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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剑柄上镂刻着稀疏的云头纹,其间点缀着十几颗六角形的星星。笔直的剑身上镌刻着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线,有点像地图上通用图例里的城墙的标识。总的看来,这柄剑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再翻过来,另一面也是如此。
“哦,如果有金属分析仪就好了,可以探查这柄剑的成分里有没有辐射物质,至少我以为能令人体瞬间变为骷髅的话,除了强度极高的辐射线之外,别的任何力量都不可能达到。”苏伦下的这个结论提醒了我,因为汤博士在墓穴里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是在发现欧鲁和巴弯被神奇风化之后。
依照地球人的物理认识,只能做如此解释,在“辐射、射线”的领域,地球人的知识匮乏得连自己都汗颜不已。
营地方向,又有一辆高速奔驰的汽车卷起了烟尘,应该是铁娜派人来接我们了。
我脱掉外衣,将黄金剑裹了起来。
苏伦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可能是怕剑身上蕴藏的强大未知力量会对我们造成无可限量的伤害。其实,射线的作用力,往往会在千分之一秒内就将人体的活细胞杀灭干净了,我们要有危险的话早就死了,不会拖延到下塔、交谈之后。
又一次检查了六具骷髅之后,我提出了新的疑问:“苏伦,只凭武士刀和刀法,就能断定他们是一刀流的杀手吗?你想想,日本忍者似乎没必要万里迢迢潜伏到沙漠里来,若他们是谷野、班察的手下,只怕早就跳出来参与行动了,我们能一点都发觉不到?”
营地里的谷野,已经开始完全听从手术刀与纳突拉的指挥,自己该是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班察又神秘失踪,我总觉得做为日本岛的一个著名的忍者门派,一刀流的忍者是不会轻易被上面两人左右的。
即使是为了钱,一刀流的人也应该是去做更高明、更快速获利的工作,绝不会干巴巴地长期潜伏于沙漠里。
苏伦笑了笑:“风哥哥,你该不会是要把一切事都推在神秘的土裂汗大神身上吧?”
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出现的一切神秘事、神秘人,都肯定是围绕金字塔发生的,包括行踪诡秘的萨罕和幽莲。反过来讲,我甚至可以把这六个人当作幽莲的人。她既然可以毁灭我的记忆力,可以站在金字塔顶的白光里,焉知就不会像我刚才一样可以进入神秘的异空间?
所有的混乱谜团都是因土裂汗金字塔而起,但它偏偏一直保持着古怪的沉默矗立在这里。
我绕到金字塔的正北面,用双脚轮番踢起黄沙,任沙粒四处乱飞着。
视线一直向北延伸,应该就能看到耶兰野心勃勃选定的第一个挖掘位置。我当然不会相信龙说过的“二十五米以下坚不可摧”的胡话,那么,两个金字塔之间的地面以下,会埋藏着什么?
巴弯与欧鲁被神秘“风化”,怪力来自何处?
苏伦跟过来,忽然若有所思:“藤迦失踪前,到底领悟到了什么?那套《碧落黄泉经》里到底记载了什么?风哥哥,我甚至在猜想,藤迦进入中国著名高等学府去进修深造,这根本就是有其深远意义的一件事。难道她的进修,只是为了读懂经书上的古代文字……”
她也注意到了古经在整件事里的重要位置,不过,我猜想此刻老虎若是已经得手的话,那部经书以后将世世代代属于蜀中唐门了。既然是中国人的东西,自然该回到中国人手里,无论是交给政府还是交给个人帮派,从道义上,我支持老虎的行动。
转眼间,那辆三菱车已经到了金字塔前,随着“嘎吱”一声尖锐的刹车急停,铁娜又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神情凝重古怪。
营地那边,陡然发出“噗、噗、噗”三声闷响,随即半空中炸开了红、绿、蓝三道耀眼的火球,拖着滚滚狼烟,缓缓坠落。那是一种军事讯号,虽然我不明白它们代指的意义,却知道营地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风先生,有件事不得不郑重通知你,老虎死了,死于营地东北方向七十米外的一个沙坑里。手术刀先生说,他是你的最要好的朋友,或许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做详尽的调查。”
铁娜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我的确是老虎的好朋友,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铁娜应该清楚,老虎出事,最先要通知的该是蜀中唐门的唐心与宋九才是,毕竟他们三个才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
我跟苏伦走近车子,并不掩饰已经早有心理准备。
事实证明,苏伦和我的第六感预见到的事非常相近,在铁娜接电话时就知道整件事跟老虎有关。
“怎么?风先生一点都不吃惊,或许能告诉我一些老虎之死的内幕?”铁娜追问。
我把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黄金剑扔到后座上,靠着车门,懒洋洋地回答:“没有内幕,我太累了,刚刚跟这些人一场激烈混战,险些死在沙漠里。铁娜将军,既然彩虹勇士已经控制了土裂汗金字塔附近的区域,我希望他们能进一步提高工作效率,以保护营地安全……”
曝露在暮色风沙里的六具骷髅并没有给铁娜太大的震动,她走过去时,随意抬脚一踢,将其中一颗头骨直踢出五米远,跌在一个沙坑里。接着,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柄武士刀,看了看刀身上的刻痕,又冷冷地抛开,陡然转身向着我:“风,谷野先生的《碧落黄泉经》不见了,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故作吃惊地一笑:“什么?那么宝贵的经书,说不见就不见了?”
