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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茶杯放回桌子上,丫鬟不疑有他,“各大堂主及门主已全部归来,这一趟武林盛会,好像才逗留不过几日。”
风妃阅上半身靠于床架上,榻前,一盏白色玉兰的花形灯盏隐约伴出几分香味,在她径直小脸上打出缕缕哀愁,散在胸前的长发带有蜷曲弧形。望着丫鬟开始忙碌的身影,她开口道,“这次皇尊回来,可有带何外人?”
那丫鬟直起身,脸蛋转过来正对她,“外人?没有,皇尊下车时就抱着堂主一人。”
悬起的心口,平复下,松懈却又带着失落,矛盾极了。看来,孤夜孑并未落在七袂手中,可……若真和自己想的一样,她是该同孤夜孑在一起,七袂既然救出了自己,肯定会发现她身边的皇帝,潜意识中,她不愿意相信那是个幻境,可若是事实,又该怎样解释现在的一切?
“堂主——”见她起身,丫鬟忙要上前搀扶。
风妃阅皓腕轻摆,“我就在外头站一会儿。”拉近前襟后走出去,凉爽的风随着打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再次吹在脸上,还带着几许燥热,同林中的寒冽完全是两个世界。
双手扶在栏杆上,她前半身倾出去,仰面对视着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是谁说,月亮的光洒在每一个角落,你能看到,他亦能看到。被光良照射到的地方,要一起幸福?风妃阅将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眼前展开,月光被指缝稀疏成几道哀默,左手,将右手包拢起来。在皎洁的月色中,她缓缓将两手拉开,复又,重新握回去。
放手,谈何容易,指尖弯曲成难舍难分的,将两只手掌扣在一起,“你看见了吗?”
孤夜孑将披在身上的衣衫拉起,圆缺的月中,仿佛出现两只手,一大一小,“阅儿,你还是走了。”
“你还是走了。”风妃阅呢喃出同样的一句话来,仰视的眼角被痛楚撕裂开,两条手臂举得发麻,“我不相信,那只是一个梦,你知道吗?我并不想醒来,在那里,我能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我也不奢望那片美丽的地方,我只想,再让我睡一会……”
“这样的梦,要是每天能陪着我,多好。”孤夜孑轻咳,嘴里淡淡的血腥味,他单膝屈起,一手搭在膝盖上,白色的中衣被晚风撩起,双目轻阖,她仿佛听到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语,“如果,在天明时分陪我走出这片林子的是你,我就随你回去……”
孤孑的背影,他形单影只,只在长廊上投下一道修长,风妃阅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肯放开,手上取火时的伤口清晰呈现在眼眸中,那一点无望,仿佛又死灰复燃。
七袂双目紧盯着她背影,他藏身于转角,幽暗的眸子落在那一双牵住的手上,嘴角透露阴鸷,长发邪魅垂于胸前,身上暗色的长袍融于黑夜中,尊贵而窒息。
将女子的一举一动摄入眼底,他气息浮躁,仿佛重新回到那片死亡森林。
脚步踩着残枝落叶,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响,可在这片静谧中,却尤为刺耳,“什么鬼地方!”他暗自咒骂,情急之下,还在寻找风妃阅的身影。两手拨开茂盛的枝叶,才发现这条路,竟然在先前重复过。
七袂兜兜转转,来到一片林子前,栅栏那里,写着一首小诗,它在唇间默念后,轻声嗤笑,“什么惜缘林,骗人的鬼把戏!”
