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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犀川扬起嘴角,凝视着萌绘。“如果犯人是河嶋老师的话,他应该不会假装是自己发现尸体才对。一般人怎么会用为了拿忘记的东西这种容易遭人怀疑的借口来增加自己的危险呢?不管怎么想,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杀死自己的学生,都是很危险的情况。还得回家吃爱妻料理的他,也应该不会在实验室吃什么便当吧。”
“实在猜不出犯人的动机为何。”三浦简洁地说:“我想不到那老师有什么理由要去杀上仓裕子和筒见明日香。”
“都没有人有动机啊!”萌绘反对三浦的看法。“非得把头砍断不可的原因,以一般的逻辑来想,都是无法解释的吧。”
“所以为什么砍的不是上仓小姐的头呢?这一点反而比较重要。”犀川点起一根新的香烟说。
“警方目前在搜查的是……”萌绘追问。
“应该是犯人吧?”犀川打趣地说。
“我们可以从打备份钥匙的地方为方向来作地毯式搜查。”鹈饲严肃地回答,“如果犯人真的不是寺林的话,准备室的备份钥匙绝对是有必要存在的。在那种时间还没打烊的钥匙店很少,犯人有可能是白天的时候就打好钥匙,或是有计划性的,在更早以前就以别的名义借准备室的钥匙,借机打了备份钥匙。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正在调查中。”
“就算不用专门的工具,只要是在有铣床的地方,都可以打备份钥匙吧?”犀川说:“在工科大学里,这种程度的工具到处都是。不过就算有机器可用,也必须有相当的技术,所以外行人可能还是没办法自己打备份钥匙吧。”
“再来就是筒见明日香星期六那天的行踪。要从她的交友情形等地方着手调查。M工大的上仓裕子也一样要调查。”鹈饲继续说:“鉴识课正在彻底检查寺林的车子,就连一根头发也不会放过。不管是准备室还是实验室,我们都像用了吸尘器将这两个地方的灰尘全给带回去了。”
“我们最希望找到的,就是筒见明日香的头。”三浦又追加了一句。
5
之后,三浦他们和犀川持续讨论约三十分钟左右后离开。萌绘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设定咖啡壶。
“老师,你还忙吗?”
“不,没有。”犀川又抽起烟。“我正想要喝杯咖啡。”
“太好了。”萌绘微笑着坐了下来。
她简短扼要地将昨晚所经历的冒险过程告诉犀川,无论是在医院和寺林见面的情形,或是筒见纪世都工房里的宝特瓶火箭大会,犀川都是一笑也不笑地听着。没停留在萌绘身上的眼睛,所透露出的眼神仿佛在搜寻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分子。
“那个叫筒见纪世都的真是个怪人。”犀川露出一贯的反应。“他妹妹还没举行葬礼吧?”
“嗯,大概吧。”萌绘点头,想到没有头的遗体该怎么下葬的问题。
看到咖啡泡好了,萌绘起身走到餐具柜并拿出杯子。
“老师,你觉得异常和正常之间有何不同?”
“如果能先定义出正常的话,那异常就是子集合,也就是不属于正常的部分。”
“那正常要怎么定义?”
“所谓的正常会依据地区和时代而有所不同,也有很多情形是因人而异,所以就算定义得很周全,也没什么意义。”犀川从萌绘手上接过杯子说道:“你问这种事做什么?”
“因为……”萌绘一副思考的模样。“当身边出现怪人时,总会让人在意啊。”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犀川以口就咖啡杯啜了一口。“自己和别人不同,应该是很幸福的事吧。”
“为什么?”
“人跟地板也是不同的吧?所以人才能站得住。就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之间才能产生摩擦,而有了摩擦力,才不会滑倒。如果没有摩擦力的话,人就会摔个四脚朝天了。”
“真是个没什么说服力的比喻啊。”萌绘露出微笑。“不过是犀川老师的话,就算你很怪,我也是能理解。可是,筒见先生的情形,却完全超乎我的理解范围,所以我难免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非常不安。”
“那是因为我是披着羊皮的狼,而他对你却是不打折扣地完全表现出来。”
“那老师有对我打折扣啰?”
“有啊,还是跳楼大拍卖呢。”他掏出香烟点上。“话说回来,跳楼大拍卖这个词还满意味深长的。”
“那老师面对我的时候是披着羊皮的啰?”
“嗯,大概有十二层吧。”
“那代表犀川老师应该还要小上一号的才对。”萌绘因为自己的玩笑而笑了。
“说不定筒见先生才是披着羊皮的老虎呢。”犀川用手指转着香烟说:“大御坊一定也跟他一样。”
“安朋哥?是吗?”
“喜多也是。”
“那我呢?”萌绘用食指指着自己。
“你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表里如一的一个。”
“听你这么说……我该不该感到高兴呢?”
“我们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也得不到什么的。”
“啊,这句台词……国枝老师也说过耶。”
“喔,是吗……”犀川露出无趣的表情,然后小声地说:“这本来是我独创的名言啊。算了,就算是薪火相传吧。”
“老师,今天论文报告时,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萌绘下定决心要问清楚。
“我不记得了。”犀川回答。
“你应该还记得才对吧。”
“嗯。”犀川抬头看向萌绘。
“是有关断头的事吧?”
“是啊。”
“有什么结论吗?”
