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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疫的绿豆眼一直都在乱转,让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一千万?”
“对,一千万美金,我可以给你资料,还有一样东西,或许你这种毛头小子根本连听都没听过吧——‘炼狱之书’……”他一直都在斜着眼睛看我,刚刚我发射的五颗子弹把他整苦了,这时肯定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恨我,如此一来,就更不敢相信他说的“一千万换资料”的交易。
我怎么能不知道“炼狱之书”呢?那本日本僧人梦寐以求的奇书。只有配合“炼狱之书”上的咒语,才可能参悟“亡灵之塔”的秘密。
我“哈哈哈”地仰面大笑三声,因为很多日本财团、全球探险家对这本书都出价到了五亿美金,动员全球一切黑道力量去求索它。如果鼠疫知道这本书的下落,又何必为了一百万、一千万跟我在这里干耗时间?
“你在开玩笑?‘炼狱之书’?在你手里?哈哈哈哈,开玩笑……”我笑了,皱着眉的苦笑。
鼠疫脖子上的血洇出来,洒落在衣襟上,但他顾不得去擦,比我笑得更大声:“哈哈,说你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你还不服气!我当然有这本书,你想想,我是谁?我是第一神偷‘鼠疫’,对不对?天下的宝贝,如果给我看到,无不手到擒来。‘黑夜天使’是全球第一盗窃大帮,我们的神偷技术,已经领先其它帮派至少五十年……算了,给你上课又没有钱拿,我该走了……”
“黑夜天使”的存在,在很多韩国老百姓心里,是一种奇怪的“骄傲自豪”,就像他们觉得“三星、LG、大宇”这样的工业品牌是自己的骄傲一样,而“黑夜天使”也的确没辜负国民的殷勤期望,连续五届在德国柏林“全球神偷大会”上夺得“天下第一”的称号,让来自欧、亚、非、美的数万偷窃高手折服。
我对“炼狱之书”没有奢求,只想尽快把关宝铃找出来。
“你想走,要么告诉我那个女孩子的下落,要么把命留下,自己选吧……”我的左臂一垂,另一柄小刀又滑落在手心里。这两柄暗藏的小刀,是在苏伦强烈要求下,我才迫不得已随身带上的,其实以我随机应变的能力,带着它们也是多余。
“她是……她是从水里消失的,我亲眼看到,当水开始逆转流向,她就消失了……”
小刀很有威慑力,鼠疫终于开始说到正题了。他倚在门框上,甩动着那条受伤的腿,左手一直都在头顶上摩挲着。这个奇怪的动作并没引起我的注意,因为他的话太令人震撼——
“水逆转?水怎么逆转?”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水从水嘴里淌出来,流向下水道,突然间方向变了,成为从下水道出来,流回水嘴。她的手伸在水嘴下面,突然间就没有了。我以为,她是被水龙头吸进去……”
他的话还没完,已经被我的爆笑打断:“什么什么什么?”
我用力拍打着那个不锈钢水龙头,发出啪啪的巨响——他的话简直荒谬之极,这又不是在拍恐怖片,水龙头能把人吸走?
鼠疫郁闷地笑着:“我说的是真话,不信算了!”
前前后后在水龙头上拍了十几掌,手心都震得通红了,我才回身对着他:“如果她被吸走,我怎么不会?我们怎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为什么?”
他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我付出了一百万,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荒诞离奇的无头无尾的故事。
“我该走了……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关于‘炼狱之书’,有诚意的话,咱们明晚可以谈谈,不过我的医药费可都得算在你账上……”他走向后窗,准备再用缩骨功离开。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水龙头里消失”绝不算是一个关宝铃离奇失踪的合理解释。
“喂,前辈,我有足够的钱,如果你的资料能令我动心,任何数字都不是问题!”我向着他的背影提高声音叫着。手术刀遗留下来的财产只能用“天文数字、不计其数”来形容,如果能买到一些有价值的资料,我想苏伦是绝不会吝惜的。
鼠疫脚步蹒跚,已经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子,回头笑着:“小朋友,我的资料当然值钱,否则……”他不再说下去,单手向窗台上一扶,轻飘飘地跃了出去,身子骤然缩成极扁的一页,毫无阻碍地滑过了那些细密坚固的防盗网的缝隙。
我慢慢走到窗前,无声地面对北风和荒野。今晚的事,比昨晚更令人郁闷,咄咄怪事层出不穷,我只能向萧可冷求助了。
回到客厅,我拨了萧可冷留下的电话:“别墅里发生了一些事……”这个开场白过后,我才想起关宝铃翻门而入这个情节似乎难以令人接受,硬生生把下面的话截住,只说——“小萧,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能不能过来谈谈?”
萧可冷在电话那端迟疑着:“这个……”
这样的对话情节,往往发生在三流爱情文艺片里,男主角准备勾引女主角时,一般都会用这样的对白。萧可冷肯定是误会我了,才会迟疑不答。
我懊恼地在沙发上狠狠捶了一拳,迅速说:“噢对了,其实明天见面谈也一样,对不起打扰了!”
听萧可冷又是失望又是希望地答了句:“哦,是这样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心力交瘁地扣了电话,满头满脑都是郁闷。
如果关宝铃失踪的真像,就是鼠疫说的那样,因为洗手间里发生了“水倒流、人消失”的怪事,那么她会去了哪里?四维空间?古堡秘道?还是直接被妖怪抓走了?
我该不该报警?关宝铃的司机还有那个奶油小生会不会报警?
