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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作品修复到能令自己满意的地步后,,寺林依旧从各种角度眺望它,来确认修复是否完成。
寺林的作品,被一般人称为“figure”,是约二十公分高的人体模型;也就是所谓的人偶。讲人体模型这个词,可能还有人会误会,说是“卡通人物3D化”,则较广为一般大众所知。再不然,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塑胶造型人偶”。其中又以女性造型的人偶居多,就连寺林的作品也是一样。
附带一点,在卡通或漫画中登场的机器人,也是包含在“figure”的范围内,在模型界里算是最新的领域。
连保存模型的亚克力盒也是寺林自己作的,他小心翼翼地盖上盒子后,又再一次眯上眼睛,出神地望着自己的作品,今年三十二岁的他,还是单身。模型同好总是调侃他是因为没有遇见过比自创的小妖精更具魅力的缘故。
半年之前,这话倒还算切中事实。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的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偶模型产生兴趣。不……用“产生兴趣”并不恰当,还不足以表达这种感觉……因为所谓“产生兴趣”这般程度的情感,他在这之前已有好几次经验了。然而,就算是用“恋爱”一词,在这个对象面前也显得过于低俗。
他深深相信这一点——应该是更纯粹……更崇高的感觉。
这个对象无暇的程度,连他亲手做的每个人偶模型都到达不了。没想到这份完美,竟然是属于一个人类,像是一个等身大的玩偶模型,那个人仿佛是为了成为模型而生,是完美到令人汗毛竖起的真正原型。他这半年来竭尽所能的投入心血所制作的玩偶模型,包括刚才修补的最新作品在内,很明显都是以那个人作为参考范本。只是对他来说,所有的作品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作。换言之,要忠实地完整再现那个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无论什么技术都只能带来望尘莫及的无力感,一直盘旋在寺林的心头。寺林默默地叹了口气。
所谓模型,原本就是要模拟实物。制作模型的精髓,使别人能透过这个缩小的替代品,看到存在于作品背后的实物原貌。寺林也深知这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没有继续做这么深入的思考。一面眺望着修好的作品,一面沉浸于感慨之中的行为,只有维持了数十秒。寺林的意识马上就从无比平和的心境中,回到现实来……不走不行了。当然,就连跟上仓裕子约好在实验室碰面这件事,也可以称作“平和”吧。想到如此平稳的日子要一直持续下去,还真是无趣到令人不禁苦笑。
寺林打开门,再将准备室内扫视一遍后,就按下门边墙壁上的开关,将灯熄掉。有一瞬间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然后用几乎是摸索的方式将它插进钥匙孔里锁门。
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突然感到强烈的撞击。
正确来说,在这之前,他有感觉到某个人正在接近他。冲击的力道一下子就扩散到全身,而暴力的感受,模糊地残存在他转眼间破碎四散的记忆里。
※
能活着,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二天早上,寺林高司被人发现。他当时倒卧在房内,房间的钥匙放在他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而唯一出口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这间位于公会堂四楼东北角的准备室,在一楼的警卫室里有一把备用钥匙,那把钥匙在案发当晚没被外借。所以可想而知,如果不用寺林身上的钥匙,就无法锁上他昏倒的那个房间的门。光从这点推测,就非常不可思议。
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更令人惊讶的,还有另一件事……在寺林高司倒卧的那间密室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一个名为筒见明日香的年轻女性,是寺林认识的人。
用“认识的人”这个词来诠释她给寺林的印象,不够适当。这个词不足以形容筒见明日香所带给寺林的感觉。
她对寺林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换言之,她拥有他理想中的美貌,是他心中真正的原型……不,反正等一下,你们就会明白了。
寺林并不知道筒见明日香是何时来的,还有她为何而来,因为一切都是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内发生的。他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警方面前也是如此坦承不讳。
筒见明日香死了,是被人杀害的。两个人一起倒卧在被锁上的准备室里。
※
当然,杀筒见明日香的人,并不是寺林。他自己不但最清楚这一点,而且对此深信不疑。对他而言,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也不需要证据去证明。可是,他的想法不可能轻易地被外人采信,也一样是不争的事实。
他一看见尸体马上就知道死者是筒见明日香,一目了然。虽然他跟警方强调,只要看那形状优美的手臂,不,甚至只要凭那漂亮的手指,就很容易辨别出来,但也正是这一点,让警方觉得可疑。
