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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暗自用了术法,因此即便一开始隔得远,对峙双方的话却是一个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很快推测出事件大概。
十有八|九是那名调笑舒家的官宦子弟性命堪忧,而对方怀疑到紫栀和池深头上。其实按紫栀一贯的脾气与名声,倒确实很有嫌疑,只是近年来已少有人敢真正找上门来评理,就如一个多月前的守城门将暴毙一案也是不了了之,可今天这群人偏是态度倨傲地打上门来,也不知道是受了谁怂恿。
紫栀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向普通人低头,想都不用想,几句不到双方已是剑拔弩张。
高灵力者在场,不少人都不同程度出现了面色发白呼吸困难的状况。弱肉强食,沉昔不关心那几个陌生人的死活,她在意的是两名身形瘦长、面色冰冷的中年人。两人位置靠后,却明显受着周围人的敬畏,衣饰简单,却比在场衣着华贵的诸人更有气势。他俩坐在马上,神情倨傲,用一种极为轻蔑的眼神俯视着紫栀与池深;身形不动,浑身上下却涌出源源不断的杀意与威压,专对着紫栀而去,极是张狂。
这挑衅紫栀怎么可能受得了!就在沉昔奔至外围武士面前时,紫栀已是满眼杀意,戾气环身,像沉到极处的乌云,爆发只在一瞬间。
“住手!!”
突然间一声暴喝横出,竟瞬间压住了环绕紫栀的戾气,亦将那两个中年人的气息死死压住。众人神色大变,外围的武士也被这喝声震得一瞬失神,让沉昔得以借机错身掠过,奔到了场中,立在紫栀身后。
“来了?”紫栀察觉沉昔的接近,却并未回头,只低声问了一句,疏离又冰冷。突然窜出的第三方威压将她的气势压死,她的脸已沉到极处,心中想必不是滋味。
沉昔瞥了眼刚刚出现的路青峰,脸色微沉,当下气氛也不便出声,便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不知是不是幻觉,似乎看见路青峰眼神微闪,但面上依旧温文,淡定有礼地下马,与在场几人行礼。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秀,举手投足自是风流,衬得原本仪表堂堂的青年们都逊色许多。
原来除那两名中年人之外,剩下的青年皆与他相识,并且显然对他敬畏有加。果然来者都是家世优厚的官宦子弟,而挑事者正是早前坠马那位的兄弟。倒是两名中年人只自报了排名称号,并未说出家中营生,然而看他们的穿着又明显不是一般庶民。
“……欧阳?”
一直沉默的池深似有所思,口中低低重复两人的姓氏。沉昔诧异看去,见他靠过来附在耳边低声解释:“有名的文士家族,旁支中有一族多术师。”
这姿势让耳朵发痒,沉昔不适地微微侧了头。
术师?人类的术师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当神族是死人么!
沉昔心中狐疑,暗中打量两人,但他们的气息都被路青峰压了下去,竟再也查不出什么信息。不过既然池深也曾以一人之力催动大范围气流,也许其他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大约只是她过于小看人界了。
“十七郎的事在下兴许帮得上忙。眼下正是风光明媚,气候宜人的好时节,还请诸位卖在下一个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切莫伤了和气。”
路青峰显然是想做和事老,因着似乎颇受尊重,话一出便立刻得到了不少响应。两位复姓欧阳的中年人虽面有不愉,却也未吭一声算是默认了。
事情就此定论,只从头到尾没半点与紫栀这方交流的意思,彻彻底底的无视!沉昔对路青峰颇为忌惮,当下顺势而为,向池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言撤离。然而就在此时,却见紫栀突然先他一步踏出,冲着路青峰冷声道:“我说了可以这般算了吗!”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俱是一变,路青峰停下正要迈开的步伐,侧头凉凉瞥来,刚才还气势冷傲的紫栀霎时一僵!
那一眼并非针对沉昔,因而她感受不到太多不适,却能清晰感觉到从紫栀身上散发的恐惧!她的脸上血色尽褪,漂亮的眼瞳瞬间涣散,像是搅起了凌乱浑浊的漩涡;身体微微颤抖,汗珠迅速渗出,布满额头……
沉昔按捺住心头怒火,一把抓住紫栀冰凉湿黏的手,手心热流缓缓注入,将她唤醒。紫栀微僵,眼神渐聚,而后略红了眼角,委屈又希冀地侧头看了回来,但是碍于路青峰在场,沉昔只能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紫栀脸色微变。
但沉昔并未注意,她只是戒备着路青峰,看见他不悦地抿紧了嘴角,而后缓缓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今日到此为止。”
闻言对方诸人各自上马,大多数人连话都不敢多说,只在他明显冷了几分的目光下略一抱拳,然后火速撤离。两位复姓欧阳的术师相对镇定点,临走前回头深凝片刻,也不知看的是紫栀还是沉昔。等在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路青峰这才又转回头来,让紫栀和池深瞬间僵直了身体。
“我还在等你的答复。”
这话自然是对着沉昔说的,但语气僵硬,完全不似刚才在林中那般轻松,让她觉得这个人着实有些阴晴不定。
“我拒绝。”沉昔不喜欢拖泥带水的状态。她虽忌惮路青峰,却也没忌惮到不敢说实话的程度,或者说,她有种直觉,直觉他会容忍她的回答。而至于什么当面扫脸不给人面子之类的,她完全没相关概念。
果然,路青峰的面色霎时一黑,狠狠瞪着她,却终究并未做什么。
“你还有时间。”他冷冷地挤出一句话,顿了顿,又继续道:“下一次,我希望能听到想要的答案。”
说完,他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诺大的草坡上只剩下神色各异的沉昔三人,仿佛之前的对峙与紧张只是一场幻觉。
紫栀忽然一挥手肘扯开沉昔,狠瞪了她一眼,甩袖就走,眼中尽是失望之色。沉昔一愣,晚了几步才迈腿跟上。紫栀推开跟来劝说的池深,气冲冲走向马车,奔了几步,见沉昔仍旧茫然,脸色不由越加难看。
“有你这样的姐姐吗,那么晚才来就不说了,看我遇险也不替我出头!让我被那一群凡民羞辱!呵!”
