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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土井口述的速记。把速记符号译成文字比速记时间要多花三倍。
佐伯昌子的言外之意是,有许多需要赶时间完成的工作在积压的时候,对不熟悉而且陈旧方式的速记符号的翻译上浪费时间,是不适值得?她想要说的是,应该先做紧急的工作,把它放到有空时再做。这个建议是对的,但土井对它很感兴趣。
“不,还是先搞这个翻译吧。”土井下了命令。
“是吗!”
“我需要它。原井先生和泽田先生的文稿,请他们再等一下吧。”
“是,知道了。”佐伯昌子点了点头。
土井进了另外一间,长谷川胜一郎议员的秘书小泉尚哉坐在会客室的皮沙发上,吸着烟。
“让您久等了。”
小泉秘书把正在吸着的烟放在烟灰缸的边上站了起来。他是个长脸,戴一副无边眼镜的男人,上衣领子上别着秘书证章。
“我是打过电话来的长谷川的秘书小泉尚哉。”
他按着惯例把名片递给了土井。
“长谷川经常受到您的关照。”小泉行了礼。
土井从未见过长谷川议员。不管对方是谁,秘书们的口头语就是,“某某议员经常承蒙您的关照。”
小泉秘书是想请土井代笔撰写政宪党所属众议院议员长谷川胜一郎的著作而来。到这个会客室的客人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利用土井的文才而来的。就象到律师办事处的客人都是为了委托解决法律上的纠纷和打官司的案件一样,没有一个是来商议别的事情。
最近流行着国会议员的各种聚会,两个月前也在O饭店开过川村正明的“声援会”。只要开一次聚会,议员就能捞一笔钱,因此开各种巧立名目的聚会,其中最多的是出版纪念会。但著书立说要有才能,秘书也没有能力代写,因此需要寻找得力的头脑代用品——代笔者。
“是什么宗旨的著作?”土井例行公事地询问小泉秘书。
“这个么!”小泉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们一下子想不出什么题目,你有没有什么好题目?”
大部分“委托人”都这样说。他们的表情好象在说:你们是做代笔生意的,应该熟悉行情。
“这个……”土井歪着头。
“什么内容都可以,一切拜托土井先生了!”戴无边眼镜的小泉说。
这也是“委托人”的共同语言。不管内容如何,只要有“著作”就行了,开纪念出版聚会就有了议员的收入。一个大议员如果在一流饭店举行聚会,其收入能有一亿元左右,扣除饭店开支(菜钱、酒钱、服务费)还可捞回六成或五成;著作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招牌,没有一个人认真地读它。但如果没有这个招牌,就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能得到五、六千万元的收益,所以千方百计地设法请人代写议员的“著作”,而这些工作都集中到负专家盛名的土井那里。
“长谷川先生的著作,三十二开纸要印多少页?”土井喝了一口凉茶后问他。
“太薄了也不好,要这么厚的。”小泉把大拇指和食指上下比划着,有一公分半左右。
“是有二百一十页左右吧。”土井马上算了出来。
“如果是三十二开的二百一十页,用十磅字印,排的松一些,每页可印十四行,一行三十五个字来计算,一页有四百九十字,假定是五百字稿纸有二百页,要写四百字的稿纸二百五十张左右。写这么长的东西,要我个人决定内容就不好办了,还是您来决定什么主题吧。”土井向长脸的对方说。
“这个么,目前为止还想不出写什么主题为好!”
小泉秘书焦急不安,无边眼镜后面的眼球滴溜乱转。
“请长谷川先生出题怎么样?”
“老头儿只是说,一切交给我办,叫我来请土井先生帮忙呢。”
“这本书急用吗?”
“急!急!”
秘书突然把身子向前挪动,靠近土井。
“预定在两个月后召开出版纪念会,能不能在这以前完稿呢?会场决定在N饭店,已经订好了凤翔厅。”
“对不起,这样急怎么也赶不上。”土井一边拿起了面前的香烟回答。
“赶不上吗?”
“您想一想,要写二百五十张稿纸,从现在的工作情况看需要一个月以上,然后送到印厂,排版、印刷,校对装订,至少还要一个月吧。”
“已经跟印刷行和装订行说好了,他们说二十天左右就能搞完。我们多出钱就是了。”
五千万元或者六千万元的利益在眼前,多拿出点印刷费算不了什么。
“就算印刷行和装订行能赶出来,但是我的稿子赶不出来!”
“听说土井先生是向速记员口述写文章的,所以干得快么!”
“先前我已经接下别的先生们的著作还有两个积压在那里,是特别急的。还有其他零星文稿,所以没有赶完以前,不能接您的。”
“土井先生不愧是理论界的红人!”小泉秘书并不是挖苦,而是用真诚赞叹的语气说。
土井心里明白,说自己是理论界笔杆子的意思是什么。他们指的是自己在东大法学学部从事过“全共斗”的一段经历。已经接下来的泽田议员的著作《探讨日本的新路》里,自己描绘了什么样的理想蓝图了呢?原井健一郎议员的《演讲集》里自己发挥了什么样的理论思想了呢?这里使用的都:是“全共斗”时期它的“敌人”的基本观点,并结合当前的政治社会形势进一步发挥了“敌人”的理论。
“土井先生,请您想办法帮助长谷川议员吧,拜托您了。”小泉把双手放在膝上向土井深深地行了礼。
“这不好,小泉先生请您把手放下吧。”土井凝视着对方。“刚才已经说过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时间和精力上做不到了。”
“这个……,稿费方面我们愿意比别的先生多出两成?”