“我还是搞不清楚。”犀川摇头。“怎么想都不合理。”
“有什么事困扰着老师吗?”
“你怎么说这种可笑的话?”
“因为老师很少为了杀人案这么烦恼,每次都只是我在那边一头热。”
“我并没有一头热。”犀川歪起嘴角。“只是觉得不合理罢了。”
“怎么样的不合理法?”犀川瞥了她一眼后将视线移开,萌绘只好耐心地等待。
“就假设……”犀川抬头向上。“我想砍你的头好了。”
“嗯。”萌绘回以有点不自然的微笑。
“我们来推敲这种情感到底是因为什么情形而产生的。”犀川继续说:“首先,想像一下这种情形吧。我非常讨厌你,已经到连你的存在都无法容忍,想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可是却又想留下你的头。真的会有让人产生这种想法的处境吗?到底要脖子上的什么东西?头?还是脸?头脑虽然有用,但死了就毫无意义可言。或者是想要代表外貌的脸部吗?砍头的目的只是想留下那张脸?难道照片不行吗?实在是太复杂难解了。毕竟我讨厌你的话,应该会连你的脸部都讨厌吧,不是吗?”
“我认为应该是这样没错。”萌绘皱着眉头说。
“那么……就来想像一下我喜欢你到不可自拔的情形好了。”
“好啊,请老师一定要尽量往这方向想象喔。”
“如果是这种情形,我就有可能想要你的头了。这比在讨厌的情形下还更有可能发生。可是,你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我房间的对面实验室里,如果我想的话,随时都能看到你,那为什么我还会想杀你呢?是因为你讨厌我吧?我无法忍受讨厌我的你,所以才要杀了你。只要你一死,我就不会被你讨厌了,而且我还能将已经成为空壳的你占为己有。不过,因为全身太大了,所以我只好将头砍下来带走。”
“这应该很接近事实吧。”
“拿走后要做什么呢?虽然我还没考虑到这点,不过以这种精神状况来说,会想这些应该是很正常的。到底用什么方法来保存这颗头比较好呢?冷冻保存吗……也许我本来就是要在你变成老太婆之前保存你现在的模样,才会下手杀你的,简单来说,就像做干燥花一样。这样想也满有道理的吧?至少在情感的表现上是比较合理一些。”
“呃……还是请老师不要拿我当想象对象好了。感觉愈来愈不舒服了。”萌绘叹了一口气说。她尤其对老太婆这个词感到特别不满。
“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是当然的啊。如果有的话就太差劲了。”
“某些特定名词也没有什么含意。”犀川面不改色,用直率的语气说:“你对脖子上的东西有什么执着吗?是某种概念?象征?特定名词?还是一般名词?一定非得要筒见明日香小姐的头不可吗?还是谁的头都无所谓……”
“我不觉得谁的头都可以。”萌绘集中精神,一瞬间把意见归纳出来。“命案现场状况很特殊,而且……筒见明日香小姐又是一个能让这些状况都顺理成章的美人。”
“你那是没有标准的不客观评价。”犀川看着萌绘。“换个角度吧。如果意不在头本身,而重在砍头的过程呢?在这种情形下,带走头的行为就必须要有别的理由才行,而且对方非得是筒见明日香小姐不可的可能性也变低了。你觉得怎样……这样想果然还是行不通吧。”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而带走,而是因为不能把头放在那里呢?”
“这一点在星期日就检讨过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一种想隐瞒某件事的消极性动机,也就是所谓的防卫本能吗?不管是砍头的准备,甚或是把头带走的准备,犯人都做的很周到,不但斧头拿了,皮包里应该也有放着装头用的塑胶袋。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不会这么顺利,这从通道上完全没有一丝血迹就可以看得出来。犯人既然准备周全,还特地到那个地方去犯案,怎么会有不能留下头的原因呢?这不是无预警的意外。也就是说,当时并没有发生不能让筒见小姐的头留下来的事故。”
“也许斧头和塑胶袋都是因为犯人下手后发现有某个地方不对,才去拿来的吧?”
“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并不能这样预测吧?万一真的有那种危险的话……”
“那犯人一开始选择在深山里下手就好了啊。”
“是啊……你说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逻辑到最后也是行不通。”犀川吐口烟。“不行,像这样边讲边想,效率实在太差了,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觉得很有趣啊。”
“喔,那是当然的啊……我都如此跳楼大拍卖了,不有趣也难。”
“唉呀,老师,你这样说很过分耶。”萌绘嘟起嘴来。
“反正,就是因为脑子里都在想这些事,害我今天都无心于工作。”犀川微微地耸肩。“嗯……这次的案子,确实让我很在意。”
“是不是有一种怎么绕都绕不到出口的感觉呢?”
“不。”犀川摇头。“其实是只有一个地方像出口,但那却朝着有点令人讨厌的方向。老实说,我就是在意这一点,才会想得这么多的。”
“是怎样的方向?”萌绘不自觉的挺起身子。
“我不太能形容。”犀川面有难色地微微皱起眉头。“但……大概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哪样?”
“我们只看到事情一部分而已。”犀川回答。
“什么意思?”
“就因为只看到问题的一部分,所以才会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它没看到的部分啰?其它部分是指什么呢?”
“就是说犯人还没达到他的最终目的。”
“还没达成?”
“嗯。”犀川点头。“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杀死筒见明日香并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