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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看你爹与恶贼斗法?”
不专心也不成,随着人声扬起,两鼎香案前分别来了两人,左边是由天牢押解出的张彦屿,右边则是圆敦敦一脸笑的甘游方。
众人眼前,只见向来雍容自若的张彦屿披头散发被狱卒带出立于香案前,他斜睨众人冷冷一哼,心头暗道:想对付我张彦屿?先估估自个儿斤两吧,不说旁人,连当今圣上都让他刻意留下了毛发,以便日后有需时可以作祟害之,只可惜,他冷瞥了坐在远方的朱佑壬一眼,当日未能先除了这壬王,才会留着他一再害了自己好事!
可他心底自信十足,除了当今皇上朱见深,想来还没人真敢杀他!此外,他冷冷地笑,他自知生死簿上,他的命还长着呢!
众所静默间,张彦屿一个伸手,霎时乌云蔽空,月华无踪,再一举掌风狂急骤,沙尘细悍,围观之人莫不个个将脑袋缩进了衣襟或裘帽里,纷纷躲避着这场怪异的邪风。
这场邪风是张彦屿为着要对付对面的甘游方香案所生成的,但怪的是,狂风中,甘游方香案上的七星蜡与三仙譬、鲜花素果却文风不动,自成一圈阻隔于那团霸厉气流之外。
“学法术为得是普济苍生,”甘游方在众目睽睽下捏着蒲扇笑嘻嘻地挥了挥,像赶苍蝇似的气定神闲,“可不是拿来兴风作浪!”
说也奇怪,不过是搧了搧扇子,刹时间风息砂止,云破见月,大地恢复一片清宁。
这下变故让张彦屿半天无法消化,片刻后他手中捏诀念念有词,瞬间几道色光斑斓的气流一道道向甘游方招呼而去,未抵其身,气流转身变成一头猛虎、三只饿狼和五头怒熊齐向甘游方头顶嘶杀而下。
却见甘游方不慌不忙地对着这些猛兽弹了弹指头,笑道:“生灵原属山林,可这么凶神恶煞会吓着人的,就由在下将它们换个模样吧!”
指头弹下,猛虎变成了梅花鹿,饿狼成了绵羊,怒熊却成了小白兔,这会儿一个个缩紧了尾巴窜出人群朝山林而奔。
“你!”张彦屿首尝败绩,这才开始对眼前看来并不起眼的胖子起了戒心,死人向领此人他自然风闻过其名,但仗恃着自己法力高强,向来未将其放在心上,这会儿见对方当真了得才暗暗起了惧心,改攻为守,阴冷着眸就持对方出招。
见对方止下攻势,甘游方也不在乎,“阁下勿惊,在下今日来此并没打算与你来个移山倒诲大会战的,只是在得壬王指示来与你对招前,在下刻意会过鬼卒探问过阁下阳寿,这才知晓……”
他呵呵笑道:“论天命,阁下恶贯满盈早该于十年前毙命,只是后来你用了‘化童接寿’法,将那些被你擒去的童女寿命全转嫁至你命里,所以当年你之所以要那些孩童,奸杀不过是个幌于,实际上,你要的却是她们的阳寿!”
这段话听得众人心惊,张彦屿却光是冷笑,神情全然无变。
“邪门歪语,”他哼气,“口说无凭谁信你?”
“是呀!”甘游方叹口气,“当年那些女童已纷纷转入六道轮回,她们死前全让你消除了记忆,没人会去告阴状,而你,也因为怕骤然多出太多寿命遭阎王起疑,所以停了手不再犯案,改至京师另起炉灶,可张彦屿……”
他叙了笑,一脸认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凡干过的恶事就算今生不被索债,来生也躲不过的,即使你做得瞒天过海,这世上,却没有永远的秘密与侥幸!”
言语间,朗月清风里,众人突然听见一声声铁链撞击声由远而近,不多时,民间风俗里常言之鬼差牛头马面带着铁链手铐脚镣,竟赫然现身于张彦屿身后,众人大气不敢多嘴又是惊又是惧,奇的是那立于牛头马面身前的张彦屿却毫无所觉。
“为了此事,在下刻意上了趟阎罗殿请十殿阎罗彻查此案,日前已将那与你私通的鬼差通事打入受难畜牲道,而现在……”
明月下,张彦屿首次脸上出现了惊恐与惧怕,他用力扬紧双耳,甘游方的话却仍一字一字传入了耳里
“不管阳世如何审断,阴间的罪罚可由不得你遁逃!”
