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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俱震。游敬宆惨青着老脸,抖抖索索骂道:“大胆……妖孽,杀我先祖,囚我族人,乱我血统,你……”话未说完,女妖便已拂袖而起,屋内霎时狂风如龙,掀翻众人,呼啸着朝游敬宆杀去,将身体受制的他狠狠摔到墙上撞做一团,甚至来不及惨呼便已耳鼻涌血,不知生死。但这妖风毕竟暂时解除了附于众人身上的行动禁制,在场都是族中各支的领头者,稍待松动便已反击出手。
陌生的咒力波动浮绕空中,带着丝丝不明来处的草木气息。沉昔赶紧屏息静气,咬牙滚至墙角得以暂时喘息。
女妖嘴角勾出一缕柔笑,莹白如玉的面庞看不出一点戾色,却招招至狠,转眼之间,厅中已是几个回合,鲜血飞溅,纷落如雨。
几名老者同时掷出杯盏,热浆竟在空中溶墨般化作雾气喷向女妖。她却不慌不忙,轻扫水袖便将所有雾气抹拭干净,同时行云流水地侧身一甩,正好抽在偷袭到身侧的一名壮年男子脸上,霎时便腐去了他半边脸,痛得他捂面乱滚,指间尽是红黄浊液,惨不忍睹。
她纤足轻点,张臂回身,起舞般长袖一划,自然无比地躲过杀至面前的掌风,并顺势将来人的一双手臂吭嚓嚓绞成了麻花。而后悠然旋转,广袖挽风,裙潋如荷,层层水气自袖中裙角溢出,袅绕如烟,而屋内湿度却骤然加大,桌面渐聚水珠。
有长者指尖拈着咒符,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准备某种唐土咒法,但尚未生出效果便已一一倒地抽搐,个个面上乌紫,发色暗哑,连一身衣服都跟着急速变旧褪色,失了原样。
“同样的计我不会中第二次,同样的毒也是。”女妖飘珠迅速收拾了厅内大半的人,转身望着依旧在上首不断变化手势急速结印的游臻,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有些东西,是你们教会我的……”
话音未落沉昔的头皮骤然发紧,下意识张开半弧结界护住自己,只听得轰的一声爆裂巨响,一股炽流自游臻足下而出,化作烈火汹涌而来,将来不及躲藏的飘珠瞬间淹没,只剩一抹绰约身影。
烈焰嘶叫狂窜,迅速点燃了厅中桌椅,转瞬之间整个屋子都燃了起来,到处皆是灼人热浪,甚至开始侵吞沉昔仓惶之间张起的结界。但未等结界达到极限温度,那火又骤然消散了,如夜中烟花,转瞬即逝。
浓烈滚烫的白气逐渐消散,而飘珠依旧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僵立上首的游臻——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似乎是想要转头,却又不敢,血淋淋的胸前竟生生长出一截刀尖来,而后背的刀柄已完全没入。
“被最亲近的人暗算,是不是很惊喜?”飘珠的声音极是柔软动人,仅有微扬的末尾音调能显示出她内心的振奋。
游臻头晕脑胀,面如金纸,力气随着前胸后背的大量血涌而快速流失,终于还是站不住栽倒在地,露出僵立身后的游越——满手鲜血,眼眸森绿。
他的身下渐成一滩血水,那一刀贯穿了胸口,扎破了肺叶。空气冲入胸腔,血液横流,让他溺水一般地呛血,却又一时无法死亡,只能不断地抽搐呛咳,表情极度痛苦。
厅外的惨叫逐渐弱了下去,几道幽幽目光从门外射来,针扎一般刺人发寒。沉昔皱眉看过,不自觉微微一抖——门框顶上以诡异角度壁虎般扒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每一颗都有一双相似的绿眸,只是不若游越的纯粹。有木讷的游宵,有活泼的游芸。剩下的虽不认得,但她知道,他们都是游越的直系血亲。
