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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昔便不再说拒绝的话,却也不应下,只转而迟疑:“多有叨扰,只是没见到舒二娘子,担心……”
池深眼中深色一闪,又很快平复下去,无奈苦笑:“我晚了半月回府,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过这客房是紫栀亲自遣人准备的,还请放心安住。”
正说着门口又来了小厮传消息说商号例会已等候多时,池深只好歉意告辞,又多唠叨了几句才急急去了。
之后他和紫栀都未出现,沉昔乐得清闲。只是夜里翻转在柔软床榻上,昏昏沉沉,却始终无法深睡。
尽管不想承认,却隐约知道与烨的分开有关,毕竟自她在马车中醒来开始,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她一闭眼,就忍不住想起他瘦而有力的手臂,抱她的力度微微有些紧,带来舒适的安全感;他胸口的温暖与属于他的气息,让人沉溺;他削瘦的下巴触着她的额头,若他也睡熟,则可看见他长而温柔的睫毛,安静的,一直不动。
沉昔平躺床上,忍不住不断回想,很多细节再次清晰重现。
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以前从不觉有特别明显的开心或难过,只是如水一般透明平常,而现在回忆起来,却无一都被抹上了一抹涩然,那是思念的味道。明明已经很累,却越想越清醒,越想越觉得心中闷痛。
作者有话要说: 江南篇 开始
菇凉你其实就是思春了
☆、清明
沉昔一连三日都未曾见到公事繁忙的紫栀,倒是池深每天来关心一二,只是到底就那么几座院落,又不好随意乱闯,看久了终究会有些厌倦。好在不久便是清明,算是多了项可以期待的活动。
按当地的习俗,每年清明节至,除了祭扫祖坟吃些特制小点心外,亦不可缺了清明灯会。巧手的人们用薄薄的宣纸或彩绢扎成各式各样花鸟虫鱼,挂在桥头墙尾,挂在檐角树梢,连盏成线,织网成片。远望过去,一条条一道道,亮得仿佛星河坠落。最美的是小小莲花灯,一粒粒地顺着河水缓缓流向远方,载托着思念和愿望,飘飘摇摇成群结队而去,最终消失在远方静谧的水雾之中。传说,那河水一直通往地府鬼界,通往已亡故的亲人身边。
池深便提了建议出门逛灯会,只是紫栀去了乡下庄子过账,根本抽不出时间一同前往,便只遣了雪柳和几个家丁跟着去照顾两人。池深很是歉意,沉昔却未觉不妥,一早换上了他差人准备的浅丁香色高腰齐胸襦裙。闭颜珠子则用丝线缠绕了,编制成坠子挂在颈前。因着头发不够长,颇费了些功夫才勉强绕做螺髻。沉昔不欲过多修饰,只簪了支玲珑精巧的碧石芍药便跟着池深出了门,眼中盛满好奇与欣喜,仿佛整个人都拢上了一层亮色,看得池深也露出了惊艳神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身沉浸到人山人海的热闹气氛中。在彼境时虽有盛大月祭,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清道而行,或者远远地受人膜拜,哪里会有这样的热切感。那些花灯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致是她从未见过的,氛围亦是她从未见过的。她甚至也想放一只小莲灯,看它顺水缓缓地漂着,漂着,漂向远方……
不知是否能漂到那个人的身边。
因着看得太过起劲,什么时候和池深他们走散了也不知道。沉昔倒并不担心,依旧走走停停,反正总会找到。
夜色渐深,放莲灯的人不见减少,反而更多了。乌船轻舟都在今夜停了航,留一河碎玉光辉缓缓流淌。河边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每一级入水阶梯上都蹲满了放灯的人。沉昔不得不退后几步,让出位置,走上河岸找了棵最近的柳树,闲闲靠着休息。
夜风拂来,月牙淡淡,周围的嘈杂声响仿佛都渐渐沉淀在意识之外。望着一河的剔透玲珑,沉昔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那柳树上亦挂了几盏玉兰花型的奶白小灯笼,散发着朦胧微光。春风尚凉,吹起刚冒芽尖儿的柳枝。起起落落中,窈窕身影在轻微晃悠的柳条间时隐时现,仿佛能乘风而去,不似人间。
不似人间,看灯的人痴了,看她的人也痴了。
沉昔忍了片刻,终于斜斜转头,迎上河对岸那缕直愣愣颇有些冒犯的目光。
——那是个白衣胜雪的弱冠男子,俯在酒楼观台看了自己许久,面容俊美,嘴角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双黑眸深若寒潭。
她面上无波,心中却一凛。
那个人,她曾见过。
在清寒冷峭的溪边与女妖缠绵,在暗夜妖娆的苍南院一言不发,在迷雾氤氲的热泉旁冷着一双眼,质问她为何不继续偷看。
她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姓路,能在群妖狂舞的谷中全身而退,定然是个不能小视的人物。那时肃清夜空的那道清光,是否并非出自池深,而是他的手笔?