“不!”他狂叫着,双目是凶恶的光芒,他两手高举,这才发现两只鬼差已然分别擒住他的手腕,他用力挣着向甘游方吼叫,“你们不能捉我走,难道你们不在乎朱见深的命了吗?”
“既有法术设下,”甘游方再度嘻嘻笑起,“自有法术解除,有关此事,不劳阁下操烦,无论当今圣上该有多少天命,可总之,他绝不是命丧于你张彦屿之手的!”
“不!”张彦屿再度狂喊,眼神投向远方符寿,却见他急急别过头,与之泾渭分明划清了界线。
死寂氛围里除了张彦屿不服的狂吼,及昏乱的眼神外再无其他声响异动,可这样的吼叫并没持续多久,不多时,众人眼前一闪,牛头马面同时消失了影像,正当众人只当方才见着物事是眼花之际,却见狂吼中的张彦屿没了声响,直挺挺僵直着身子,双手高举,双目暴出如骴,却已然断了气息!
不多久,皇帝寝宫传来好消息,朱见深已然清醒,除疲倦了点外,身于已无大碍。
不及朱佑樘、朱佑壬出声,符寿率先起身在众人面前怒斥讨伐张彦屿这厮狼子野心竟连皇上都敢加害,当真万死不足以辞罪!
庆幸的是,其阳世债已尽,阴世债未了,日后还有得他受的了。
在众朝臣及西厂禁军等人唾骂声中,毫不受影响的甘蔷丝兴奋地跃人了父亲敞开双手的怀里,给了甘游方一个奖励的热吻,在她身后,是含着笑意的于昊。
云破月现,这趟赶尸之旅有了个圆满的句点!尾声
赶尸之旅虽尽,感情之旅却刚启了头,于昊与甘蔷丝这对因赶尸而结缘的佳偶后头尚有着漫漫人生旅途待行。
朱见深清醒后羞愧于重用邪佞引祸上门,再因感念于氏一族忠君爱国,虽在民间却不曾或忘朝廷,对于西厂,虽因着符寿巧言掩饰并无重惩,不了了之,却还是另赐给了忠义庄一幅皇帝亲题“忠义传家”的匾额,和给了于昊一只皇赐“直谏令”。
持此令牌若有民隐可直接上奏当朝天子,且保有即便是皇令亦不得诛杀之护命担保!
皇上赐此宏恩,名义上虽说是感于忠义庄铲平了张彦屿这厮,但明眼人不难嗅出朱见深也是为了其父戮杀忠臣于谦所给予的忏悔弥补,于震自儿子手中接“直谏令”,手上微微颤抖,这个来自于朱氏一族迟来的歉意与平反,对于他冤死多年的父亲意义深远。
事实上,除了直谆令,朱见深原有意留于昊在朝为官,却让他坚决辞退了,伴君如伴虎,于氏宗亲自小深深教诲!
至于于昊这对小俩口,于震领了儿子亲自上鬼墓山向甘游方提亲,甘游方虽不舍宝贝女儿远嫁,可见丫头整日魂不守舍惦记着情郎的模样,也知道女大不中留的事实。
“就三个月吧!”甘游方作了决定,“三个月该够亲家你心筹备婚事了,回屋有,这对年轻人,”他望着那对在人前毫不避讳如胶似漆的年轻人,心头微有怅然,“在成亲前得说妥了绝不许见面,这样才能够静下心来确定未来是否得以携手共度!”