她下意识回头看游越,只见他依旧两眼空茫,呆立原地,显然失了意识。
飘珠缓步移至气若游丝的游臻身旁,淡淡瞥了一眼,闷声自语:“果然不是游家血脉。既然如此,倒可网开一面,死活便看你造化了。”话说着,长袖一拂,减缓了血液流势。又亲昵牵起游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道:“若不是看着你体内血脉最突出,你早已死千万次不足惜。这一刀便是惩罚,可要记得,比起你那杀遍族人的兄弟姊妹,已是莫大恩惠。”
此时空中的法阵也已逐渐完成。游氏族人的鲜血化作血雾,仿佛赤笔朱砂,以天空为底,勾勒出条条或曲或直的线条,形成大小不一的各个圆、弧、角、线、点,以及咒文,最终组合为巨大繁复的血色阵法,覆盖了整个山谷的上空。即便是隔着屋顶,沉昔依旧可以感觉到它的走势与脉动,结合了妖族阵法与唐土五行之术,如此强大骇人。这样大范围的灵力波动不可能不引起神界注意,她心中惊骇,下决心狠拼抽身,却不防谷中突然狂风大作,地动山摇。一时间剥墙坠瓦,地面晃如汹涌波涛,让她稍有迟疑,而下一刻飘珠已经右手一抄,将她抓到身边,防止她趁乱逃脱。
屋顶像被一刀砍去一般突然掀开,露出笼罩空中的鲜血法阵。荧红骤然散去,半空的法阵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绿火,一股大力自空中盖下,不动桌椅茶几,却令满地尸体逐渐退做令人作呕的肉泥,甚至连沉昔也被压得如同深陷海底,动弹不得。
唯有飘珠依旧亭亭而立,怔怔望着头顶,神色怅然,竟弱化了骨中的妖娆媚色,多了分从未显现过的清丽出尘。
火焰疯狂向上舔食,铺天盖地如绿藻蔓生,怪兽进食一般逐渐侵蚀空中僵化晃动的结界膜,啃去那惑人眼球的清亮星空,露出结界外戾气翻滚的真实夜色。那里大小妖魔挤做一团,发了疯一般嚎叫着,嘶吼着,豁了性命般癫狂不休地撞击结界,呼应着森绿火焰,内外夹攻地破坏它。
海潮般浑厚的巨响一波接一波前仆后继,逐渐浸入结界中,搅乱一切声响与气息。
“不能,不能……外面妖魔众多……”游臻细若微发的呻/吟被愈见清晰的妖魔嘶吼盖了过去,但依旧传入了飘珠耳中。她也不回头,只嗤笑讥讽:“你竟如此忠心?”
“反……反噬……”他喉间溢出极其痛苦的破碎声响,却被飘珠不屑地截断:“那又如何,总好过此生都得护着你们这群贪得无厌的小人!”
“契约……”
“别跟我提契约!”
飘珠厉喝,猛地退后了一步,美目中戾气渐生,双拳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刻意压制某种冲击,或者情绪。
她的右额上像生出一条翻滚小蛇,青色鳞纹迅速地窜起又消逝,分外妖异。一小股透明气流逡巡在她的周身,如火上热气一般微微扭曲着空气,那是她因极怒极恨而兴奋漫溢的灵力和气息——唐土称之为妖气。
与此同时,空中巨响已大到刺人耳膜,开始变为穿彻胸腔的阵阵轰鸣,贯注谷中的压力骤减,笼罩山谷的结界也到了极限时刻,一串接一串的浑浊光芒在头顶流开,整个天空都呈现濒临崩溃的征兆。
“他们设计我,利用我,囚禁我,封印我,为什么我还要继续履行我被骗而立的誓言?”
“你们人族的命是命,我们妖族的命便不是命了?”
“游绍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出谷?不是他的亡妻,更不是你,是他的半妖血液,是他无法面对的谷中龃龉!”
“如今终于让我等到了对抗反噬的时机,为他们而下的结界,自然用他们的鲜血开启!”
