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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这样不是去送死吗?后面那些重伤员怎么办?”我实在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卫悲回,你敢临阵脱逃?我毙了你!”老默拔出手枪指向我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大家被老默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枪没有响,老默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枪里早已没有子弹了。
“胆小鬼!”老默愤愤地骂道,把手枪砸在我身边的石头上。
“谁是胆小鬼?见死不救的人是不是胆小鬼!哼!”我毫不畏惧地反唇相讥,跳着躲开了本来要落在我身上的空枪。
“指导员,敌人冲过来了!”一连串爆炸声过后一个战士穿过硝烟挣扎着走了进来,刚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娘的!全体战士听令,冲啊!”指导员带头挺着自动步枪冲进了正在交火的坑道中。
接着,十几个战士也端着刺刀跟随着指导员呐喊着冲进了坑道深处。
看见战友们一个个地呐喊着冲进充满爆炸与烟火的坑道里,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仿佛象是在观看黑白片的战争电影一般,一个个身影呐喊着,然后依次消失在火与烟的世界里。
我下意识地把刺刀卡上,转身走向战友们消失的那条坑道。
旁边的江泪和老柳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江泪和老柳一人手里拿着不知从那里弄来的工兵铲。两个人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嫌头上戴着的夜视仪碍事,准备摘下。当我的目光撩过坑道口了望哨窗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从我们后面阵地两侧源源不断涌出的移动的火光。
“援军!我们援军到了!”是后面坑道深处传来的欢呼声。
“援军?在那里?啊!在那里?”江泪高兴得快哆嗦起来了。
我激动得一个箭步扑到窗口。
“是我们的装甲部队!快来看!他们正在和鬼子交火!我们的炮兵也开火了,全是火箭炮!”
听到我的欢呼声,江泪和老柳齐齐扑到窗口。
“快,召集前面还在抵抗的战士,咱们赶快撤!”老柳一拍我的肩膀。
“还有人吗?”老柳半天没有发现我们坚持战斗的人开始低声呼喊。
没有活着的人。
刚才还在起劲进攻敌人的现在已经匆忙退到阵地高处准备狙击我们突然从地平线冒出来的突击部队去了,坑道里顿时一片死寂。借助夜视仪,我发现横七竖八栽倒在坑道里的战士,被敌人火焰喷射器烧死的,被敌人手雷榴弹炸死的。江泪看见这个景象顿时呆住了。这是刚才向敌人冲锋的那群战士,指导员的尸体躺在坑道转弯处的尸体堆里,大概是被鬼子手雷炸死了,他的一支胳膊已经被炸飞了。
“兄弟们,有活着的吗?怎么都死了?你们怎么不在坚持一会啊!”老柳叹着气,麻木地翻看着战士们的身体,期望能够找到还有口气的人。
“黄彪!黄彪你还活着吗?醒醒!老卫,老卫!黄彪这小子还有口气,快来!”老柳终于找到个还活着的战士。
江泪也跑了过来,黄彪命大,敌人小口径榴弹的弹片大部分被他身前的战士挡住了,这小子身上重要部位没有挨上。我们一嚷嚷,黄彪渐渐苏醒过来。
“走!咱们赶快撤退!”顾不上仔细查看伤势,老柳和江泪架起黄彪就向后面坑道窜去。
苦苦支撑了一天,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当我们这群不到二十个人的撤退部队趁着敌人炮火覆盖的间隙穿过没有遮掩的堑壕再趟过因缺乏雨水而浅浅的小溪的时候,战士们仍然忍不住欢呼起来。当我踏入小溪的时候弯腰捧起了一掬河水浇在脸上,水里有一股浓浓的炸药爆炸后留下的大蒜的味道。
“怎么有那么多尸体?怎么开始撤退的时候可没有死这么多人啊?”一个战士看见河边到处都是我们部队战士的遗体,和满地破碎的枪械零件惊讶地问道。
“快走,到对面阵地你在研究。”后面的战士推了他一把。
我们师的装甲步兵团的反击部队已经在附近和敌人缠斗在一起,天空中不断有干扰弹爆炸形成的放射状烟云产生,双方的战车为了躲避对方发射的激光制导导弹和激光瞄准仪的照射,纷纷打开自己车体上的烟雾发生器。我的红外夜视仪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根本无法发现战场上正在机动的车辆痕迹,只有当他们突然开火闪现的炮口亮光才让我注意到那是个活动的目标。战场上双方的步兵和步兵战车都在竭力发射手中的反坦克导弹,鲜红的导弹点缀着杂乱漆黑的战场,和着火箭炮穿空掠过的啸声形成一部混乱的交响曲。
从我们的装甲部队出现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在强大的火箭炮急促射支援下我们的装甲部队一度突击到原来我们驻守的阵地附近。看来缩短出击距离和突然的炮火支援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了。敌人原来拥有自行迫击炮可以发射智能攻顶的弹药,旁边一位战士估计敌人是被我们突兀其来的火力压制弄懵了,否则我们决不会如此顺利地突击到敌人阵地里面去。
战场上已经有数十辆双方的战车被摧毁了,东一团、西一团的火堆表明着这原来曾经是辆移动的战车。
“快进坑道。”几个后面阵地的战士边喊边打手势招呼我们这批已经弹尽粮绝,伤痕累累的部队沿堑壕鱼贯撤进坑道。
“你们就只剩这些人了?”一个站在坑道口迎接我们的军官问道。
“打了一天,连个象样的援助都没有。我们能活着回来这些人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老柳没好气地回答。
“兄弟,不是我们没有援助,今天团里已经组织过四次后备队。你们前面打得惨,我们后面的人难道不想帮你们?”军官说道。
“那,援军呢?怎么我们连颗子弹都没收到?”老柳对军官的解释很不满意。