三个月后,雪片如飞羽纷飞,由于两家离得远,甘游方带着女儿及师父、师母等人在襄樊城外的客栈里落脚.等迎亲队伍隔日上门。
吉日吉时,天刚亮,春萝、海棠和玉譬婆婆让兴奋的甘蔷丝由暖暖被窝中给挖醒。
“天亮了!天亮了!”她毫无新娘子当有的矜持,只当是在办家家酒似的,“通通起床立正站好!”那架式倒像是她赶尸时命令僵尸们排排立妥一般。
“蔷丝丫头!”海棠婆婆在被褥中发出哀怀,“你确定是时辰了吗?外头天还墨黑着……”
“墨黑是因着天候不佳下了雪,不关日头的事,”她一脸要胁,“再不起床,待会儿迎亲队伍一到,我可要将你们全赶入花轿里,让你们和太师父各分东西呦!”
“如果你当真舍得将于昊那小于转让,”春萝婆婆哼了声爬起身,“婆婆倒不介意与你交换郎君。”
“不成、不成厂虽是玩笑话,她还是当了真,”他是我的,我谁也不让!”
“既然不让,”慢条斯理出声的是今日陪嫁帮忙的牧琉阳,她端着盆热水踱入房里,轻轻笑语,“甘大小姐还不快过来梳头整妆?难不成还真穿着这一身白绸拜堂?”
她一句话吸引了甘蔷丝所有的注意力,她乖乖在梳妆台前坐定,由着牧琉阳和三位婆婆在她头上、脸上打理起。
“嘿!琉阳!”虽点着绛唇,甘蔷丝仍有本事吐语,“真没想到咱们三个女娃儿竟由我头一个出阁,你和星野师兄感情那么好,没想过要定下来吗?”
对于她的问题,牧琉阳红红脸但笑不语,净忙着帮她妆点彩妆。
“谁说看不出来三个娃儿你会先嫁的?”春萝婆婆嘴上虽咬着细发夹,却还字正腔圆,“你打小行事就横冲直擅的,若说你不是头一个嫁人那才叫奇怪!”
“至于琉阳与星野,”玉譬婆婆接过话,“他两人既已心意相通,日日相守,星野又已遁出皇城不当皇子了,换官之,两人长辈除了金铄那啥事也不搭理的浑老头儿外,谁也甭管,既然如此,名分这档子事又何需急促?”
玉簪婆婆笑得颇有深章,“男人是这样的,握在手里的远不及只能看着的来得吃香,星野那孩子神采风流绝不输你们太师父年轻时的模样,幸好他是落在灵巧的琉阳手里,若换成了蔷丝,”她摇摇头,“你这一辈子不让他吃干抹净了才怪!”
“握在手里的远不及只能看着的来得吃香?”
甘蔷丝喃喃出声,继之秀眉一攒恨恨然扔开已戴上的凤冠,“婆婆!这话您怎不早说?不嫁了!不嫁了!这样听来我还宁可陪着爹赶尸强些。”她叨叨念,“原先爹要让我嫁垦野师兄就是怕我嫁得远被人欺负,可这会儿我若真嫁了于昊,整座忠义庄里全是他的亲人,如果我真被人欺负了、厌倦了那该怎办?”
“听听这,像是甘蔷丝会说出的话吗?”海棠婆婆哼了声,将凤冠重重压上她,“自小到大,你曾经有过害怕的事情吗?连死人都不怕了,你去怕堆活人作啥?活人有感情可以沟通融洽,以你那浑身是劲的热呼会收服不了吗?”
“此外,每个人要面对的未来都不尽相同,星野他们没有长辈要交代自然可以拖着,于昊却上有高堂叔伯和四个姐姐要打发,你们若真有心要终生相守,这一关,迟早是要携手面对的!”
“是呀!蔷丝。”牧琉阳柔柔出了声,自铜镜中给了挚友一个肯定眸光,“别人我不知道,若说那个会驯尸的甘蔷丝连驯人都不会,我可不信。”
“蔷丝丫头!”玉簪婆婆笑揽着噘局着嘴的甘蔷丝肩头,“婆婆方才的话你可别挂在心上,世人都不同的,于昊或许不会说此一好听动人的情话,却坚毅可靠,配上你那性子,当真是天作之合,巧作姻缘,行行好,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吧!”
安慰归安慰,其实几人心头都有数,依甘蔷丝的性情,不消多久,再大的问题都会抛到九霄云外的。
果不其然,当迎亲队伍刚来到客栈前站定,原该钻入花轿的甘蔷丝却推开了扶持,一个箭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