“什么?”
“老头这样说的。”
“不行!您好好向长谷川先生转达我的意思吧。”
“不要这样说么,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吧。”
“没有考虑余地了。失礼啦,请回去吧。”
“是吗。”小泉秘书边说着再来商议之类的话,恋恋不令地离开了房间。
土井把象牛一样结实的身子陷进沙发里,不断地喘着粗气,双手抱住头一动也不动。
“土井先生!”
佐伯昌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椅子后面。
“您是不是不舒服?”她弯下腰看着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土井的脸色。
“没有。”土井直起了腰。“只是有一点疲倦。”
“您的脸色不好。”她目不转睛地瞧着土井的脸说。
“不要紧,只是因为刚才的客人一味纠缠,搞得我很疲劳了。”
“这件事您拒绝得好。我在里面听了您的答复,就放心了。”
虽然两个房间中间的门是关着的,但是这边的讲话在另一个房间听得清清楚楚。
“土井先生,熊崎式速记符号有些眉目了。”佐伯昌子好象为了使土井高兴似地说。
“啊,弄明白了么?”
低下头坐在沙发上的土井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凝视着女速记员的脸。
“还不是全部。”她对土井的过早的高兴,心情有些紧张。
“一部分也行。是哪个部分呢?”
“是题目。”
“是标题么?叫什么?”
“叫《仲夏夜之梦》。”
“《仲夏夜之梦》?是著名的莎士比並作品?”
“这不过是题目相同罢了,内容肯定跟莎士比亚的戏剧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写了什么内容?”
“我准备读下去。虽然不是固有名词,但清楚地写着‘夏’和‘梦’这普通名词。只要知道‘夏’和‘梦’就从数字里能判定‘之夜’了。因为它是莎士比亚的吗。”
“是的。”
“所以能译出仲、夏、夜、之、梦几个字。”佐伯昌子微笑了。
过了四天。
佐伯昌子正在把政宪党泽田平兵卫众议院议员的《探讨日本翻新路》的速记稿译成文字。这本书由土井一星期内断断续续口述完成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干扰,这样的东西用三天左右就可以完工。佐伯昌子有时在亚当饭店,有时在自己的公寓不断地做着翻译工作。土井正在口述原井健一郎议员的《演讲集》,已完成了一半。
“著作”也罢“演讲集”也罢,内容的要求不高,只是读了之后使人觉得“感兴趣”、“有益”就可以了。其实,订货的人也并不一定要求“有益”,只要能充当“出版纪念会”的材料就可以了。议员只要出了一本书,在东京和本选举区就能召开“出版纪念会”。倘若有适当的名义也可以在关西举行。这样的话动能增加议员的二、三倍收入。“出版纪念会”现在已经成为议员们可靠的资金来源之一。
土井为了写这样的书,要搜集资料,整理材料,做记录,苦苦地构思。议员和秘书们只会说“全权托给你”,有些议员能规定作品的旨趣等具体要求,但这些所谓的旨趣都是老一套的,是极其陈腐的,所以还要靠土井想办法,能使它变成迎合潮流的东西。这样完成的原稿,当然比他们预想的好得多,订货的议员常常是非常满意的。
但是土井煞费苦心的是,根据每一个订主要写得各有特色,不能写成清一色。即使有大同小异之处(因为都是保守的政宪党),但每本书都要写得有所区别才行。因此,土井事先和订主会面,听听他的谈话,从言谈中了解这个议员的知识、教养水平,熟悉他的语言习惯以及从行为举止中了解他的性格,还要酌量这个议员的出生地和选举区,决定文章的写法。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了,口述才能比较顺利地进行,真正费时间花力气的是口述前的准备工作。
“佐伯小姐!”
土井站在正在整理《探讨日本的新路》速记稿的佐伯昌子后面。她一面看着放在左面的自己的速记记录,一面在稿纸上译写着原文。速记符号象蔓草花纹一样。
“《仲夏夜之梦》的速记符号大体看懂了吧?”
昌子放下圆珠笔面向土井。
“还有许多看不懂的符号。熊崎式已经是陈旧过时的了,加上写作的那位在书法上有自己的草写习惯,所以不得不用推理方式解读,还得花些时间。”
“是吗?”
“不过把仲、夏、夜、之、梦的书写方法做为线索研究各行各段,摸索了一些规律了。内容好象是以恋爱故事做为中心的小说。”
佐伯昌子的矮个子,削瘦的脸,是不使人感到有魅力的女人。也许长得不大美,她上班时从来不化妆打扮,是个地地道道的女速记员。从佐伯昌子口里说出了“恋爱”这个词,听起来只有象听到“菜刀”、“茶杯”这种单纯物质的感受,引不起任何情感上的联想。
说“不谐调”和“意外”,没有比外浦卓郎用速记符号写恋爱小说更不相称的了。
“小说里出现过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吗?”土井问。
“没有出现过名字。”昌子自己也有些不解地说。
“主人公‘他’,女主人公‘她’,从头到尾都是这样的。”
“其它人物呢?”
“也是用‘A’‘B’‘X’‘Z’等字母代号。”
“嗬,完全象个最新式的观念小说啦。”
土井虽然在嘴里这么说,但不认为外浦卓郎会写这种“文学作品”。如果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