“呵呵,自由……”
排山倒海的巨响中,她的声音始终尖锐而清晰。
她没有详提怎样因算计而受困,但联想到清穹阁的幻影,想必是一段心伤梦碎的过往。她成为了山中一缕被镇压了肉身的幽魂,被缚于谷中履行契约,心中极恨却无法做出实质性破坏。她的血脉亦在最初便渗入族中,形成了灵力潜藏却人势衰微的游越这一脉。沉昔大胆猜测这不是真正的游氏嫡系,游敬宆也曾讥讽游越他们‘鸠占鹊巢’,但为何出了族长,此中种种只有各脉族人自己知道。
原本这群人是想设计她立下守护誓言以避过世外祸患,却反被这誓言所累,一百八十多年了依旧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
她与他们代代羁绊,是报复,是等待,是守护,是束缚,是相看两厌而不得解脱,爱恨纠葛,一言难尽。
头顶如同被扣上了一整片暴风雨中的海洋,莹碧与乌黑的巨浪咆哮翻滚,间或爆裂五颜六色的闪电光芒,壮丽而惊人,妖异而恐骇。一阵雷鸣巨响轰嚓嚓爆开,整个大地都爆发出了裂谷崩山般的巨大晃动,结界做了最后一次抽搐性的挣扎,一时间空中流光溢彩,瞬息万变,却终于还是骤然褪色。天空霎时撕开一条巨大黑口,浓烟般的各色山妖嘶叫着如破堤洪水,滚滚而入。
结界破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不想写番外的配角。。。
改错字 嗯
☆、立约
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各色嘶叫,那是灵界兽语,译做唐土语言,便是:“恭迎碧鳍郡主飘珠。”她的臣民们在谷外守了近两百年,心中恨极,尚未着地便已争先恐后肆虐出手,一时谷中火海滔天,堕入阿鼻地狱。
飘珠瞥了瞥沉昔,暗中估量她的实力,略有沉吟后,终于还是微张檀口,一缕清吟被灌入妖力,巨网般覆盖至谷中每一处。
“阿里三部准备观砚潭祭礼。粟衍部埃克部清理游贼剩余肉身,放血观砚潭。其余人随我出山献礼!”
话音刚落,空中群妖自动分开两大拨队列,其中一队散入地面开始搜索尸体,另一队则朝着热泉方向去了,只剩最后约四分之一的妖族还守在头顶。
飘珠这才笑盈盈地转身望向沉昔道:“贵客受惊了,这缚绳虽紧,却是为了安全。”
沉昔已将绳上束力削减降低,却次次优柔以致错失了逃跑良机。事到如今倒也不想走了,沉声问她:“这个‘礼’是我?你要献给谁?”
飘珠眼中微闪,却不回答,只敛了表情,恭敬说道:“时辰不早了,贵客上路吧。”
“你知道我是谁?”沉昔皱眉,眼中已有了杀意,手心微绷,下意识进入备战状态。
“飘珠不知,”女妖戒备,神色瞬冷,“不管是谁,飘珠得以顺利弃约还要仰仗贵客三分薄面,无意冲突。”
沉昔默然,心下飞快计量,疑问太多,形势复杂,倒确实不宜贸然出手。又想起什么,她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悲哀:“你终究没等到他出现。”
飘珠闻言竟脸色大变,眼中像扎出了刀,拔高了声音辩道:“那又如何,等待亦不过是为了报复,比起自由根本不值一提!接应的人快到了,贵客还是上路吧!”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狂风暴起,而沉昔身上的绳索则蓦地自动伸长了一截,卷住了依旧呈呆滞状态的游越。半空中突然降下一只巨爪,准确扣住沉昔,腾空而起。
耳边风声呼啸,沉昔被那大鸟拽着,呼吸之间已跃上了万丈高空,倒比她自己行得快。她试着动了动手臂,便觉得立刻有股碎骨大力压入体内,痛得她脸色发青,无心顾及脚下群妖肆虐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