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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现实面前 作者：刘瑛
当爱成往事，只能就此将你放飞
安然二十八岁，是一座小城的语文老师。她的电话是午夜打来的，声音很低，沙哑得像是刚刚哭过，她告诉我那是因为电视上的一个画面让她想到了自己。安然没有说是什么情节，但是我知道能被电视情节打动到哭的女人，她的内心关于感情一定是有暗伤的，而这些暗伤只适合在夜深人静时慢慢地流动，时间一长便成了沉重……
我不知道你是否去过上海，走过一条叫甜爱路的路。这是一条非常短的路，与山阴路并行，路牌上写着：落单的人，请绕行。我与林白最美好的时光，便是在这里度过。可是，这些天我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一个落寞的背影在这条路上徘徊，后来走近了，我才惊觉那个背影是我自己。每一次我都从巨大的悲伤中惊醒，泪流满面。
十二年前，林白是一个令所有老师头疼的学生。他成绩不好，喜欢欺负低年级的学生，常常被罚站在教室后面。我们首次打交道是因为他用钢笔墨水故意弄花了我的白色校服。当时我气坏了，报告了老师。结果，林白被老师罚到太阳底下站了整整一下午。我隔着玻璃看到阳光底下的少年，画面是那么的干净，又那么的孤单。我的大脑突然就窒息了，心底涌出一丝莫名的悸动，像湖水般荡漾开来。
那天放学的时候，林白骑着自行车一直跟着我。起初我很害怕，以为他会报复我。可是他却只是在快到我家的时候将自行车调了头。第二天他依旧如此。第三天，我忍不住了，将自行车停在马路中间，问他到底想干什么。结果从他嘴里竟然蹦出：〃安然，我喜欢你！〃
我惊得立刻跨上自行车，落荒而逃。那个时候高中生早恋还不像现在这么盛行，被家长和老师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可是那天晚上，我却失眠了，脑子里全是林白赤裸裸的告白。
第二天早上，林白一见到我就不怀好意的对我说：〃安然，昨天晚上想我了吧！〃
第2节：当爱成往事，只能就此将你放飞（2）
我的脸刷的就红了，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词语反驳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接下来，林白开始孜孜不倦地追求我。他一点也不知道内敛为何物，总是窜到我的身边说：〃我喜欢你！〃语气里充满了霸道。一开始我十分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愚蠢行为，可是渐渐地，我竟然开始为每天见到他而心动，见不到他而不安。
高二下学期，林白的父母离异，林白判给了他的母亲。那个看上去端庄华贵的中年女人来过我们学校几次，每一次都是为林白办理转学的事闹得惊天动地，可是林白还是留了下来。那时候我和林白已经很熟了，不再为和他多说几句话而脸红。我问他为什么不跟他母亲走，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我说：〃我舍不得离开你呀！〃
林白的话让我有小小的欢喜，却表现得极为不屑。林白总是喜欢问我他在我心中是什么样子的人，我说，你呀，就一无赖。每每这时，我便看到林白满脸的伤感，我的心软了下来，想要安慰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又口不对心。
年轻的心大约就是这样，不懂得表达爱，明明喜欢了却也要隐藏着，不着痕迹地与他划清关系，以示自己的清高。
渐渐地，林白不再缠着我说喜欢之类的字眼，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静下心来学习。少了林白在身边晃动，我开始觉得学习是那么的枯燥，甚至怀念起林白的好。可是那该死的自尊心又让我不肯主动跟林白说话，这样一直持续到高考前两周，才打破这该死的沉寂。
那天放学后，林白突然追上我说晚上一起吃饭。他的样子很认真，我想了想便同他去了一家拉面馆。林白给我点了我最爱的刀削面，我很惊讶，他却头也不抬地说，你的所有爱好我都知道。接着他如数家珍般说出我一系列的爱好，我爱吃什么菜，喜欢看什么书，喜欢什么颜色……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用心来记住这些与我有关的东西，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却突然看着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说完，便埋头不看我。
第3节：当爱成往事，只能就此将你放飞（3）
很久很久，我才看到他眼睛里泛红。就是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从来不曾认识的林白，他是那么的孤单和寂寞，他的世界里唯一能与他分享生日秘密的只有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拿着筷子的手，轻轻地说：〃林白，生日快乐！〃
林白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那个晚上，我和林白都没有回家，我们在县城唯一的宾馆开了房，但并没有做什么。我们合衣躺在一张床上，像两个小傻瓜呆呆地看着对方，然后一直一直地傻笑。林白说，安然我喜欢你！我说，我知道。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后来，林白说，安然，我们一起考大学吧！我说，好，考上大学，我们就恋爱。
那个晚上是我和林白最美好也最纯洁的亲密接触，很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纯真美好的晚上，我依旧觉得是那么的萌动。
七月的高考如约而至，我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名校，而林白最终还是落了榜。那个暑假充满了黑色的悲伤。因为林白开始躲着我，这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林白的成绩怎样，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想到林白会主动放弃。他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肯见我，高考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的初恋才刚刚萌发就生生被掐断了。
林白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我带着他留给我的悲伤开始了大学生活。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林白的男孩子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我们的毕业合照中，明明有林白的笑脸，我的脑海里也有张倔强的脸。