军官严肃地指着前面我们通过的那片开阔地:“都在那!三百多条汉子,为了支援你们,全都牺牲在那里。”
坑道里顿时没有声音了。
“把伤员先送到医务室去吧。”江泪在一边打破了沉寂。
我们搀扶着黄彪走进了坑道深处,黄彪已经醒来了,直喊口渴。
当路过一个弹药储存点的时候,黄彪身上不知从那来了一股力量,突然挣脱了我们的手臂扑到一箱打开的弹药箱上。
“子弹!有子弹了!你们看,我有子弹了!小孙,你听见了没有,我们有弹药了!呜!……”黄彪手捧着金灿灿的步枪子弹放声痛哭了起来,边哭边往口袋里大把地装着。
“小孙也阵亡了,就躺在指导员身边,被敌人手雷炸得稀烂。”老柳低声对大家说道。
“黄彪,起来。一个大男人。象啥?”老柳眼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忍不住上前拉黄彪。
“排长,咱班就剩我一个人了。小孙他,他要是不把自己的弹药给我,就不会死了!呜!……”
黄彪抱着老柳的腿哭得更加伤心。
轰走周围的战士,好容易把黄彪的情绪给弄稳定了,我们把他弄进了医务室。可是无论医生怎么劝他,黄彪死死地捂着装满子弹的口袋不撒手。医生无奈,只能将就着给他清洗包扎伤口。
就在我们几个人蹲在空弹药箱上喝水吃东西的时候,一支部队在坑道里点名列队,一打听,是准备在夺回的阵地上坚守的增援部队。团里已经没有多少预备队了,这批只有一百多人的部队却要据守三个连的阵地,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今天下午。
来到坑道出口处,我目送着这支部队趟过河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远处我军的装甲部队正在山丘顶部与敌人激烈地交战着,天空不时被齐射的火箭弹照得通红。敌人反击的炮火逐渐加强起来,一群群炮弹从我们头顶掠过追逐着纵深我军的炮群目标。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第九节
“同志,别在这里睡。危险。”朦胧中我感觉一个人在拍我的肩膀。
迷糊中我很不满意那位打搅我美梦不识趣的家伙,哼哼着半睁着眼睛。
“敌人上来了?”
“没有”那人回答。
“那让我再睡会!”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今天一整天的战斗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现在只要靠着块石头我就能睡着了。
“瞧你累的,来,我扶你进去。”半睡半醒中我被身边那位战士拖进了坑道里。
“喂喂!魏红翼,听得清楚吗?什么?撤不下来?他娘的!你听着,装甲营必须在四点三十分脱离战斗,撤离19号地区,五点十分之前必须到达23号地区隐蔽。天亮之前你们如果撤不下来那就全玩完!喂!喂!妈的!”朦胧中我听见身后的人正在大声呼叫通信。
“张啸江吗?听着,你们工兵连四点三十五开始向25和21号地区徉动。什么?车辆不够?给我全部开出去,一辆都不剩!”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张啸江这小子还跟我讨价还价!”
“团长,师长来电话!”
“是,我是任题诗。增援步兵已经到达19号地区阵地了,是。师长,可是我的85加和100滑全完了,只剩107和82迫。是,是,坚决完成任务。”
是团长,我猛的一个激灵,赶快坐了起来。
“团长,政委来电话,叫你赶快回团部。”一个战士手捧电话问道。
“老陈,唉,我知道!可前面情况这么紧张!知道知道,我一会就回去!好,好!”团长搁下电话长叹了一口气。
“关营长,你们营还有多少预备队?”团长向身边的军官问道。
“报告,还有一个加强连一百八十人。”
“稍息,不要那么紧张。看来,我们白天的增援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虽然提前动用了师部的装甲预备队,恢复了防线,但是这个样子还是无法坚持到明天。还好你们营没有在鬼子温压弹攻击下损失什么人马,否则我就成光杆团长了。
你们营再派半个连上前面山头。别哭着脸,二团也派两个连恢复前面防御阵地去了。对了,让战士们多带一些防空导弹。
好了,我去107火箭炮连看看。你们就按调整的计划执行,如有情况,立刻向团部通报。”团长说完带上两个身背报话机的战士向房间外面走去。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团长忽然停下来问我:“小伙子,怎么躺在这里?你是哪个连队的?”
我慌忙站起:“报告,我是一营二连三排的。”
“哦,你们连还剩多少人撤下来?”
“报告,不到一个班。”
“你们最后撤下来的时候敌人的自行火炮上来得多吗?”
“主要是自行迫击炮,当时敌人把自行火炮都集中在我们连阵地下面的村子里,大概是由直升机进行制导。那些自行火炮对我们阵地的杀伤破坏很大。后来撤到坑道里后就不知道了。”我竭力克服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睡意,费力地回忆敌人当时的情况。
“好。你们抓紧时间休整吧。关营长,你回头把撤下来的战士给重新编整一下。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增援给你们了。”团长扭头交代了一声。
关营长紧走几步来到团长面前:“团长,咱们师两翼的增援部队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啊?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挺不过今天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敌人对我们的电磁压制实在是厉害,援军根本没有办法按原计划运动。现在前指正在寻找对策。现在如果盲目运动,结果就跟咱们今天增援部队一样,被鬼子逐个击破。我知道你们困难,可是无论如何,哪怕你们营拼光,也要熬过今天。”团长说完消失在夜幕中。
我见团长已经走了,往地上一靠,浓浓的睡意再次爬进脑海。可是过了一会儿敌人猛烈的炮火又把我给轰醒了。
“喂,喂。是三连吗,对,听得清楚。等一下。”
“营长,无线电已经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