铁娜嚣张地挥动着右臂,仿佛要将这茫茫大漠全部置于环抱之下,大声说:“只要盗经的人还在这片沙漠上,我就有把握揪他出来。并且,一定要把那经书找回来,完璧归赵。”
她对中国成语的运用,非常熟练,算得上半个中国通。
苏伦接过她的话尾,揶揄地笑着:“完璧归赵?说得好!据我所知,这经书来自遥远的古天竺国,不知道铁娜将军有什么办法,能穿越时空送它回天竺圣地去?”
铁娜一时语塞了,恶狠狠地向苏伦瞪了两眼,闷闷地回到车门前。
我在犹豫着,该不该将骷髅骸骨带回营地去细细研究,铁娜已经从驾驶室的操控台上取出了那个电子记事本,翻开盖子,迅速按了两下,似乎在寻找什么资料。
苏伦默默地将地上的六柄武士刀捡了起来,放进越野车的后备厢里。对于日本江湖流派的格局,她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因为她的恩师,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若是评选本世纪“百大优秀人物”的话,冠南五郎肯定会名列前茅。
从那些刀上,苏伦或许能够发现某些有用的线索吧?
忽听铁娜低声自语着:“拯救之刃……拯救之刃?天神的兵器,会用决死之光带动太阳的力量,将罪恶之徒瞬间化为骷髅,而所有的血肉精髓,一起为土裂汗大神所吸收,用以输送到……到……”
我静静听着,知道这段话跟刚才的奇遇有极大关系。
铁娜抬起头,向那些骷髅看了看,又按了几次按钮,却没再出声。
她的记事本里存储的资料非常有用,几乎所有的条目都是跟土裂汗金字塔有关的。比如刚才提到的“拯救之刃”,有“化肉身为骷髅”的奇特作用,岂不正是我拿到的黄金剑的写照?
“风先生,对于这些骷髅,你能不能给我一些说明……或者是给我一点点帮助?”铁娜的语气又变得温柔恳切了。她对人的态度变化之快,像极了一个高明的戏剧演员,随意变换喜怒哀乐,丝毫不费力气。
苏伦迈步向金字塔西面走过去,神情沉静,似乎是故意给我与铁娜一个恳谈的机会。
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奉告”的姿势。
铁娜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向我飞着媚眼:“风先生,其实刚才我太心急,实在抱歉。古经是日本人的宝贝,失窃后的十分钟内,我已经接到日本政府的传真照会,要求埃及政府全力以赴,寻回那套经书——”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连连眨了几次,苦笑一声:“你知道吗?谷野说失窃的经书只有十本。全球范围内,关于这经书的记载明明是‘十二本’,再没有第二个版本了。为什么日本人说是十本,我实在……实在摸不着头脑,难道说盗经的人匆忙中遗漏了两本?Shit——”
焦虑着急之下,她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我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这才符合铁娜将军的个性!”
做为埃及军队里叱咤风云、炙手可热的人物,爆粗口应该是她不可或缺的特色才对,何必在我这外人面前装来装去?
铁娜恨恨地跺了跺脚:“我只是太着急了!其实我很少说这样的粗话!”她把记事本重重地向引擎盖上一拍,几乎恼羞成怒。
营地那边的探照灯已经亮了起来,巨大的光柱射在空旷的沙漠上时,不知怎的竟让我想起了很多科幻杂志上的飞碟形象。几乎所有目睹过飞碟的人在自述中,都会提到飞碟底部有十几道巨大的光柱,并且能够随意调整照射方向。
现在看来,那些光柱,不过是飞碟的主人在操控照明用的探照灯而已。
想到这些,我突然觉得地球人对飞碟的传闻都可以看作“事实”,而不是云山雾罩的虚妄幻想。此时此刻,如果有人通过时光隧道出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乍看营地那边的动静,肯定也能误认为是有架飞碟停在那里。
我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当然是自嘲的笑,笑世人的荒唐,也笑我自己的幼稚。
铁娜凝神看着我,忽然低声幽幽长叹:“你在笑我吗?我是不是很可笑?”
当她露出“哀”的一面时,神情黯然,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柔顺地低着头,像个出自欧洲名门的淑女——这个样子,似乎更能打动我。
我叹了口气,不再跟她对立较劲,向记事本一指:“我可以看看吗?”
她默默地点头,又伸手把记事本向我推了推。
记事本的屏幕上显露的是一页泛黄的残破经卷,上面全部是手写体的象形文字。在屏幕的旁白,是一行英文的注解,也就是方才铁娜低声自语过的字句。注解的最后,到了“输送到”便再没有下文,这也是铁娜停止自语的原因。
“铁娜将军,经文的下一页呢?我想知道,那些歹徒的血肉被吸收后,输送去了哪里?”
在好莱坞的恐怖电影里,吸血鬼只吸人血,恶魔怪兽是血、肉、骨全吞,从来没发生过将人体直接转化为骷髅的例子。假定真的像经文上说的,天神吸取了六名灰衣人的血肉之后,输送去了什么地方?送给了另外的古怪神人?
“没了,下面什么都没有了——关于‘拯救之刃’,古籍里所有的记述也就只有这些。风先生,我知道《碧落黄泉经》里有专门的篇幅是讲述关于土裂汗金字塔的奇妙之处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向日本人借阅……”
老虎死了,我之所以一点都不悲恸,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否则,他就不是老虎而只是老鼠!”
在已知的关于他的江湖传奇中,曾经有十一次,他被困古墓机关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并且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有九次,他被西藏与尼泊尔交界处的古墓内机关重伤,奄奄一息;还有两次,在西班牙海域内的海底沉船上,他被来历古怪的食人鱼群包围……
那么多次必死无疑的遇险之后,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