慢慢地这种悲伤转成了一种忽明忽暗的恨意，我甚至怀疑林白接近我的动机，或许他只是不甘心老师对他的惩罚，所以才故意说喜欢我。
这样的幻想多了，就以为是真，于是每天日记里便有了这样的划痕：林白，我恨你！写了又划，划了再写。我陷入了自己的牛角尖里。这样，日复一日，因此，我也失去了青春少女独有的阳光，内心迅速地苍老起来。我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一切与阳光有关的东西。
第4节：当爱成往事，只能就此将你放飞（4）
只是，我总是在人群里一个人泪流满面，总是在暑假的时候回到县城那个宾馆，在和林白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呆上一晚。
这样的执著让我显得有些病态，所以，大学期间我不与任何人交往，我在同学面前我保持着孤傲的形象，我刻意隐藏着那些无人知道的暗伤。但我也明白，林白带给我的伤害，已如风湿一样深深种植到我的骨髓，每年都要痛一次。那时我觉得自己的这一辈子都完了，不会再有能力和力气去爱别的男生。
说到这里，安然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开始沉默，我的脑海迅速出现一个孤独而又倔强的少女身影，她强忍着泪水独自成长着。
是呀，年少时的我们刚刚开始阅历人生，刚刚开始接触异性，我们的世界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所以，爱上一个人时，便固执地认定：自己的心永远不会偏离。顷刻的喜欢便以为是爱，傻傻地去接受，傻傻地去爱，用尽所有去等待，用那些文艺而又稚气的沧桑告诉自己，这一生我只爱他一个，别无其他。
大学四年，我几乎在林白的阴影中度过。所以，大学毕业后，我刻意遗忘一切与林白有关的东西。为此，我几乎和所有的高中同学断了联系，甚至放弃父母在老家安排的工作，单身一人留在上海打拼。我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再对林白心存任何幻想。
可是，就是我的生活开始正常化的时候，林白再一次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2000年5月的一天，和往常一样，我乘地铁去公司上班，在人潮拥挤的地铁里我竟然遇到一个久没有联系的高中学生。她见到我时很惊讶地说：〃安然，你在上海？林白也在这里哦，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无法描述当时的情景，只觉得所有的往事如同镜头回放般，在我的脑海里齐齐闪现，接着她再说些什么我全然不知。分别的时候，我跟她要了林白的电话和地址。
林白上班的地方叫甜爱路，我紧紧地握着那张小小的纸条，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现在林白面前。于是，便打电话回公司请了假，直接打车到了林白的公司楼下。可是，当我从的士上走下时，我退缩了、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林白面前，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我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太阳底下，仰着头望着那个属于林白的窗口，自言自语地说：〃林白，你好吗？我来了。〃
第5节：当爱成往事，只能就此将你放飞（5）
我开始如同一株向日葵，每天下班后在同一个地方默默地守候着林白，看着他从电梯里走出来，然后坐上公车回家，直到汽车转弯消失了，我才转身坐车回家。我不敢也不愿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心底里我还幻想着有一天林白会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林白并没有主动联系我。这个时候，我很戏剧性地在人才网看到林白所在大楼里有公司在招聘文员。我毫不犹豫地辞去了高薪的翻译工作，跳槽到这家与我专业完全不对口的皮革公司，就连面试我的人事主管也觉得有点不能理解。那时候，我的脑子里心里装不下任何东西，只有林白，我想就算让我为林白放弃一切，我也是愿意的。
这以后，我开始期待和林白的偶遇，故意在电梯里上上下下，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遇到他，我有些失落，恨不得冲进林白的办公室，告诉他我在这里。当然我永远也不会这么做，我要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新公司的第七天，我终于在电梯里遇到林白，看到我他很惊讶，嘴张得老大，半天才说了两个字：〃安然！〃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电梯里很多人，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我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电梯很快便停在我要下的楼层，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迅速地把我的号码报给了林白。
很快，我的电话响了，是林白打来的，他在电话里问了我很多问题，他说：〃安然，你怎么没有回家？〃〃安然，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安然，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这些等待了四年之久的只言片语，让我溃不成军。
那天中午，我和林白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这是我们分别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对方。林白瘦了也黑了，眉宇间已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和霸气，在时间的打磨下，他已经演变成一个普通小白领。但这样的林白依然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紧张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不停地往咖啡里加糖，来来回回地搅拌着。
第6节：当爱成往事，只能就此将你放飞（6）
林白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