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是。本家祖辈对医药百草略有研究,这谷中的人,更是家家户户都晾晒药草的,是故草木芬芳馥郁。我白日里出谷也是为了采药,只是须得落日前回来。阿姊也看见了,太阳落山后山中便妖兽遍布,若非谷口阵法,我族又岂能平安居住至今。”
说到这里沉昔来了兴趣,连连称赞阵法奇妙,同时故作疑惑为什么一开始无法找到入阵小路。游越性子单纯,得意大笑:“所以说是巧了。阿姊可曾在谷中看到鱼形事物?”
沉昔想了想,缓缓回答:“那黑阁子的池底似乎有条漂亮的鱼……你那木牌上也有。”
游越摇摇头:“许是天暗,阿姊看得不够仔细。这谷中房梁上,屋檐上,门柱桥石上,哪一处少了鱼纹,”说着给沉昔指了指路边的一盏石灯,果然露了个鱼尾巴,想是雕纹在另一面,“这鱼纹是游家护身符。据传先代谷主和谷主妻子隐居于此的时候,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先代谷主曾有恩于一位修行山中的鱼仙。而后鱼仙为报恩与先代谷主定下誓言,生生世世守护我族。从此以后,鱼纹成了游氏一族的吉祥象征。那入谷阵法虽为先代谷主所设,入阵障壁却得感恩于鱼仙。这小红木牌便为当年鱼仙所赠,总共三枚,是默许谷外客人穿越壁障的凭证。每次我出谷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枚,以便能带回在山中偶遇的客人。今日若不是阿姊偶然拾得我跌落的木牌,想是无法入阵了。”
沉昔若有所思,复而又问:“那‘地杀之阵不尝无辜之血’?”
游越愣了愣,表情有些严肃:“地杀为先代谷主所设,魑魅魉魍、奸佞小人为幽冥地气所养,地杀即为杀地,杀妖魔鬼怪和心术不正之人。但无辜之人入阵是不受伤害的。是故偶尔亦有误入此地或者诚心求医的人,我们会借出木牌邀其入阵,若能安然通过,村民们都会热情相待。”
话说着已经快走至山庄最高处,道路尽头是一道爬满藤蔓的圆形拱门,拱门右上方吊着一盏米色柔灯,两扇半圆木门只开了一扇,想必就是苍南院。
游越似乎很是不舍,拉住沉昔衣角,低声请求:“我明日来陪阿姊玩可好?谷中甚少来客,阿姊若是喜欢,还请多住几日。”
然而沉昔还未来得及回应,木门内便插来一道女声,接下了话头。那声音婉转娇柔,仿佛夜下蔷薇,带着馨香气息,馥郁撩人。
“几日倒不妨,长住却万万不可。入了游家族谱可就再也出不了山了,小子你是故意隐瞒的吧。”
这声音有些许熟悉,沉昔正试图回忆,却见一个妖娆身影从门内娉娉婷婷地转了出来,半倚在门上直勾勾地打量她。
细长的眉,略坠的眼角,一张雪玉尖脸在低暗烛光下越发妩媚精致。丰润水泽的嘴角略扬,升起一个美妙的弧度。正是午时在溪边见到过的女妖!
游越被说中亏心事,脸上爆红,嘟着嘴讥讽:“周娘子这么晚还不睡,可是为了守在门口听人说话?”