沉昔霎时涨红了脸,一时无法辩驳。
因为紫栀的指责都在点子上。
她确实有意减了速度,确实没有替紫栀出头,确实由着自家妹妹受委屈。因为对方是早一步行动却晚一步现身的路青峰,悄无声息深不可测的路青峰。她一回想到那道谷中清光,就忍不住背上生寒。可以的话,她希望尽量低调,尽量避免与对方直接对上。
但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样谨小慎微的戒备,显然不适合风光多年的紫栀,更何况她一直就把握不好对这个得而复失的唯一亲人的态度。
沉昔心中懊恼,嘴动了动滤过些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他不能惹。”
却没想到这话竟捅了个马蜂。紫栀勃然大怒,噼里啪啦甩出一阵尖吼:“他?哪个他?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这么个他?这么多日子里你说过吗?你可有说过关于他的一个半字?你若提前知会一声又怎会多出这般事端?你全身都是秘密!你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这话竟是把两方人马的争执也算到了沉昔身上。这样大火的状态惊得池深也目瞪口呆,他似乎想要劝说,却被紫栀迁怒地推到一边,挨了她的眼刀,再不敢搀和,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莫名其妙被歪了起因,沉昔心中也生出郁气,但知道紫栀情绪激动,也不欲跟她多吵,只耐了性子解释:“我见过他几次,却不知道他来历背景。这个人,不像是人,恐怕不是妖类,就是神族。如果是前者还好,后者的话,实在不能招惹。”
只一个眼神便让人心生欲死,这样的人自然是惹不得。紫栀似是又陷入了回想,霎时脸色一白,而后恨恨地瞪眼,梗直了脖子,嘴上更是不饶:“既是认识又怎会一点不知他的背景?相认这么久,你却从未提过这样一个人,现在又说了这么一堆,叫我如何信你?如何值得我信?你自活在自己世界里,根本就不把我当妹妹!你根本就把我当个外人!”
这话说得重了,饶是淡然如沉昔,心中也止不住一阵火起。
很久以后,当她再回想这个时刻,她会问自己,如果她当时能冷静一些,如果她能观察地更仔细一些,如果她能注意到紫栀突然发白的脸色,如果她能察觉到她刁蛮外表下的一颗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如果她能发现她用嚣张与进攻掩饰的敏感脆弱……如果,如果她哪怕稍微有注意到其中一点,那么其后的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并不知道,对于某些人而言,条理清晰的利害分析,其实完全比不上一个拥抱,一声道歉,甚至一个眼神来得重要。
她只是徒劳而被动地试图劝说,从而更加惹恼对方,进而被条条狠话炸了头脑,根本没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的异样。她只是烦躁又委屈地阵阵憋闷,渐渐地接不上话。
“我……”
“我什么我,我就不信你我联手还能怕了他去!你说这话根本就有其他原因,我压根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力量,确实在我之上!”
“哈,看吧,刚才一副不熟的样子,现在又连人力量深浅都摸出来了,根本自相矛盾!你叫我怎么信你!还是姐姐呢,什么破姐姐!哈!你什么都瞒着我,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我姐姐!”
沉昔心中苦涩,争吵已渐渐由一开始的救援缓到、路青峰身份转向自己的隐瞒。在这一方面,她确实是心虚,确实是无话可说。她确实瞒了她很多事,远到在彼境的过去,近到路青峰的存在,可那是……
“为你好”,这样的理由,她自己说着都嫌臊地慌。
她也会烦她这样一次次地拿问题去试探她,询问她,逼迫她去讲那些当前阶段下根本就不想讲的事!
她想要忍耐,想要用包容去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
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不是要永远瞒着,只是当下不在计划时间内,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妹妹,便必须要自己不分时间地无条件坦白一切?
她讨厌被人要挟逼迫!
沉昔此时也有些失了理智,越是腹诽,心中越发气闷,被刻意压制的不满在心头突突冒芽,一个接着一个,这一刻她真的有些心烦!
大约是她来不及隐藏的表情刺激到了紫栀,争吵越发升级,紫栀的语言也越来越尖锐难听。她向来是个横的,自然不管什么礼法规则,也毫不顾忌是否会失了脸面,竹筒倒豆般突突突发泄出针对沉昔的各种埋怨不满。池深深知她独断专横、越劝越反的脾气,亦僵了脸色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然而即便这样,紫栀也始终得理不饶,步步紧逼,一副非要逼她表示点什么的姿态。到最后,竟吼得沉昔头晕脑胀,十指竟微微发麻——她还从未与人冲突到这个份上,偏偏对方还是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