子的扫雷装置已经无法进行象样的扫雷工作,随处可见的泥潭又一再牵绊住敌人的机械化部队。没有坦克装甲车辆的掩护,那些装扮华丽的地面勇士们也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现在只剩下直升机群还能不时出动一下,但这些筋疲力尽的飞行员们也无法象战争初期那样保持高效的出勤率了,因为如果不幸被那些中国人该死的防空导弹或者高射炮击中的话,那结局不是死亡就是掉进这无边无际的黑臭泥潭中。
我们一个排的战士准备对前面的417高地实施反冲锋,因为这个高地上的鬼子阻挡住前面两侧已经弹药告罄的两个阵地上防御部队的退路。417高地是今天下午两个小时前被‘菊花’近卫师的一个步兵分队占领了,我们这个排奉命紧急运动到417高地附近准备夺回这个关键阵地。
美军地面部队已经彻底退出了一线突击战斗,只留下直升机部队和炮兵部队支援负责进攻的日本‘菊花’师团。由于中国人部署的雷场实在无法清除干净,‘菊花’师团干脆全部投入步兵部队对我们的阵地实施突击。
我在的这个步兵班已经在这一带阵地上边战边退地连续坚持了两天,因为减员严重,班里现在只剩四个战士,班长在上午鬼子炮火延伸射击的时候阵亡了,我现在代理班长职务。
费力地从粘稠的黑色泥浆中拔出作战靴,我摸索着把手中95冲锋枪的保险打开作好了冲锋的准备。我身边不远处的泥浆中匍匐着班里其他的几个战士,所有的人都是浑身泥浆,只有脸上稍微干净一些,手中的步枪都好象一条条泥棍子似的。
161师负责炮火压制射击的130加农炮炮兵营还在进行五分钟急促射。
炮弹嘶鸣着穿过潮湿的云层,原本清脆亮丽的破空声里掺杂着粗糙的杂音;红色的弹道有些模糊,弹道边缘好象散发出一缕缕淬发迸溅的流彩,如同镶嵌在毛玻璃里的丝带被后面的射灯映照着一般。
417高地正在被红色的火海彻底烘烤着,榴弹逐个在目的地里爆炸,猛然从地面窜起的巨大泥浆柱子顶端点缀着朵朵暗红的花蕾。
这个阵地已经在双方攻防部队手中多次易手,防御工事早已破烂不堪。每支防御这个阵地的部队都无法顶住对手几次冲击,因为阵地上已经没有象样的地方能供步兵们躲避炮火射击。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我等待着炮火轰炸进入最后三十秒,因为那是我们开始突击的时刻。
还有十秒钟,我趁这个机会最后一次扭头朝身后的盘龙岭看去。
盘龙岭的坑道里有我们的师部和野战医院,离我们这里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我们师的阵地就只剩这么点纵深了,正常情况下即使是你步行也只要几十分钟就能穿过这点距离。
可敌人已经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却只推进了三千公尺。
所有一线作战部队必须再坚持24小时,这是最后的24小时。
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出发前师部发布的命令。
鬼子陷在包围圈里的部队已经基本上丧失了有组织的防御能力,没有补给,鬼子已经无法再坚持战斗了。尽管还有将近三万敌人还坚守着约两千五百平方公里的阵地,但我们的合围进攻部队已经在高速地进行穿插分割作战,同时前直已经发电要求这批部队弹尽粮绝的敌人早点放下武器投降。
还要再坚持24个小时!
我们这些防御部队也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所有一线作战的指战员们都是在体力和精神承受能力的极限外坚持着战斗。从昨天开始鬼子‘菊花’师的步兵们就开始了大规模的步兵集团冲锋,所有的鬼子都装备了战刀进行抵进肉搏。
我们在刚过去的48小时里后撤了七千公尺。因为实在是没有人了,我们这些预备队不停地在各个突破口之间奔波着,给我们各被围阵地上已经消耗完弹药的防御部队杀开一条条撤退的血路。
冲啊!
排长终于下达了命令。
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协调人员用激光指示仪标识照射着我们前进的方向。雷区标识已经无法用肉眼在判断了,我们只能在激光照射仪的指引下冲锋才不会跑错方向。
我猛一起身,可靴子却被泥浆牢牢沾住了。
一个嘴啃泥,我结结实实地栽进了前面黑糊糊的泥潭之中。
第三节
夜色第六章第三节'原创'
我挣扎着试图尽快站起身来,可发软的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脸部陷在淤泥里几乎让我快要窒息。
这场战争已经彻底将我的身体拖垮。
当我蠕动着直起上身的时候战友们已经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之中,用步枪当拐杖把身体支撑起来后我费力地追赶着他们。
黑臭粘稠的泥浆糊了我一脸,腥臭的气味直冲我的脑袋。被这恶心的味道折磨着,我的胃部一阵阵地翻腾,胃酸涌进口腔里。
都是这场该死的战争!