“哟~这话说的,我这不听说贵客要住苍南院,眼巴巴地赶过来腾位子么,”女妖声音娇柔,语气却粗俗得好似市井鄙妇,“怎么着,我家郎君来了,入不了你家的族谱了,就合着这么挤兑我,已经住了人的院子还又塞一个人进来。我打赌你这一路上一定尽吹嘘你家祖上如何风流伟大,半点没提我已经住下的事。”
话说到这儿,连沉昔也尴尬了。游越理亏,被顶地说不出话,半晌才嗫喏道:“你不早没住庄内了……”
“废话!你要我和路郎留在这么个咳一声五里外都能听到的地方?”女妖娇斥,话说得隐晦,游越也没听懂,却知道里面有嫌弃的意思,脸上便逐渐积了怒气。可不待他反驳,女妖更得寸进尺,又继续噼里啪啦将庄内从上至下数落个遍:“什么破地儿,啊,穷山恶水,刁民无教。知道的说句多年老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破庙堂子呢。当打赏乞丐呢,桌几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搬过来的,漆都快刮没了。哪来的野花儿,哪来的杂树,种得跟雀儿窝似的也不知羞。还隐泉庄,哼,哪有半片泉了?灰尘倒是多得很,一抹厚一层……”
游越先还努力抑着脾气听着,到后面,脸上去了涨红,开始发黑了,两只大眼瞪地溜圆,身子一颤一颤地抖。
“陋室蓬壁,只怕是脏了娘子金贵的身子!既然周娘子不屑与我等粗鄙野民相处,还请移步,恕不远送!”
“瞧瞧,堂堂晋中游氏便是这样待客。什么百年大族,深谷居士,既要隐居又何必声名在外求人惦记。瞧瞧这高人一等的样子。可怜我慕名而来,却受尽欺负!这位娘子想是不知个中内幕吧?”
这话是对着沉昔说的,桃花儿一般的媚眼飘落在沉昔脸颊上,带来一股细细香气:“我跟你说啊,这所谓的药圣游家……”
“你住嘴!”游越最受不了别人讲自家坏话,这周家娘子却越来越肆无忌惮,转眼已开始诋毁游式一族,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整个人如炮仗般暴起,红着眼就想奔上去阻止,周小娘子却起舞般轻盈转圈而躲了过去,继而趁他被沉昔拦住而继续挑衅:“心虚什么,我有说错吗?什么药圣一族,什么地杀之阵鱼仙传说?扇柄崖的热泉可还沸腾着哪!那是煞气……”
“你……你该死!”游越情绪过激,脑中嗡嗡作响,一瞬间似有古怪压力自他体内骤然溢出,让沉昔惊而略松手,进而拉他不住。只见他猛一挥手挣扎开来,抽出靴中短匕便钉向那女妖!
昏暗夜色中,银光骤跃又迸发星雨,匕首被飞来之物挡了道,擦着女妖的身体落下,坠地摔出清响。女妖失力般娇软后仰,被门旁的一双手揽了过去。白日里见过的那个青衫男子此时正站在那里,怀里搂着妖柔无力的美人,若有所思地盯着游越。
匕首扔出的瞬间游越也是一愣,脸上错愕,与此同时黑暗里亦炸开一声暴喝:“游越跪下!!”
却是游臻和游敬宆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游越也被自己行为吓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一酸,激动争辩:“二叔!是她无礼在先!”
游臻面若寒冰,根本不听他解释,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大声骂道:“我就是这么教你用刀子招呼客人的吗!来人!把他给我押回祠堂,跪候家法!”