一路进去,却是比先前的林子还要诡异邪门,这里不单有溪水,竟还有耸入云间的山脉,亦真亦假。他在里面找着出路,手臂将挡在面前的树枝拨开,入目的,竟是满地白雪。自己所站的地方还是春暖花开,想不到只是一步距离,就差了一年。
白雪皑皑,积起一层厚厚的冰霜,他走近一看,竟见二人相偎,斜躺在树下。风妃阅单手环着男子的腰,倔强的小脸此时缓和而温柔,安静地枕在他胸前。孤夜孑似是受了伤,七袂蹲下身来,阴鸷的视线落在二人脸上。他知道皇帝进了林子,那名死士也是授他之命乔装成风妃阅,怪异的是,他在看见孤夜孑被刺一刀之后,刚要上前,却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孤夜孑落在肩头的手看在七袂眼里,无比刺目,心里一阵郁结,堵得慌,他不明白,他们两人是如何在一起的。手上动作粗鲁的将风妃阅扯过来,男子半睡半昏迷的呢喃了一声,大掌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不信,这真会应了初入林中时的那首诗意,自己不过是来迟了一步,死亡之林中没有捷径,孤夜孑限于自己找到风妃阅也只是运气罢了。
望着男子靠在树干上的脸,七袂垂于身侧的手慢慢凝聚起内力,掌心落在孤夜孑头顶上方,他依旧凝目而眠,没有丝毫感觉到危险。七袂一掌欲要击下去,却还是犹豫,俊目凝望着他虚弱的眉宇,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退却,最终,还是握紧双拳,将手收回来。
七袂揽上风妃阅的大掌微用力,女子横腰被抱起来,他刚要走,步子却一顿,被拉了回去。回眸相看,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不愿放开。风妃阅整个人缩在自己胸前,七袂迈开脚步,她的手落于下方,二人的手臂被扯拉成一线,像是有预知般,手上的力越缠越紧。
他一个用力,扣在一起的手指在对方掌心中滑过,细致的纹理,像是前世镌刻的美好,有人说,每人手上都有一条姻缘线,只为,在下辈子找到对的人。指尖相触,最终,划过一个哀伤而无力的断点,意识全无的孤夜孑,大掌在空中伸出挽留,风妃阅整条手臂挂在七袂身上,寂寞如斯,他手掌逐渐收拢后,垂落回去。
留下他一人,七袂抱着风妃阅转身离去,埋在胸前的脑袋突然往边上倒去,眼角轮廓处,一滴冰凉顺着面颊掉落,摔碎在积雪冰封的地面上。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睡梦中,风妃阅轻喃。这是七袂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他脚步顿住,垂下的两眼望着她苍白而疲倦的脸色,泪花将地上的一点冰雪融化,随后,整片大地好像苏醒过来,从远处开始,曾芜交错的树木将路全部让开,冰层在脚底下褪去,放眼望去,依稀可见正在砍伐的官兵。
边上,同风妃阅有着同样面容的女子气息全无倒在一棵树后面,七袂想要跨过去,矫健的身子却突然顿住,他从袖中掏出跟精致的链子,那是在络城时,从风妃阅身上取下的。手掌一松,链子临空闪耀,最后落在了女子的前襟中。
抱着她闪身后退,那些弯腰的官兵望着突然明了的前路,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死亡森林上头的雾气全部挥散,穿梭于林间的诡异被延伸出来的阳光扯开,众人丢下手中东西,跑进了林中,“皇上,皇上——”
原先在里头周旋的众人见到七袂,迅速归拢过来,“皇尊。”
他让人火速退出林子,站在边缘外,已有人找来马匹,他抱着女子横跨而上,视线扫过那片林子,“这死亡之林害得独步天涯全军覆没,将它烧了。”
“是。” 一名男子领命,七袂将风飞阅环在胸前,马缰勒紧后,夹起马肚健步如飞地窜出去。
几里之外,他回首望去,犹能看见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整个天际,浓烟肆起,黑色的焦灼味道尾随而来,连带着整个山庄都被牵连,庞大的建筑瞬间埋没于火场之中。七袂策马扬鞭,黑色的身影幻化为一点,消失在瑰丽的火光中。
风妃阅将两手遮在脸上,里头的丫鬟见她迟迟不进来,只能取过件披风。走出去,“堂主,您身子尚弱,回去歇息吧。”
她轻轻吐出口气,回过头去望了她一眼,丫鬟上前搀扶着她,将风妃阅送回屋子。七袂走出暗角,望着灯火熄灭的屋子,他敛目后,走下阁楼。
“你们是怎么将朕救出来的?”过了许久,孤夜孑才朝着里头官员问道。
“回皇上,属下带人只将那片林子砍了一角,突然就见原先的瘴气全部都散去,里面的路也一条条清晰出来,属下找到您的时候正适林中突来大火……”
“大火?”孤夜孑突然厉声打断,“里头的人呢?”