警方并不去理解寺林的说法,只是反复地追问他为何能肯定死者就是筒见明日香。
不过,这也不能怪警方。因为筒见明日香尸体的头不见了,她的脖子被硬生生切断,而且在准备室内,找不到她的头。不管是在公会堂里,还是外面一带,都没发现。
※
以上,就是这个案件的概要。
孤僻的模型迷寺林高司,要如何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危机里脱身,就是这个故事的主题。
在以下的章节里,我们要回溯到案发之前,此外,我们也要对案情关系人的周遭进行观察。这宗怪异的密室杀人细节部分,将尽可能地采时间顺序来记述。
第一章 奇幻的星期六
1
大御坊安朋有着极端的性格。跟犀川创平和喜多北斗同年的他,看起来较为苍老。跟那两人再仔细相比,他头发的绝对量(在这里指的是体积或重量)也稀少许多,因此,大御坊的额头显得比较宽。平心而论,脖子以上给人的基本印象,还是符合一般三十几岁的样貌。论体格,并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特征。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虽说比犀川和喜多来的结实,客观来说也是被归类成中等身材罢了。即使是大御坊安朋被当成一种生物刊在图鉴上,有可能依旧找不到任何个人的特征。
不过,所谓性格极端的印象,却是非常强烈。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不适用在他身上,他是属于从外表便能推测内在性格的那种人。这种鲜明的不协调感,就像是咀嚼混着碎铝箔的口香糖一样。我们可以说,这个不协调的人格是大御坊安朋刻意装出来的。
大御坊安朋身着全黑的西装,足下蹬着一双高跟的长靴。这不是普通的全黑西装,正面有装饰用的缝线不说,侧身还画着显眼到近乎愚蠢的植物图案。另外,胸口部分还有个形式乖张且立体感十足的刺绣。下半身则更是夸张,他那条紧身又泛着光泽的裤子,充分表现出“黏液质”(注一)的特性。整体而言,这实在是套叫人难以形容的衣服,大概是拿弗朗明哥舞者的舞衣来缝合的程度才能呈现这般夸张的艳丽吧。之所以用“大概”一词,是因为犀川也没有实际看过“众多弗朗明哥舞衣缝合的衣服”的经验。
视线带到大御坊安朋染成淡茶色的短发,有如调配失败的沙拉酱般泛着一层油光,搭配那对散发庸俗光芒的大耳环,更是雪上加霜。
犀川虽然有些期待这些装扮其实是某个远方小国的民族服饰,但是这份希望似乎有些渺茫。
看到好友带来的这个男人(没错,毫无疑问是男的),简直像是宇宙魔术师(如果真要取名,他会取‘仙女座牛仔’这个称号),犀川创平一瞬间想出了六种可能性。
1 他大概是不怎么漂亮的反串美人,虽然难以置信……(这样矛盾的形容能否成立,以及在不被批评为性别歧视的前提下,可否通用于现代社会……都还是问题)。
2 喜多在夜生活里认识的专业人士。(虽说如此,究竟是何种专业,他也不愿去多想。犀川不常跟喜多一起出去,所以经常一个人去喝酒的喜多,可能熟悉某个犀川所不知道的世界)。
3 他可能在某个地方演出类似星际大战的科幻音乐剧(如果他穿着轮鞋的话,可能性也许会更高一点)。
4 他本身就是具有广告机能的专业人士。讲得更明白一点,他从事刻意的,人造的广告工作,类似步行霓虹灯或是行动看板那样的形态。(不过,由于宣传目的并不明确,似乎不能成为职业行为)。
5 显而易见这是一种逃避人生的行为,不然就是一种反动,目的在于利用个人的偏差行为招致社会大众反感。(如果真是如此,这种抵抗方式也实在太可爱了)。
6 不符合以上1到5的情况。(他有预感这可能是最危险的情形)。
正确答案,看来是第6种情形。即使犀川对这种常态之外的人已经相当有免疫力了,仍不禁有点头痛起来。这可能是因为犀川知道大御坊被琢磨成这副德行前(是啊,已经磨到发亮了)原来的样子吧。当你认识的人已经完全变了样时,应该也无言以对吧。
这是一个知情反而受害的最佳范例。
“犀川,你还记得人家吗?”大御坊问。虽然以男性的声音来说已经相当高亢,但听起来也不会特别像女人的声音。
“我记得。”犀川面无表情,只是稍微扬起嘴角来回答,“不过,看到现在的你,好像从前的回忆,全都付诸流水了。”
“那个时侯的事,我光想到就很不好意思,所以拜托你赶快忘了吧。”大御坊露出令人发毛的微笑。
难道现在就不会不好意思吗?犀川差点脱口而出,但这种话不但对朋友有些失礼,而且服务生也刚好送咖啡过来,他只好随着口水把话一起吞回肚子里。
犀川默默地点了烟。
犀川和喜多以及大御坊,是那古野市内一间私立男子中学同一期的同学。在国中和高中这六年间,三个人只有同班过一次。
在犀川的印象中,大御坊曾经是个成熟认真的男孩。虽然他现在的本质也许仍是个成熟认真的男人,但以一般的评价来看,现在的他实在是个脱离常轨的人。
“我被这家伙叫住时,也吓了一大跳。”喜多边拿起杯子边说:“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没办法马上认出来。我当时还在想这是何方神圣呢。”
“因为喜多和犀川完全没变呀。”大御坊笑了。
“你一直都待在那古野?”犀川问。
“不,我之前都在东京。嗯……回来应该有五年了吧?”大御坊的头微妙地倾斜着。一定是每天晚上都在镜子前用量角器练习吧。犀川觉得,大御坊并不会令人感到恶心,他是很逗趣的一个人。
时间是星期六的下午二点。不管是周末还是平日,对犀川创平来说,没有多大的差别。差异只在于周末可以免除外在的诸多干扰,安静的校园让他更能集中注意力在本来的工作上而已。
犀川和喜多都是在国立N大学上班。两个人也都是工学院的副教授。由于犀川和喜多分属建筑系和土木工学系,研究室又相隔遥远,所以并不常见面。
犀川今天一如往常地在研究室里悠哉地工作。当喜多打电话来时,因为刚好是中午,他以为喜多只是想邀他一起去学生合作社吃饭。
“我刚好碰到一个老朋友,相信你看到也一定会吓一跳的。下午有