沉昔不知道唐土家法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看游越突然一抖便知道肯定不轻松。不多时,三两拿着粗大木棒的家仆赶过来将游越拖走。沉昔不忍,想拉住他,却招来游臻一眼刀子般的冷瞪:“族内家事,娘子切莫插手。”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不能再轻易开口,只能眼见游越噙着泪水,倔强挣扎着,却终究是被越拖越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游敬穹一张老脸乐成了菊花一朵,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孙侄儿可真是精力旺盛,我这把老骨头啊,不会哪天也被拆了吧,”又道:“假的终究是假的,即使鸠占鹊巢,也敷不出个蛋……”
意有所指的话终结与游臻的一记眼刀。而沉昔敏锐地发现,刚才还嚣张挑衅的女妖,此刻却换了一副冰冷旁观的摸样,看游敬穹的眼神不屑又冷淡,像是看着个死人。
“天色不早了,叔父没什么事就先回去歇息吧。下次再来,侄儿自是大开庄门,扫径相候。东边那棵梅树还没长实,墙也不够结实,经不起您折腾。”游臻板着一张冰山脸下了逐客令,游敬穹闻言,老脸抽了抽,却又厚着脸皮和那女妖客套几句,这才施施然去了。
当下便只剩四人,瞬间安静。女妖早已等得不耐烦,拉着那男子旁若无人地调笑。游臻眉头深皱,向两人行了一礼,又简单介绍了沉昔,复而亦向沉昔介绍了两人。沉昔这才知道女子姓周,是京中高官之女,来谷中求医。而男子姓路,为其未婚夫,亦是京城官宦之子,此番是来接她回京完婚的。
游臻对女子的态度似乎有些特别,但具体是哪特别沉昔也无从分辨。已到苍南院门口,游臻便唤了丫头来将沉昔安顿下,自己则亲自送周小娘子与路姓郎君出庄以示歉意。
作者有话要说: 铺线
☆、药庐
夜里微凉而略潮湿,沉昔白日里睡过觉,这会儿便有些睡不着,索性起身偷偷在庄中摸了一圈。甚至潜到了祠堂附近,越过窗格看到游越裸着上身跪在地上,后背条条血痕触目惊心。因看见游臻也跪在那里,沉昔便没潜进去,她对他还是很有些忌惮的。
祠堂里灯光昏暗,缭绕的焚香游弋如自由的鱼,沉昔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悄无声息退走了,只决定天明后再去探病。
游氏有个特点是外重内轻,旁系人丁兴旺,嫡系却子嗣单薄。游越幼时父母双亡,被单身不娶的二叔一手抚养,大伯在自己的爱妻病逝后深受打击,于一年前义无反顾地出了山谷,从此不知生死,除此之外的嫡系长辈便只剩下小姨一人,而同辈亲人则只剩大伯妻妾所出的两子一女和小姨招赘女婿后所出的一儿一女统共五人。也正是因为子嗣单薄,大伯妾氏与小姨所出子女都被记入嫡系族谱,虽然他们自己似乎更想被写入庶系。
庶系宅院在山谷另一端,占地不如隐泉庄宽广,但物品陈设却丝毫不逊于本家,尤其是庶系女子皆善生养,上有高堂,下有儿孙,甚至因人口过多而分出好几支系,很是兴旺,也难怪庶系家主处处挑游臻的毛病。谷中村民们都说游家嫡系不久便会被庶系取代,但事实上这话说了近百年,不管嫡系人丁凄惨到什么程度,却依旧始终稳坐族长位置,就仿佛商量好了一般。
游氏一族上下几百号人隐居谷中,自给自足,每天有杂而多的鸡毛小事需要各支家长去亲自协调,自昨夜开始矛盾龃龉更是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这是旁系家主表达其不满的方式。游臻一时间无法分|身,便只打发了个小丫头去沉昔处候着服侍。沉昔极不喜欢人跟着,便让小丫头留在院中待命,自己则用完早膳,折了院里几枝花,独自一人探望游越去了。
早晨空气净爽,潮潮的青石小径上弥漫花香。沉昔心情大好,一路左看右转,徐徐观赏,路上和两个自称游越堂兄姐的人打了个照面。他们是游越大伯的正妻所生,是真正意义上的嫡系血亲,相貌上却与游越相差甚远,只一双眼睛略有些相似。两人都很是谦和有礼,让人心生好感。
沉昔进屋时,正看见游越孤单单地斜靠在竹榻上发愣,书落到地上也不知道。
清晨里带着露水的花香清清飘开,游越小鼻子一皱,转过脸的瞬间爆开惊喜,下一刻却又被背上伤痕牵得嘶嘶吸凉气,十分可笑。
“还是阿姊好,”自昨晚苍南院路上改叫沉昔阿姊后,两人便亲近不少,这会儿游越更是干脆讨好地撒娇,“我背上有伤,就没法给你行礼了。唉……看看我那些兄姊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死人了也没见哭两声。”
“说得你好像死过似的”,沉昔觉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