那官员双肩瑟缩,冷汗涔涔而出,“一路来,属下只看见几名江湖之人四下逃窜,火势是从另一边过来,故而……”
皇帝心惊,上半身正起来bBs.J OoY OO。
“事后,并未再见有人逃出来。”
而风妃阅,明明是进了那片林子的,就算他们没有遇上,在那场大火之前,她也不可能出去。
第161章 再次错过
全身,如坠冰窟,五指咻地紧握。^橘园。清清^
孤夜孑霍然起身,虚弱的步子显得急促,将前襟拢紧后向前走去,跪着的众人纷芒起身,想要阻挡。
“摆驾!”皇帝一挥手,威严哪敢觑。
官员急忙下到阁楼,急急忙忙找来马车,随行御医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跟上去。
风妃阅遣退丫鬟后机灵起身,她打开门,先将脑袋探出去,见四下无人后这才小心翼翼走到外面,足落无声,身姿敏捷。她偷偷来到马厩前,牵起自己的马儿后一跃而上,策马扬鞭。
身后,一双妖媚的眼眸瞬间染上阴鸷,男子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攥成拳,视线久久钉在她后背,目光氤氲出嗜血。
风妃阅勒紧马缰的手使劲用力,凛冽的风刮在脸上,像是要将她撕裂一般,耳畔呼啸,挡在跟前的树枝被她用马鞭挥开,健步如飞。她想要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心中的渴望繁衍至焦虑的疼痛,女子穿梭在暗夜中,只有马蹄踢踏声清脆而急迫。
满目疮痍,一场大火将整个山庄吞噬,经久燃烧的枯木带着焚烈的热源袭近,孤夜孑步下马车,脚底下像是踩着火炉,烧焦的木炭随风在地上打滚飘落,停留在每个人脚边。已经有人开始走近死亡之林找寻,那里,只剩下一堆废墟,哪还有半个人影。
孤夜孑走近望去,原先有山有水的林子,焚烧过后竟不过才方圆地方。官兵用手中棍子将地上灰屑拨开一层,一路从边上向中间探去。
他目光越过众人,刚上前两步,就听见其中一人有所发现:“皇上!”
他转身,棍子上挑着根晶亮的链子,孤夜孑疾步而去,官兵将它取下后在袖口擦拭干净,双手递过去,男子接过的动作带着几分颤抖。这条链子他再熟悉不过,风妃阅曾不止一次和他提及,“在哪发现的?”
“回皇上,就在前面。”那名官兵旋身带路,皇帝脚步虚移,身子差点栽倒之际,被边上的女子及时搀扶,“皇上当心。”
孤夜孑侧目一瞥,只见那人明眸皓齿,细致的五官衬在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周身的书香之味,同平日里的丫鬟完全不同,他心系风妃阅,故而没有多做追究,大掌随手搭在她肩上后,一路向前。
“回皇上,就是这。”官兵站到边上,伸出手一指,孤夜孑抬眼望去,就见一个人形清晰的呈现出来,全身,已经化为灰烬。
他静默而立,身子咻然一沉,差点压得那女子站立不住,五指在她肩上钳住后,双腿虚软站起。握紧的手掌感觉到疼痛,链子的接口划开皮肉,孤夜孑一瞬不转盯着地上,那里躺着的,怎么可能是风妃阅?
他矢口否认,却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可能,她明明同朕在一起。”
“皇上,”那名从未开过口的女子转过头来,小脸轻扬,双目对上孤夜孑,“民女听说,这林子名唤死亡之林,不仅里头诡异,而且,进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