蜷缩在沙发里,一时间脑子里问号纷纭,纠缠不清。其实以我的个性,倒不如真的付给鼠疫一千万,把这些问号一个一个解开,或许只有那样,今晚才能睡个安稳觉。
我向壁炉里重新添满了柴,凝视着飞舞跳荡的火光,并且盼着那种奇怪的水泡声出现。有了关宝铃失踪的事在前,就算此刻壁炉里突然喷出汹涌的海水,我都不会再感到惊骇了。
可惜,什么都没发生,我一直凝视着火苗,直到疲倦地倚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都再没有奇异的事发生。
我做了个梦——
关宝铃躺在水里,澄澈之极的水向上翻滚喷涌着,像朵盛开的莲花,而她就那么安详地躺在莲花的中央,双手优雅地握着,横放在腰间。水很深,虽然极为清澈,但却一直深不可测地向下延伸着。无数巨大的水泡翻滚着浮上来,发出持续不断的“咕噜咕噜”的怪响。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像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但目测看来,水深至少有十五米开外。世界上没有哪个游泳池会这么深?简直像口井——啊,对了,这是井,这是枫割寺里的“通灵之井”,一口具有神奇预知能力的井。我来过这里,低头再看,池边的青石上,雕刻着层层叠叠的莲花,栩栩如生,绵延不绝,绝对是“通灵之井”不假。
那么,这里是枫割寺里了?
关宝铃怎么了?记忆里,这样躺着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在土裂汗金字塔里失去了灵魂的藤迦。真要有什么人该躺在井里,也该是藤迦才对啊?
思想刚转到这里,躺着的人,真的变成了藤迦,浑身仍旧套着那种奇怪的黄金圆筒,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着。
我的脑子有些糊涂了,到底是藤迦还是关宝铃?同样是失踪,关宝铃的失踪更显得诡异难测。正想着,水泡消失了,失去向上承托的力量后,藤迦的身子慢慢向水底落下去,一直下落,半米、一米、两米……直到在我视线里成为一个无限缩小的影子……
“藤迦小姐!”我大叫着,一下子醒过来。
没有井,没有水泡,更没有藤迦或者关宝铃,面前只有壁炉里渐渐熄灭的木柴,而大门玻璃也已经被曙色铺满。
我觉得浑身都酸痛之极,特别是没垫枕头就睡了,颈椎没能放平,此时仿佛有几千根针扎在里面,痛胀无比。
又是一夜过去了,我真怀疑这种致命的折磨,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我懒得去看,也知道关宝铃肯定没有出现,否则早就自动回到客厅里了。
萧可冷的敲门声是在上午七点钟响起来的,等我晃晃荡荡地给她开了门,她在门口仰脸看着我,两颊微微晕红:“风先生,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没能过来非常抱歉。”
我耸耸肩,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苦笑着:“没事,其实今天过来也完全一样的。”
女孩子自重自爱是无可厚非的,该心怀鬼胎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我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简要地把关宝铃进门、消失的经过讲了一遍,大概只有二十几句话的时间。萧可冷皱着眉冷静地听着,等我说到鼠疫离去,结束话题,她才“哦”了一声,慢慢点点头,又摸着闪亮的短发,眨眨亮晶晶的眼睛——
我盼着她能给我以启示,谁料她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后,根本没有下文。
朝阳升起来,门外又开始有小鸟在唱歌了,这是个美好的早晨。
“小萧,能不能给我什么建议?”
我注意到她的短发刚刚洗过,干干净净,而且喷了品质良好的定型发胶,乌黑油亮。眉眼也仔细描画过,配上唇线清晰的红唇,落落大方,又换了整齐的灰色套裙,跟之前的爽朗矫健形象似乎大不一样了。
她有些失神地笑着:“我?我能给您什么建议?不过,记得大学里看过一出‘红拂夜奔’的话剧,那些情节似乎能给您以灵感,对不对?”说完,她起身去了卫生间,留给我一个大大的错愕。
“红拂夜奔?什么意思?”整晚没睡好,头有点痛、也有点大,思想似乎也不会拐弯了。
我起身,有些眩晕地跟着去洗手间,看到她正在镜子前小心地检查着自己的仪容,根本对我的离奇遭遇毫不在意。
“小萧,我的意思,要不要……报警?”
萧可冷在镜子里偷偷撇了撇嘴,悠闲地反问:“报警?报什么警?”
我看着她:“关宝铃失踪,找不到她,还不得报警?万一她的经纪人来找我们要人,追查起来——”
萧可冷回身,看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回答:“您说的话,警察会信吗?我知道日本的警察都是猪,猪头、猪脑——但刚才的话,就当是将给猪听,他们会信吗?哪怕是信其中的一个字?”
我苦笑着搓手:“难道……难道那些话很难懂?”
萧可冷环顾着清冷的洗手间,大步走向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子,让清晨的冷风直吹进来,害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风先生,别再开玩笑了!您太没有说笑话的幽默潜质——天亮了,笑话结束!今天要不要去枫割寺?如果需要,我会让安子她们提前联络,做好准备……哦对不起我忘了,你跟大明星盘桓了一晚,可能需要睡一会儿。我会在午饭前再过来,不打扰你休息——”
萧可冷微微有些气恼,甩甩短发,从我身边擦过,径直走向客厅,穿门而出,脚下的高跟鞋踩出嗒嗒嗒嗒的步点。凭心而论,换了这身装束再加上高跟鞋的她,很有几分高贵典雅的淑女气质。
萧可冷的话,我都听懂了,毕竟我不是笨头笨脑的傻瓜。
“大明星夜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美人意外失踪……这些事件联系起来,简直是肥皂剧里的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