而且为什么,此刻,他也在这里……
这才想起,这个距离,若是普通人,是定然不会在人潮涌动中,还能准确注意到远处的一缕目光的。沉昔心中警觉,只不动声色地转过头,仿佛随意浏赏夜景,便没看见那人向上加深的唇角弧度。
池深终于带着雪柳找了过来。沉昔倒更早发现他们,也不等两人挤到眼前便自己走了过去,于是缓缓没入人群,再未回头看一眼。
今晚,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失眠。
…
只是一夜清明灯会,出游的兴致便初飞的鸟儿见了林外蓝天,一发不可收拾。第二日沉昔便趁池深处理商事的机会,怀揣着一颗好奇之心喜滋滋地溜出了门。
寻找街市倒并不难,顺着人流走便是。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中的最后一天,东西南北各市都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扯着嗓子吆喝的商贩,讲得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折得匪夷所思的杂耍艺人……看得土包子沉昔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些排山倒海的叫好声,几乎有些震着耳朵。
这样热闹闹的人气,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仿佛能将血液也一同烫暖,叫她无法不欢欣。
不过也不是没有坏处,比如混杂在人群中的某些不善目光,估计大约是窃贼,专找沉昔这种孤身出行的人下手。她不愿生事,便左转右转甩开了那几张臭脸,躲入一条小巷之中。那巷子倒并不深暗,也就一个茶楼外堂加内院的距离,一眼便可以望得到头,有几个小孩从巷子那头呼啦啦跑过去。
沉昔一时兴起,便顺着巷子一直走,计划随意看看再回去。
出巷是一片黑瓦白墙的古朴民宅后墙,清幽静谧,仿佛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把那热闹繁华的市集隔在了巷外。
金灿灿的迎春花翻下苔青矮墙,几簇嫩嫩小草蓬勃在潮潮的石板缝隙里,十分的清新可人。沿着矮墙闲闲漫步,一路上春花烂漫,植物清香似有若无,让心情也很是轻松。走了不远便看见刚才跑过去的那几个孩子,全抬着圆圆的脑袋望着头顶,一张张小脸上既是委屈又是恼怒。
那是一棵从右边墙内伸出的粗壮柿子树,墨绿叶子间挂着一只麻纸制成的米色雀儿风筝。树下三个小脑袋凑一起叽叽咕咕不知商量了什么,然后最高个儿的那个小胖子便咚咚咚跑开了去,片刻之后取了根一人多高的细长竹竿来,打着叶子要把风筝震下来。可毕竟还是孩子,手上也缺力气,努力了几次都始终差那么一点,急得三人在树下团团直转。
沉昔看着有趣,走上前去,正要拿过孩子手里的竹竿帮他掇下风筝,却突闻一阵淡淡熏香,只见左右身侧各伸出一只手来,早一步抢过了那竹竿,轻轻一拨那树枝,便把那风筝给放了下来。
孩子们喜得立即拾了风筝,简单谢过便一溜烟儿又跑开玩去了,身后那人则是先单手将竹竿靠至右侧矮墙上,然后才放开了沉昔。可那缕幽香依旧丝丝萦绕在她的鼻尖。
很明显这是个男人,他低低的呼吸让她的发丝微微颤动,早春清凉的小巷中,生出丝丝不明气息。
沉昔走出一步,回头,正对上一双幽深却困惑的眼——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
“你是谁?”沉昔心中微动,面上依旧平淡,见他只盯着自己却一直不说话,便首先开口问道。
“沉小娘子不记得我了?”对方面露失望,“敝姓路,路青峰。”
“……一时没认出,还请见谅。”戴了闭颜珠改了相貌还能被认出来,这人果然不简单。
“娘子客气了,”路青峰唇角略勾,“谷中一别,已近一月,不想如今又在此巧遇。娘子是苏州人氏?”
“第一次到此地。”
“那可惜了,路某也是第一次来,不能为娘子引路了。这三月江南皆是美景,路某也想多看一看,可否请娘子赏脸陪同在下走完这清幽小径?”
沉昔愣了一愣,不想这人这么厚脸皮。想起谷中的那些事和他刚才的动作,不由有些抵触,干脆拒绝:“我还有事,请自便。”
说完也不管路青峰反应,赶紧快步离开了。
却不想就此缀上个尾巴。
要出小巷并不难,毕竟也就转了一个弯,可到了街上要准确找到回家的路那就不容易了。沉昔来时正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候,只需顺着人流,哪人多往哪走便好。现在收工了人群开始从各路退去,却不知该选择哪一个方向。她站在街市的中央,环视着东南西北四条路,一时茫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缕淡淡熏香,便知道是路青峰又跟上来了。
沉昔秀眉微顰,抬步便走,好在路青峰只默默跟随,倒少了重逢尴尬。无奈后面那尊的外形实在过于出众,一路招引大片目光,刺得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盾牌。本来就找不到路,当下更是头大——她感觉不到路青峰的恶意,却也无法甩开他,不管她走得快慢,他都始终离她三步远的距离,让一直装作不知的她着实无话可说。
她心中生出些烦闷,好一阵乱转,终还是忍无可忍,转身问道:“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身发难,路青峰白净的脸竟然可疑地微微红了红,而后才道:“到你找到回家的路时。”
沉昔霎时大窘,些许恼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指出她的路痴。但对方的态度实在的坦若,眼中甚至没有一点调侃,她窝起的微火找不到理由发泄,脑中不由警铃大振,说不清是急于摆脱的尴尬,还是因危机感而生的排斥。好在此时有人在人群里脆生生地唤她,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却是雪柳那丫头找过来了。
路青峰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倒也不再纠缠,只看着她,认真留下一句“还会再见”,随后便利落转身,仿佛前一刻根本不曾固执跟随。
沉昔诧异,而路青峰却已闪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路少
其实我蛮喜欢这个人的。。。
给他画过一幅画 但同学说是李子释那种温柔受。。
霎时好桑心。。。。T T
☆、夜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