没有时间抱怨,我拎着泥棍踉跄地追赶着队伍,脚趾吃力地勾着湿滑的靴子。远处的战友们已经冲上半山腰,正在弯腰奋力攀缘着,模糊的身影几乎被这暗淡潮湿的景色所吞噬。
山丘上我军的炮击已经停止,可鬼子却没有进行象样的还击。
借助战友的手我终于登上山丘。战斗其实早就结束了,防守417阵地的鬼子兵在我们发起冲锋的时候都已经被我们的130加给全部报销干净,我们冲上来只是象征性地拿下这个阵地。
无法用报话机通信,我用随身携带的信号枪朝天空中发射了两发红色信号弹,表示我们已经顺利拿下阵地。
前面两侧阵地上还在苦苦支撑的防御部队终于可以脱离战斗朝我们这边撤退下来,他们早已弹尽粮绝多时,能够苦撑到现在实数不易。
借助间或在水洼里爆炸的炮弹闪光我们看见三三两两撤退过来的战友们。
有伤员,两个浑身泥浆的战士抬着一个伤员踯躅地走过来,伤员身上也同样满是泥浆。
“能帮忙吗?我们实在没有力气了。”
打头上来的一个泥人艰难地咳嗽着说道,他的两条腿在泥浆里不停地哆嗦着,手还死死地托着伤员的双脚。
“老柳,怎么是你!我是卫悲回啊。”
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我激动地窜上前去。
老柳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我,好半天人都晕晕忽忽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卫悲回!”
我的嗓音都有些哽咽,手指哆嗦着抓紧老柳的胳膊。
如果老柳不说话我根本无法认出眼前的这个人。
老柳褴褛的衣服上滚满黑臭的泥浆,一大块泥浆粘在他的脸颊上;左边肩膀上一个大血口,已经结痂,伤口上同样沾满淤泥;裤腿上已经糊满泥浆,紧紧地贴着腿,已经裂开的靴子可笑地挂在他的脚上。
要不是头上的钢盔和身上跨着的那支还算干净的步枪,我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人和老柳联系在一起,甚至无法和一个士兵联系在一起。
“老卫!郭永,是老卫。黄彪,你醒醒,看看眼前的人是谁!”
老柳也有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欣喜地大声地朝后面的泥人喊道。
这是场没有尽头的战争,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会是怎样安排的。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泥浆和弹雨中忍受着饥饿与疲倦,等待着这场没有尽头的阻击战早点结束,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明天的晨曦。
能够在战斗中重逢,这种平时极为平常不过的事情放在现在,却成为了奢侈而又惊喜的一幕。
后面的郭永看见是我,嘴一咧,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俩抬着的人是黄彪。黄彪受了重伤,需要紧急治疗。
没有时间寒暄,我一把接过老柳的活,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抬着人往前走。
轮流替换着,我们几个人一路蹒跚把黄彪抬到医院。
黄彪的小腿动脉被鬼子弹片击穿,老柳他们用三角带临时给黄彪做了战场救护。但因为迟迟撤不下来,黄彪已经失血过多陷入休克。
必须给他紧急输血治疗。
什么?
没有血浆了!
黄彪被我们搁在手术台上,可医生无法进行手术。
所有在坑道里遇上的医生护士都这么回答我。我疯狂地找遍整个医院,可结果还是让我大失所望。
坑道里满是重伤员,两个护士正在一个角落里忙着给一个中年妇女接生。
“医生!医生!”
我开始在坑道里狂吼起来,双手愤怒地拍打着墙壁。
这纷乱昏暗的医院让我愈发地焦躁起来。
“什么事?”
一个正在给伤员做手术的医生终于抬头应道。
“我是O型血,快给我抽血,我们有重伤员需要输血!”
我继续狂吼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墙壁。
“小吴,给他验血!”
这个医生耐不住我的吼叫声挥手示意他身边一个护士过来给我验血。
“我是O型血,我是O型血。”
我把手搭在桌子上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已经有些目眩,耳朵在嗡嗡直叫。
给我验血的这个护士没有因为我浑身的泥浆和刚才无礼的举动而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